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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與人斗,其樂無窮1

2024-06-12 04:56:24 作者: 潮吧

  那天我的胃口大開,連吃帶喝,一陣弄了個肚子滾圓。正聽那五講一些帶色的故事,金高來電話了。金高在電話里好一陣發牢騷,罵我大驚小怪,再以後這樣的小事兒別動用他這樣的大將了,他忙。我就明白我爹他們沒出什麼事情,打了幾句哈哈,讓金高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去找他商量個事情。金高說,你要是暫時回不來,我乾脆就在你家住下吧,外面下這麼大的雨,我回家也不方便,再說我光棍一條,還不如在這裡吃老爺子頓熱乎飯呢。我知道他這是擔心我不在家,老錢的兒子再有什麼行動,就同意了,我說:「那你就在我家多住幾天,正好我也寂寞。"

  金高嘿嘿地笑:「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時候把劉老師給收拾了?」

  我笑道:「那敢情好,我正犯愁甩不掉她呢,你不嫌她臉盤子大、腰粗,就替我收了她。」

  好象是劉梅進來了,金高突然變了聲調:「哦,就這麼定了,我先替你收下,價格以後再商量,不許反悔。」

  我聽見劉梅在問,金師傅,是楊遠的電話嗎?金高說,是啊,他可真忙,在外面應酬著還擔心我這面的生意呢,他問我,那批黃花魚質量怎麼樣?我說,就是賣相不怎麼樣,吃起來還是不錯的,他很高興,說那就湊合著收了吧,怎麼還不是一個吃?這話把我逗得差點把剛喝進去的一口酒吐出來,好嘛,這是轉著圈兒在罵我和劉梅呢。剛想罵他兩句,劉梅在那邊開口說,我家那口子就是好說話,賣相不好就要了?萬一賣不出去呢?把電話給我,我跟他說。

  「楊遠嗎?我是劉梅呀,下這麼大的雨你還不回來?人家金師傅都等你半天了。」

  「我在外面跟一個客戶談生意,可能要晚點兒回去,你也回自己家吧,別讓你爸爸擔心,金高晚上住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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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剛才我聽金師傅說你看好了一批黃花魚?賣相不好可不能要啊,你們這一行……」

  「咳,」我忍住笑你早說嘛,我已經買了,都賣出去不少了,客戶反映還不錯,我也吃了,味道很好。

  「那我就不管了……你不跟咱爸爸說幾句了?」

  「不說了,我很忙,你給他們把飯做上就行了,注意身體啊,掛了。」

  放下電話,我趴在桌子上笑個不停,李俊海訕訕地嘟囔道:「你行,媳婦都混上了,還是個老師。」

  我沒理他,繼續笑,桌子上的大哥大響了,我讓那五替我接,捂著肚子想,劉梅也不是什麼聰明人啊,連這個都聽不出來。以後我可有得玩兒了,經常跟她來來,不行就給她起個外號一黃花魚,哈哈,還是賣相不好的那種。將來有了孩子就是小黃花魚,我是阜老闆,專門伺候黃花魚……那五哦哦了幾聲,把電話遞給了我:「是春明。」

  我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春明,回來了?」

  春明好象是在外面打的電話,一片沙沙的雨聲:「剛下車,直接去找你還是回市場等著?」

  我想了想:「你直接過來吧,我在胡四飯店裡。」

  放下電話,我對那五說:「你先回去吧,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後天『上班』

  那五邊起身邊說:「放心吧遠哥,我那五斗高手不一定行,斗個雞巴黃三沒問題,等我的好消息吧。」

  等了不長時間,春明和天順就來了,我讓村姑找了兩件乾淨的工作服給他們換了,直接問:「老錢他兒子還在沂水?」春明說,進了他的茶葉店就沒見他再出來,我估計這小子是蔫了,他尋思過,他沒有這個能力跟咱們斗,給嘴巴過完了年就回家上神去了。我笑了笑:「這也有可能,我碰上過不少這樣的人,不過也不能大意,因為這次不一樣,他想牽扯的是我爹。」天順插話說:「依著我,直接連根給他拔了,什麼這個那個的,砍手、剁腳,我看他還怎麼『慌慌』?一個連屎橛子都卡』不上的『迷漢』,哪能讓他吹這麼大的牛逼?」我沒接茬,換個話題說:「叫你們回來是因為咱們又攤上了一個『饑荒』,十萬塊錢讓人家給搶了,中午的事情。」春明和天順一下子愣住了:「誰幹的?!」

  我把大體經過對他們說了一遍,兩個人的臉都氣黃了:「我操,誰這麼大膽?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讓他們坐好了,一人給他們倒了一杯酒:「先別激動,喝點兒酒壓壓驚,一會兒給你們安排任務。」

