第446章 孤家寡人

  那位老婦人聽到這裡，急忙接話道：「是啊！我們真的很感激，若不是你們，我們全家都要凍死、餓死了……我也是聽村裡的李三從鎮上回來，說趙縣令將救了全城百姓的恩人們請了回來……我就趕緊去地里摘了自己種的菜，給你們送了過來。」

  說到這裡，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鄉下地方，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勝在是剛從地里摘下來的，很新鮮……還望貴人們不要嫌棄……」

  蔣清漓連忙安慰道：「不嫌棄，不嫌棄，您有心了。」

  她心裡有些猶豫。

  到底該不該伸手接呢？

  若是拒絕了，似乎有些傷對方的顏面。

  可若是接受了，也有悖於外祖父對他們這些晚輩的教導。

  外祖父一直都說，老百姓活得很不容易，一輩子都在靠天吃飯，所以一定不要占老百姓的便宜。

  趙艱見她這樣為難，遂伸手替她接了過來，他笑著說道：「咱們就不要推辭了，不然大娘該傷心了。」

  

  說到這裡，他自我調侃道：「說句不謙虛的，我走在村子裡，也常有人送我各種各樣的東西呢！有河裡捉來的小魚小蝦，有自家烙的餅，還有大娘大嬸們自己做的針線，可齊全呢！」

  當然，這種情況下，他一般都會回以同等價值的回禮。

  但心裡的那種滿足感卻是無法形容的。

  這說明大家認可他這個人，也認可他做的事情。

  顧安域見他說得頗為得意，也笑著接話道：「那說明你是一個好縣令。」

  務實的好官也不算少，但能做到讓百姓人人認可的，那就不多見了。

  說明他真正將這些百姓放在了自己的心裡。

  那位老婦人適時地誇讚道：「我們趙縣令可是一個大大的好人呢！既善良，又能幹，魄力也不缺，我們都相信他能帶著我們過上更好的日子……唯一可惜的是，都三十多歲了，還娶不上媳婦兒……」

  趙艱笑嘻嘻的臉頓時就僵硬了。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偏秦時在一旁湊趣道：「可不是，我們整個縣衙里的人都急得不行，無奈這棵老鐵樹就是不開花。」

  趙艱瞪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嗎？還有臉說我。」

  蔣清漓想起了二哥說過的話。

  他說秦時成親三年後就喪了妻，也沒個一兒半女的，後來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公務上，也沒有動過續弦的心思。

  秦時嘴硬地反駁道：「最起碼我曾經輝煌過啊！總比你一朵花也不開來得強。」

  趙艱的表情更不好看了。

  偏那位老婦人不明所以，拼命在一旁點頭道：「秦主簿說得是，趙縣令您好歹娶上一房，哪怕比你大幾歲也無妨，女大三抱金磚嘛！多抱幾塊也是可以的。」

  趙艱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

  他今年都三十多了，再抱上幾塊金磚，那就直接當便宜祖父了吧？

  蔣清漓忍不住笑出聲來。

  就連她身後的顧安域、裴長寧和沈瀠洄也笑個不停。

  原來這個油嘴滑舌的趙縣令，是個姻緣上的老大難啊！

  這還真是讓人沒想到。

  趙艱輕咳了一聲，努力維持自己的臉面，「男子漢大丈夫，先立業後成家，等什麼時候祁縣的百姓全部都富起來了，我的媳婦兒自然也就來了。」

  蔣清漓在心裡算了一下，忍不住默然了。

  偌大的一個縣城，想要全部富起來怎麼說也要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吧？到時候趙艱也五十了，大概也沒有娶妻的必要了。

  沈瀠洄有些不忍心了，「要不，咱們幫幫他吧？」

  這麼好的人，卻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的，讓人怪不落忍的。

  他們沒本事給他找個媳婦，但幫他加快一下祁縣富起來的速度，這還是能夠做到的。

  裴長寧笑了，「這個……就要看雲木的手段了。」

  一路上看過來，祁縣大多以農耕為主，但它的平原面積不算大，多的是山區和丘陵，這樣的地種莊稼不合算。

  也難怪趙艱會生出栽種果樹的心思。

  只可惜他的思路似乎不太對頭。

  對師兄這句話，顧安域也沒有開口反駁。

  在回去的路上，他緩緩開口道：「趙縣令，我們打算在貴縣住上幾天，你安排幾個人帶我去看看那些空地，以及可利用的山頭。順便再找幾個有種茶、炒茶經驗的人，我親自來指導他們。」

  趙艱有些意外。

  他還以為，雲離王之前說自己會種地，只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要知道他可是世家公子出身，就算真的種過地，應該也是出於好奇，又能有多內行呢？

  秦時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大人，我之前聽他們說過，他們此行是去雲離山探望長輩的……」

  說起來，雲離王的封號為何是「雲離」二字呢？

  那說明他跟雲離山一定有淵源。

  而雲離山弟子自幼接受各種技能的培養，無所不能的名聲是天下聞名的。

  說不定，雲離王真的精通此道呢？

  在他的提醒下，趙艱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拱拱手道：「下官這就去安排。」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精通，雲離王願意對他們祁縣表達善意，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兒。

  ……

  等他們一行回到了縣衙，卻發現整個院子裡都被雞鴨鵝和各種蔬菜、水果給擺滿了。

  那個叫小四的少年喜氣洋洋地解釋道：「這都是鄉親們送給貴客們的……聽說你們是救了祁縣的大恩人，他們都自發地送來了這些吃的，說是晚上給客人們加菜。」

  趙艱輕咳了一聲，小聲解釋道：「這是咱們祁縣的傳統，若是哪家有貴客來了，其他人都會主動送酒菜過來，以示歡迎。」

  他沒有說的是，平日裡送的東西可沒有這麼多。

  這些人，是在以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向貴客們表達自己心底的謝意。

  蔣清漓看著滿院的東西，心裡有些發愁。

  這也太多了……怎麼也不可能吃完啊！

  裴長寧想了一會兒，他開口喚小四，「將這些東西給那些鄉親們送回去……記住，不要原路送回去，比如之前張三送了一隻雞過來，你回禮的的時候，就回一條魚……」

  說完這句話，他又吩咐花影、林影，「將咱們隨身攜帶的東西整理出一部分，加到這些回禮中。」

  趙艱聽得直讚嘆，「裴三公子好細膩的心思。」

  到底不愧是裴家的公子，行事周到，氣度無雙。

  顧安域和蔣清漓也覺得這樣處理很好。

  既接受了他們的好意，又不讓他們受到實際上的損失，還兼顧了他們的自尊心。

  真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