  天順一把潑了酒:「還喝什么喝?那五呢?我先去把他砍了!這個逼養的怎麼搞的,沒長眼睛?」

  我又給他倒了一杯:「不關那五的事兒,我已經把他開除了,別找他了,讓人家笑話。」

  「遠哥,我是被你弄糊塗了……」春明把自己的酒喝了,瞪著我說,「你就發話吧,我能幹點兒什麼?」

  「你想想,你在跟著我之前,跟你一起玩兒的夥計裡面有沒有搶劫或者搶奪前科的人?」

  「我想想……」春明皺著眉頭想了一陣,「有幾個,可是他們好象沒有這麼大的膽量啊,這次搶的是你呀。」

  「那也不一定,」我說,「也有可能是他們臨時起意,根本不知道自己搶的是誰。」

  「明白了,」春明坐不住了,「這幾天我什麼也不幹了,就辦這事兒,徹底把他們過一遍籮再說,我走了。」

  我喊住了他:「別著急,打聽的時候有點數,一般不要提我的名字,裝做好奇,你明白了吧。」

  春明點點頭:「明白了。遠哥,你身邊呢?要不讓天順跟著你?你自己也要防備著點兒。」

  沒等我說話,天順就沖他揮了揮手:「趕緊走趕緊走,這兒有我。」

  我摸著天順的手說:「順子,你明天就跟我去趟濟南,我想濤哥和五子了。」

  天順抽回手,不解地盯著我:「遠哥你沒神經吧?什麼時候了還出去玩兒呀

  這怎麼能是出去玩兒?這是出去搞地下活動呢。上次濤哥來我這裡的時候,我跟他喝酒閒聊,聊到孫朝陽,濤哥發了一通關於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慨以後,嘆著氣說,孫朝陽很可憐啊,在你們這地方拉不起人來了,跑濟南拉人來了,還舉了個例子叫什麼「連橫」,好象是戰國時期的故事,那意思是從濟南拉一幫兄弟,回來跟你火拼,我勸他該隱退隱退,他不聽,說是被你逼的。在我的眼裡你們倆都不錯,無非是誤會太深了。我沒多跟他談孫朝陽的事情,但是心裡有數了,就跟他胡亂談些生意上的事兒,把他喝得差不多了,我問,孫朝陽拉起人來了嗎?濤哥說,拉個屁,現在的人跟以前不一樣了,沒有銀子,誰給誰去賣命?他也就是經常跟幾個以前勞改過的朋友喝喝酒,發點兒牢騷罷了,不過他很勤奮,經常和小迪一起去跟他們聯絡感情,有時候還在那裡住幾天,我也煩了,因為他找的那幾個傻逼根本不上道兒,都是些三流的混混,連五子都可以踢他們的屁股玩兒。我放心了,有機會我一定親自去偵察偵察。

  想到這裡,我悠然倚到靠背上,沖天吐了幾個煙圈,對天順說同志啊,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我們的同志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要有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列寧同志也教導我們,越是在緊要關頭越是要注意休息,不休息好了怎麼幹革命?所以,我必須在這個時候聽從革命領袖的教導,堅決不聽兔子叫喚了,出去瀟灑!天是塌不下來的,天就是塌下來也不關我的事兒,人不能讓事兒累著。這叫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啊。」

  李俊海嘬了一下牙花子,贊同道:「應該這樣,大丈夫不能讓一點小事兒拖了後腿,該輕快就輕快一下。」

  天順有些發蒙:「那麼老爺子這邊怎麼辦?老錢哪個傻逼兒子也得防備著他點兒呀。」

  我摸了他的臉一把:「我那麼沒腦子?安排好了,你金哥在我家住著,我家就成了虎穴,沒人敢闖。」

  天順哦了一聲:「是這麼個理兒……長法的那幫螞蟻呢?誰去管理他們?」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那幫孫子很聽話,你金哥給他們把會一開,他們就跟得了聖旨一樣,沒有一個敢亂叨叨的,」我站起來穿好了衣服,「吃飽了,我也該回家孝順孝順老爺子了。俊海,你也回去吧,好好休息幾天,等我回來咱們繼續戰鬥,與天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也無窮啊……順子,明天一早去我家找我,咱們這次不用帶傢伙了,直接坐火車走。」走到門口,我喊了村姑一聲,讓她吩咐廚房炒幾個菜我要帶回去,回頭對李俊海說,「俊海,今天發生的事情千萬別擴散,知道的人多了不好,另外,你準備準備你辦公室的房租,關凱去拿,直接給他,別跟他羅嗦。」

  李俊海也穿好了衣服:「行啊,全聽你的,在濟南好好玩兒幾天,這邊有我呢。」

  我伸手一拍他的胳膊,手空了,這才產應過來他的一條胳膊沒有了,順勢摟了他一把:「辛苦你了。」

  李俊海把那隻空袖管掖進口袋裡,憨實地一笑:「別說兩家話,應該做的。」拎著幾個裝滿炒菜的塑膠袋子回家的時候,我爹和我弟弟正跟金高坐在正屋裡吃飯,我擺擺手說:「先別吃了,我帶回好的來了。」金高接過塑膠袋子,去廚房找了幾個盤子把菜盛了,樂呵呵地問我爹:「大爺,這麼多好菜,咱爺們兒來點兒?」我爹說,來點兒就來點兒,吩咐我弟弟去他那屋把上次我給他買的茅台酒拿了出來,邊斟酒邊說:「小劉回家了,你也是,人家陪了我一天,你就不會早點兒回來陪陪人家?就那麼讓人家走了。」我說:「這有什麼?都是一家人了,沒那麼多講究。」我爹好象早就在肚子裡預備好了詞兒,給我來了個突然襲擊:「既然這樣,陽曆年就把婚結了吧,別再等了,你們倆年齡都不小了。」一聽這個我就煩:「急什麼?革命尚未成功,我還得再掙兩年錢呢。」

  「你聽聽你聽聽我爹跟金高碰了一下杯,「一跟他提這個他就跟我油嘴滑舌,根本管不了他。」

  「就是,慣的些毛病,不管他,咱爺兒倆喝。」金高順著我爹說。

  「哥哥,我支持你,這樣就挺好的,」我弟弟一本正經地說,「我聽同學說,哥哥結了婚就搬出去了……」

  「胡說,」我爹用筷子敲了我弟弟的手一下,「往哪兒搬?他還得老老實實給我住在家裡。」

  「結了婚姐姐也住咱們家呀?」我弟弟很執拗,非問個明白不可。

  金高摸著我弟弟的臉說:「二子,結婚的意思就是一男一女合起來過日子,跟以前的互助組差不多。」

  我弟弟還是不明白:「就是學習小組吧?那得多少人啊,太亂了,我不喜歡……哥哥,那咱就不結婚了。」

  我爹吱溜呷了一口酒,瞪我弟弟一眼:「你個傻孩子,就得讓你哥哥結,讓他給你早點兒生個小侄子。」

  老爺子越說越沒意思了,我趕緊換個話題:「外面的雨停了,水溝里爬出來不少青蛙呢,呱呱的。」

  「那叫什麼青蛙?」我爹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巴,「那叫蛤蟆,咱們村里那才叫青蛙呢,一下雨滿街都是。」

  「老爺子,我還真弄不明白青蛙跟蛤蟆的區別呢,」金高沖我丟了個眼色,「大爺,你給咱說叨說叨。」

  「書本上是怎麼解釋的我不清楚,我光知道我下放的時候,村裡的人告訴我,青蛙是益蟲,那時候……」

  我趁機溜進了我的房間,脫掉衣服就鑽進了被窩。金高還在跟我爹嘮關於青蛙和蛤蟆的事情,兩個人探討得熱火朝天。我弟弟插話說,姐姐給我講過一個青蛙吹牛的故事,我講給你們聽行不?可好玩兒了。金高說,你講,你講完了我給你講個蛤蟆吹大象的故事。我弟弟就開始了:從前有兩隻小青蛙在水池邊上玩兒,有一頭大牛來喝水,一不小心把一隻小青蛙給踩死了。剩下的一隻小青蛙逃回家對青蛙媽媽說,媽媽,糟了呀,哥哥被一隻有角的大動物給踩死了!青蛙媽媽不認識牛,就把肚皮吹大了給小青蛙看,孩子,那個大動物是這樣的嗎?小青蛙說,比這個可大多了。青蛙媽媽又把肚子吹大了一些,那麼,是這樣的嗎?小青蛙說,還要大。青蛙媽媽就找來一根氣棒,把肚子吹得像氣球,孩子,這下子差不多了吧?還沒等小青蛙看清楚,青蛙媽媽就爆炸了。後來青蛙爸爸回家了,問明情況以後就說,不就是一頭破牛嘛,睡覺吧,明天我去找它給你媽媽報仇,把它也吹爆了。我爹笑得像個癆病喘氣,吼吼的。

  「完了完了,二子的故事太厲害了,我的不敢講了,」金高說,「明天我去買本書看,練習好了再給你講吧。」

  「不行不行,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我弟弟不讓了,「說好了要講蛤蟆吹大象的,你非講不可!」

  「小金,你可不許耍賴啊,」我爹向著我弟弟說話,「你說了要講的,你得給自己的話做主。」

  「咳,哪兒有什麼蛤蟆吹大象的故事啊……」金高很為難,聽聲音好象是想走人,被我弟弟拖住了,只好又坐了回去,「蛤蟆吹大象,蛤蟆吹大象……我想起來了,是大象吹牛,好了,二子聽著啊:有一頭公牛要去很遠的地方出差,擔心母牛沒人照顧,就琢磨上了,把老婆託付給誰好呢?老虎兇殘,狐狸狡猾,想來想去,想到了大象,對,就是它啦,憨厚老實,光看那形象就夠人放心的,交給大象照顧絕對沒問題!第二天,公牛牽著母牛把它送去了大象家,自己就放心地出差去了,好象是去北京參加勞模會議。十天以後回來了,從大象那裡領走了母牛。第二天早晨,公牛怒氣沖沖地來找大象了。大象問它,牛大哥,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呢?公牛說,你母親的,牛……牛那個大啦!」

  「牛哪個?」我弟弟不解地問。

  「牛……牛皮呀。」金高想走,「不講了不講了,累了一天,我也要睡覺啦。」

  「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我爹聽出了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嘆著氣說,「睡去吧睡去吧,唉。」

  「大金,」我也很生氣,你他媽在老人面前講這樣的故事幹什麼?「把桌子收拾了再睡!」

  「哈哈,我這故事講臭了……二子,以後不許纏著我講故事啦,我的故事不適合你聽。」

  金高收拾完了桌子,剛進門,我爹就跟了進來:「大遠,我聽小金說他家拆遷,這幾天要住在咱們家?」

  我說,是啊,他沒有地方住,暫時在這裡湊合幾天,正好明天我要出差,這張床就騰給他了。

  我爹猶豫了一下,也好,在家裡還有個熱乎飯吃……你不用跟小劉打個招呼?

  我說打過招呼了,反正她晚上也不在咱們家住。我爹嘿嘿一笑,說聲「那好」,轉身走了。

  我讓金高睡在沙發上,關了燈對他說,明天我準備跟天順去趟濟南,看看孫朝陽這小子在濟南幹些什麼勾當,做到心中有數,不然這小子一發起毛來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對付他呢。金高說,你去吧,明天先讓孔龍來這裡先替我「值班」,我回去安排一下,讓花子派個妥實人幫我照顧幾天買賣,我就長住你們家了,直到你回來。說話的時候,我聽見金高在不停地喀嚓他那把五連發的機頭。我打開燈,從大衣櫥頂上拿出我新買的一把五四手槍,遞給他說,這個你先用著,萬一老錢家的那個傻逼花錢買了殺手,你那個破玩意兒不行,用我這個。金高給我丟了回來,這個能比得上我這個?懂不懂什麼是武器?我又丟給了他,兩把你都拿著,保護我爹比保護我還重要,千萬不能大意啊,我欠我爹的太多了。金高好象想起了他故去的爹娘,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你放心吧,你爹就是我爹,別人休想動他一根毫毛。」

  我關了燈:「明天孔龍他們來了你對孔龍說,讓他跟你一起留在這裡,其他人都撤了。」

  金高說:「連孔龍也不用,一個小孩子攙和什麼?都讓他們走,我自己在這裡。」

  我想了想:「也好,等二子開學了再讓他『上工』吧。」

  黑著燈抽了一陣煙,我就把錢被人搶了的事情告訴了金高,金高忽地爬了起來:「還有這樣的事情?」

  我噓了一聲:「小聲點兒!這事兒我都安排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睡吧。」

  金高跳下沙發,赤條條站到了我的床頭:「你是怎麼安排的?」

  我把前面的安排對金高簡單說了一遍,金高坐了回去:「這樣也行……操他媽,我就納了悶了,還有敢掂對咱哥們兒的?是誰這麼大膽?這簡直是他媽虎口拔牙嘛。這事兒不簡單,他們絕對治內應,不然不會這麼巧,我就不相信,銀行里整天那麼多存錢提錢的,有的比咱們提的還多,他們為什麼不去搶,單單搶咱們的?難道他們是神仙,會他媽未卜先知?不會是李俊海吧……不會,照你這麼分析他不會。那五?不能啊……操,我成你了,草木皆兵了。孫朝陽?對了,你安排那五去銀行的時候,隔壁沒躲著孫朝陽的人吧?唉,糊塗了我,他長了個兔子耳朵?胡四?哎,胡四知道不知道這事兒?完了,你不高興了……那好,我不說了,不是胡四……誰呀,我操你奶奶的,你他媽的是誰呀?」

  我被他這一陣嘮叨煩得不輕,拍拍床幫說:「大哥,別亂琢磨了好不好?我這不是正在調査嘛。」

  金高躺下了,機頭扳得更響了:「有了,剛才你說那個叫黃三的,應該懷疑他,因為他哥哥是黃鬍子。」

  我笑道:「你把他想得也太厲害了吧?一個『皮子』而已……那五套他去了,很快就明白了。」

  金高把煙抽得像拉風箱:「暫時我離不開,這樣,不是孔龍認識松井,松井又認識黃三嗎?給他來硬的!」

  這豈不是打亂計劃了?我支起身子悶聲說:「還要我怎麼囑咐你?不許找黃三,那五在操作他。」

  我和天順到了濟南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簡單找了個飯店吃了點兒東西,我就給五子打了一個電話,五子一聽是我來了,高興得說話都不連貫了:「好啊,仇人,你終於又來啦,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帶人去把你綁來!」

  我告訴他不用過來接我了,我直接到濤哥的酒樓去看看生意怎麼樣,順便跟濤哥結結帳。

  五子說:「找什麼濤哥?濤哥出去躲事兒去啦,你還是先來我這裡吧。」

  我吃了一驚:「躲什麼事兒?濤哥惹禍了?」

  五子說:「還是上次找他麻煩的那幫人,半道上朝他的車開槍,査點兒把他打死……反正他跑了。」

  「濤哥這麼『逼裂』?」我不相信,開玩笑說他還沒死就跑了?應該跑的不是他呀,沒有失主跑了賊反倒沒跑的道理嘛。"五子說:「你這是想哪兒去了,濤哥頂天立地,還也能被他們嚇跑了?是這樣,他們開槍以後,以為把濤哥打死了,顧不上檢査就散了。濤哥住了幾天醫院,出院以後就派人到處抓他們,結果失手打死了一個人,聱察就滿濟南抓濤哥。沒辦法,濤哥就出去躲了,估計過幾天就回來了,打死人的又不是濤哥,有人頂了。你就別問那麼多了,知道多了對你有什麼好處?趕緊過來吧,我在歌廳等著你,正好要跟你商量個事兒呢。」我說:「商量什麼事兒?先露個口話,不然我不敢去找你,我怕攤上『饑荒』。」五子嘿嘿笑了:「你這個土財主啊,不跟你借錢,過來再說吧。」

  我招手打了一輛車,告訴司機地址,轉頭對天順感嘆道:「哪裡也不平靜啊,咱們這路人沒一個好受的。」

  天順點點頭:「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是想平靜也可以,你得把腦袋戳到褲襠里做人。」

  我笑道:「你他媽這是跟誰學的?照你這意思別人都是羅鍋?」

  天順說:「不是羅鍋也得從羅鍋那邊過,先做奴才後做人,不如咱們痛快,直接做人,免了奴才那道關。」

  我想想他說得也有道理,我明白那些所謂的好人都是怎麼生活的,累死累活幹上一年,不如我一天的收人,還得看別人的眼色行事;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哪一個不是先低聲下氣給人家當奴才才抬起頭來做人的?當然,也有不必這樣的,那是因為他有個好爹,他爹或者是官員,或者是從奴才到將軍的主兒……總之,我覺得儘管我吃過不少苦頭,可是我一直是在挺著胸膛做人,在監獄裡我受過委屈,可是我從來沒有向誰低過頭。我現在的生活儘管沒有風平浪靜的時候,可是我覺得痛快、充實。生活的艱辛在我這裡濃縮了,我將以最短的時間完成我的原始積累,為自己將來平靜的生活打下基礎。這樣一想,我竟然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我堅信我不會像我的前輩那樣,非死即沉,我會永遠挺立在最高的那個浪尖上。我看到了這樣的場景:生者將死者掩埋以後,死者便永遠地躺在那裡,而生者直起腰來,繼續前行。我就是無數死者裡面的那個生者,我將永遠活著,永遠走在荊棘遍地,但是不遠處山花爛漫的路上。

  濟南也剛剛下過一場大雨,從車窗吹進來的風帶著潮濕的涼意,吹在我剛剃的半光頭上,冷颼颼的,讓我想起了我給廣元上墳的那一幕,那是在常青得知小傑的電話以後。我對常青說,你可以去找他了,聽哥哥一句話,不管你們要幹什麼事情,生命才是首要的,你懂我的意思嗎?常青說,我懂,我會注意的。送他到門口的時候,常青站住了,遠哥,能抽點兒時間去看看廣元嗎?讓他在天上有點兒安慰。我的心一陣愧疚,喊上天順,跟常青一起去了埋葬廣元的那座荒涼的土山。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常青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那堆亂石。我們三個人跪在那裡給廣元磕了頭,燒了紙,我對廣元說,兄弟,你在這裡再委屈一陣,等一切風聲都過去了我就來接你回家。常青走了,下山趕火車去了。天順跪在那堆亂石旁邊無聲地哭。我遠遠地坐在一塊石頭上,長久地看著廣元的「墳墓」在月光下幽靜地浮動,感覺此刻他就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抽著煙沖我微笑,遠哥,你還好嗎?別擔心,我習慣了一個人呆著。

  「順子,咱們在這裡玩兒幾天以後,你再陪我去趟棲霞,我想把廣元接回。

  「急什麼?」天順回頭說,「很麻煩的,你不能跟他媽說,說了就麻煩了,你能把他放在哪裡?」

  「我想好了,先燒成灰……放在我的辦公室里,他一個人在外面太孤單了。」

  「別鬧了哥哥,哪有這麼辦的?」

  「就這麼辦,」我斬釘截鐵地說,「我要破這個規矩,因為咱們跟別人不一樣。」

  「那乾脆放我家算了,放在辦公室里不吉利。」

  我想了想:「也行,先放你家裡吧,等我慢慢把話透露給廣元他媽……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天順說:「絕對不能讓他媽知道,我估計他媽那個身體沒有幾年熬頭了,等他媽死了……」

  我猛地打斷了他:「閉嘴!」

  天順回頭吐了一下舌頭:「又發火了……得,不談這個了,先這麼定了,我跟你去。」

  濟南的路很平坦,車行駛在路上聲音極小,仔細聽起來像是蚊子叫,嗡嚶嗡嚶的。我閉上眼睛想我那年讓小傑他們來濟南綁五子的事情,我記得廣元那時候精神極了,提著一把烏黑的獵槍頂五子的腦袋,你他媽的跟哥們兒「裝熊」是不?五子跳出院子跑了,廣元嗖的越過院牆追了出去,他的身手漂亮極了……蚊子的嗡嚶聲輕輕地在我的臉上繞來繞去,繞著繞著聲音就變了,變成了一種悠遠的呻吟,這種呻吟聲逐漸清晰,像是廣元在唱歌,是一種監獄裡面的悲傷小調……我什麼都聽不見了,只有這樣的一種聲音長久地在我的耳邊轉來轉去。孫朝陽,我是不會饒了你的,是你殺死了我最好的兄弟,我要把你的腦袋擺在廣元的骨灰上面,讓他親眼看到你是什麼樣的下場。想到這裡,我的心幽幽地抽了一下,楊遠,你想幹什麼?你忘記你還有一個對你充滿期望的爹,你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弟弟了嗎?

  不知什麼緣故,我竟然想讓司機停車,我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我拍拍司機的肩膀,讓他靠邊一點兒,我說我要下車。司機說,差十米遠就到了,下什麼車?我抬頭一看,可不,五子穿一件火紅的西服站在他歌廳的門口正往這邊打量呢。我說,就在這裡停吧,我看見我的夥計了。說話間,車就到了五子的身邊,五子一步跨了過來。

  「呦!」五子沒等我下車先咋呼了一聲,「媽呀,又瘦啦!怎麼跟個打魚的似的?」

  「五子,聽說你想我了?」天順先跨下車來,當胸給了五子一掌。

  「好你媽個天順,在濟南你還敢打人?」五子跳開一步,亮了個螳螂步,「來呀,跟爺們兒戰上幾個回合!」

  「哈哈,哪有這麼辦的?」我給司機付了車錢,帶上車門沖五子一笑,「不打疲憊之師啊,這是規矩。」

  「遠哥,想死我了,」五子撲過來,抱住我用力拍著我的脊背,「又半年啦,半年見你一次。」

  我推開他,邊往歌廳走邊問:「剛才在電話里你說什麼?跟我商量什麼事兒?」

  五子像只黑瞎子那樣摟著我的肩膀,嘿嘿笑道:「不是商量,是匯報。建雲來找過我,想繼續租我的房子。」

  建雲?我可將近兩年沒見著他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五子邊沖門口的一個服務生說聲「安排房間」邊回答:「昨天剛走,我他媽納悶,他怎麼還來找我?」

  坐在一間燈光曖昧的包房裡,五子說,前天他正在自己的服裝店裡跟人閒聊,建雲就進來了,他好象是發了大財,打扮得跟個奶油蛋糕似的。五子一愣,問他,雲哥,錢我一年前就還你了,你還來幹什麼?再來叨叨我,我跟你翻臉啊。建雲笑眯眯地說,這次不是來要錢的,是來求你辦事兒的。五子不太喜歡跟他羅嗦,直接問,什麼事兒?建雲說,我這兩年在南方幹得不順心,南方的服裝淘汰得很快,我這眼光根本沒法在那裡做生意,想來想去還是濟南好,我看了幾個地腳都不如當初你租給我的那個房子好……五子沒等他說完就不讓他說了,那不是我的房子,你還是別來找我了吧。建雲不走,非要租那個房子不可,說價錢好商量。五子不耐煩了,摔門自己走了。昨天,建雲又來了。

  「操,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我喝口茶水道,「你也是,是你的房子你就租給他得了。」

  「嘿嘿,說實話,那處房子還真是我的,我不想租給他自有我不想租給他的理由。」

  「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笑道。

  「哪能呢,」五子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我懷疑這小子不干正經生意。」

  五子說,昨天建雲來找他,非要拉他去吃頓飯,五子推辭不過,就對他說,那咱們去濤哥的飯店吃吧,那裡的海鮮不錯。喝酒的時候,建雲說,我看了原來的那個房子,現在是個五金店,半死不活的,恐怕房租都拖著你的吧?這倒正說到五子的心裡去了,那個開五金店的南方人有半年多沒交房租了,五子正想攆他走呢。五子狠狠心說,既然你這麼誠懇,再加三千我就把南方人開了,租給你。建雲二話沒說,答庳了。說好什麼時候交接以後,建雲出去打了—個電話,五子就多了一個心眼\讓他熟黍的一個服務員在旁邊偷聽,後來服務員告訴他,建雲躲在廁所里跟電話里的那個人說,這次錢夠了,廣西那邊的貨很快就到了,他剛租下一個門頭,在繁華地段,別人絕對不會注會r比對方放心。五子一聽就楞了,這絕對不是單純的服裝生意,回來裝做喝醉了,「撕毀」了口頭協議,找個地方睡覺去了。

  「不會吧?」我納悶道,「建雲基本上算是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他會幹違法的買賣?」

  「他老實個屁,」五子說,「知道當年我為什麼折騰他嗎?那小子陰著呢,腦子一萬,逮誰坑誰。」

  「以前他不是這樣啊,」我努力地回憶建雲以前的一些事情,「我們一起玩兒的時候,就屬他穩當。」

  「我的親哥哥啊,人是會變的,」五子招呼門口的小姐上酒,「再說穩當就好?你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是啊,當初我幫他,還以為他能幫我出點兒力呢,誰知道這小子直接跟我玩兒了『尿遁』,是不太夠意思。」

  「不夠意思的事兒還多著呢,」五子忿忿地說,「在濟南的時候,他就曾經給過我虧吃……」

  腦子很亂,不想去談論他了,我擺擺手,換了個話題:「聽說孫朝陽經常來濟南玩兒?」

  五子輕蔑地一笑:「操,我可見著這個所謂的朝陽哥了,什麼呀,整個一個民工,一點兒派頭沒有。」

  我不禁笑了:「杜月笙有派頭?跟個猴子似的,不是照樣控制上海灘?朝陽哥肚子裡有貨。」

  五子哧了味鼻子:「他那叫肚子裡有貨?你看他來找的那些人,一個個尖嘴猴腮,給我提鞋我都嫌他們手硬。」

  五子說,孫朝陽經常帶一個滿臉煞氣的大個子來濟南,兩個人來了也不亂出溜,一頭扎進一個叫壞水的老混子開的茶樓里,再也不出來了。有一次孫朝陽給濤哥打電話,讓濤哥去那裡喝酒,濤哥本來不想去,怕掉價,後來一想,孫朝陽大老遠的來了,不去不好,就帶上五子一起去了。孫朝陽不知道我跟五子的關係,當著五子的面聲淚俱下地控訴了一番「歹徒」楊遠的罪行,最後說,我跟楊遠勢不兩立,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早晚我要殺了他。濤哥勸他說,楊遠也就是「黑」過你幾個錢,沒有必要鬧到這種地步,以後楊遠生活好了,我給你們協調協調,讓楊遠把錢還給你就算完了。孫朝陽說,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不是錢不錢的事兒了,我的幾個兄弟被他的人給殺了,直到現在那個兇手還在暗處踅摸我,想連我也殺了,你說這事兒能協調嗎?濤哥不願意攙和這事兒,就不說話了。孫朝陽的情緒很激動,不到一個小時就喝成了膘子,說,濟南的兄弟不錯,儘管辦事兒要錢,但是痛快,讓楊遠等著吧,很快我就讓他好看。

  「壞水的那個茶樓在什麼地方?」我強壓著怒火,用一種柔和的口氣問五子。

  「不遠,過了歌廳前面的這條馬路就是,在一個農貿市場的旁邊,人很雜。」

  「這樣,」我拍了拍五子的手,「你派個人去看看,孫朝陽在沒在那裡,在的話我今天就辦他。」

  「你神經了?」五子猛地把眼瞪大了,「你想給我惹麻煩?出了事兒這可是在我這裡。」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要辦他也不會在你這裡辦,你放心。」

  五子瞪著眼看了我一會兒,使勁搖了搖頭:「你就不會在這兒好好玩幾天,等濤哥回來再說?」

  我的腦子也很亂,只有一個念頭,必須跟孫朝陽早一天把事情解決了,不然我的心總是在懸空著。

  我喝口茶水站了起來:「不幫我是吧?我自己去,走,順子咱們走。」

  五子一把拉回了我:「又來了又來了!我沒說不幫你啊,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去看個人嘛,」說著走了出去,不大一會兒回來了,「行了,我派人去了。不過遠哥你得聽我一次勸,能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就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咱們這樣的人再為這樣的事情進去蹲幾年可就不好看了……你想想,外面的世界多麼美好?一旦又進去了你還怎麼享受美好生活?那裡面的滋味你又不是不知道,沒法活呀。咱們都有了一定的物質基礎,怎麼捨得一下子就拋棄了?孫朝陽到處『喊山』說要殺你,他敢嗎?他不想過安穩日子了?要我分析,他這是心理不平衡,用嘴巴在給自己找平衡呢。別管他,聽兔子叫耽誤種豆子了。我真懷疑,就他這樣的腦子怎麼會混成大哥?聽我的,咱不跟他鬥狠,咱跟他鬥智!你想偵察偵察他在哪裡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數嘛,後面的事情我來辦,等濤哥回來我跟濤哥說說,咱們給他來個各個擊破。孫朝陽聯繫的那幫孫子見了濤哥嚇得要死,一句話就解決了,蹦達不起『穿棉褲頭』的來。」

  「五子,事情沒你說的那麼簡單,」我說,「我跟孫朝陽的仇恨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

  「這我知道,那也不能說『辦』就『辦』呀,好好考慮考慮再說,喝酒喝酒。」

  「別勸我了,」我喝了一口酒,歪在沙發上,「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孫朝陽,先看看他在不在再說吧。」

  「好了,我不管你想怎麼『辦』他,別牽扯著我就行,我怕了。」五子無奈地笑了一聲。

  喝了幾杯酒,五子就出去了。天順推推我問:「老大,你真的要在濟南『辦』孫朝陽啊?」

  我笑了笑:「看情況,如果他正好也在這裡,咱們就綁了他,綁到野外先給他砸斷腿再說。」

  天順垂下頭運了一口氣,躍躍欲試:「行!聽你的,跟五子借把槍,把他干成齊老道,讓他沒有能力『慌慌』。」

  我按住他還想抓杯子的手:「別喝了,幹大事兒的不能喝酒。」

  天順用力掰開了我的手:「遠哥你不知道,我不喝酒拿不出魄力來,酒壯英雄膽嘛。」

  五子回來了,一臉輕鬆:「哈哈,我的哥,你的如意算盤又落空啦,你家朝陽哥不在,聽說他昨天剛回去。」

  不知道因為什麼,我竟然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哦……那就好,順子,你喝吧,一醉方休。」

  五子坐下陪天順喝了幾杯,抬手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找個小姐輕快輕快?」

  劉梅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一晃,我打個激靈道:「改天再說吧,今天沒情。「

  五子嘟嚷道:「什麼沒情緒,跟我裝逼呢……我就不相信你是個太監。走,這不是喝酒的地方,去濤哥那裡。」

  「你不是說濤哥不在嗎?去他那裡幹什麼?」我坐著沒動。

  「他不在是真的,可是我沒說我跟他聯繫不上啊五子起身拉了我一把,「走吧,我能讓你見著濤哥。」

  「真的?糊弄我光挨揍啊,」我一拉他的胳膊順勢站了起來,「忘了我的功夫了?」

  「咳,你那叫什麼功夫?摔交誰不會?」五子退到寬敞的地方,騰空來了個擺連腿,「這個才叫真功夫呢。」

  看著他氣喘吁吁的樣子,我不禁哈哈大笑:「累著了吧?有本事再打一個我看看。」

  五子抬了抬腿,腦袋一晃轉身就走:「我憑什麼聽你的指揮?」

  天順追上去,一個手別子把五子摔在門口:「再叫你吹!」

  五子一骨碌坐了起來,瞪眼看著天順:「把我拉起來,背後襲擊不算好漢。」

  我看出來五子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生怕玩惱了,抬腿踢了天順一腳:「趕緊給咱五哥陪個不是。」

  五子笑了:「哈哈,還是遠哥明白……順子,不是我打不過你,遠來是客你懂嗎?」

  天順也感覺到自己剛才有些過了,訕笑著把五子攙了起來:「等你去我們那兒,我讓你好好打我一頓。」

  走出歌廳,我對五子說:「咱們別坐車了,坐了半天有點兒暈,走著去吧

  五子笑了:「哈哈,是不是想關心關心孫朝陽的窩點?」

  我點點頭:「路過的話去看看也不錯。」

  五子指著一個三岔路口說:「過了這個路口,往右拐,旁邊就是。」

  這是一座五層樓房,上面好象是一家單位的辦公室,下面就是茶樓了,門頭裝修得很考究,類似一些韓國料理的風格。門口站了兩位穿民族服裝的小姐,幾個體格壯實的漢子三三兩兩地在旁邊扎堆閒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裡面的人,類似看場子的,估計這個茶樓的生意不錯,興許裡邊還有不正當的勾當。我沒進去,遠遠地瞄了一眼落地門。門裡面很安靜,紅色的地毯—直鋪到了對面一個寬敞的樓梯。我想像著,這時候孫朝陽正沿著樓梯下來,我衝上去,一槍把他打倒了,空氣里瀰漫著鮮艷的紅色……我嘿嘿笑了,招手打了一輛計程車:「哥兒倆,我走不動啦。」

  濤哥的酒樓生意很不錯,我們去的時候沒有單間了,我不想在大廳里坐,對五子說,要不別在這裡了,咱們另找地方喝去。五子沒說話,直接帶我們去了濤哥的辦公室。辦公室里坐著幾個看上去像是保安的人見五子進來,一齊站起來打招呼,五子讓他們出去,對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說,濤哥的一個戰友從外地來了,吩咐廚房整幾個好菜我在這裡陪陪這位大哥。那幾個人一走,五子就摸出了大哥大,沖我一笑:「遠哥,濤哥其實沒走遠,就在這裡『窩』著。"

  「濤哥嗎?我是五子,楊遠來了,你不上來見見他?哦……那行,我等你。」掛了電話,五子沖我攤攤手,歉意地一笑,「濤哥很仔細,讓咱們先喝著,—會兒他再上來。」走到門口,把頭伸出去看了一下,關緊門,把我推到沙發上,小聲說,「濤哥神通廣大,沒事兒了,他現在怕的是那幫人狗急跳牆,冒充客人再來『摸』他呢……呵,正在觀察。他那脾氣我知道,呆不住,不信你看著表,不出十分鐘他就上來了。他也急呀,想讓你幫他抓人呢……」

  「我怎麼幫他抓?」他們的事情我還真不願意攙和,「難道那幫人還有跑到我們那裡的?」

  「怎麼沒有?」五子說,「我打聽過了,開槍的那個小子現在就跑到了你們那裡,在一個叫什麼凱的家裡。」

  「關凱?」我一怔,「那可是孫朝陽的人,濤哥應該去找孫朝陽幫他。」

  「沒腦子了吧?」五子不屑地哼了一聲,「目前孫朝陽混得跟泡屎似的,這種的事情怎麼可以去找他?」

  「我操,濤哥也太現實了點兒,」我敷衍道,「濤哥來了再說吧,我的能力也有限啊。」

  上了幾個菜,我對五子說:「最好把經理叫上來,我問問他海鮮這塊兒怎麼樣,順便跟他對對帳。」

  五子邊跟我碰杯邊說:「缺錢了?不至於吧?對帳這活兒不應該你干,老老實實喝你的酒吧。」

  我想了想,他說的也是,再缺錢也不差這幾個:「呵呵,五子發展的不錯,說話都像個大款。」

  五子幹了一杯,摸著嘴巴說:「別誤會,我是怕讓外人知道你來了濟南不好,人多嘴雜啊。」

  我的心一涼,驀地有一種悲哀的感覺,別人也是這樣活的嗎?走到哪裡都被陰影包圍著……看著雨後窗外那片明鏡般的天空,心裡悲哀的感覺竟然變成了一股難言的酸楚,仿佛一棵青草孤單地在天空上的風中搖曳,陽光投在窗台上,把那裡照得一片燦爛。我舉起杯猛喝了一口酒,站起來沖窗外高唱了一聲「黨給我智慧給我膽,千難萬險只等閒」,聲音嘹亮極了,像是撞在天空的鏡面上反彈回來的樣子,又像是從很遠的雲層里飄出來的,把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我操,我的嗓音條件不錯呀,有機會一定去參加個卡拉0K大賽什麼的,沒準兒能獲個獎,成了歌星呢。

  「哈哈哈哈!蝴蝶好雅興啊!」門被推開了,濤哥的胳膊上纏著繃帶,一步闖了進來。

  「濤哥,跟哥們兒拿架子啊,」我走過去抱了抱他,「我都快要喝醉了你才來,不夠意思啊。」

  「這叫什麼話?」濤哥怕我碰著他受傷的胳膊,往旁邊閃了閃,「五子沒告訴你?我差點兒見了閻王。」

  「我知道了,哈哈,你比我強,外傷,」我坐回了座位,「我他媽還是內傷呢

  濤哥走回門口,沖外面低聲說:「看好了,誰也不許進來。」隨手把門別上,苦笑著走到我的對面坐下了,「老虎被貓欺負了,他媽的,要不人家古語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呢,我這不是把鞋濕了?操,比濕鞋厲害,這叫『失身』……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在世上跑哪能不挨刀,人在世上混哪能不挨棍,人在世上闖哪能不挨槍,人在……」

  「人在床上睡,哪能不喝醉,」濤哥的話匣子一打開我就受不了,連忙打岔,「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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