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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與人斗,其樂無窮2

2024-06-12 04:56:26 作者: 潮吧

  「喝不進去,我已經半個月不沾酒了……」濤哥摸了摸酒杯,「媽的,我喝!別讓你笑話我招待不周。」

  「不想喝就別強迫自己,」我按住了他的手,「喝多了傷口發癢,這我知退。

  「那也得喝,命我都不想要了,還在乎傷口痒痒?」濤哥不由分說幹了一杯,「五子,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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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這架勢他是想連我也灌醉了,我可不能上你的當,我呵呵笑了兩聲:「濤哥,趁你沒喝醉,我得問你點事兒,」濤哥連連擺手,你說你說,我乾脆明說了,「濤哥,我這次來不是單純來玩兒的,是為了孫朝陽,我聽說他找過你?」

  「找過,五子沒跟你說?」濤哥把我的酒杯往我跟前一推,「先幹了。五子,你跟蝴蝶說。」

  「我都跟他說了,不就是孫朝陽來濟南拉人想跟蝴蝶玩兒野的嗎?都說了。」五子說。

  「就這些?」我把酒一口乾了,瞪著濤哥說,「我可是急眼了啊,情報少了我賴著你。」

  「搞得那麼緊張幹啥?」濤哥笑道,「孫朝陽現在混成個『腚眼』了,他還能有什麼高招?就這些,沒別的。」

  我讓濤哥再說一遍孫朝陽來濟南的動向,濤哥邊喝酒邊又說了一遍,最後紅著眼睛說,蝴蝶,你就儘管放那塊心,情那塊好吧,在濟南他反不起來。本來我跟孫朝陽關係相當不錯,可是他也忒他媽掉底子了,有什麼事兒跟我明「撂」啊,他可倒好,淨找那些不夠碟子不夠碗的傻逼,你說我能向著他說話嘛,給我掉價。我也不怕你笑話我沒有深度,我跟他這關係到此為止了,他根本不念舊情,我還搭理他幹什麼?實話跟你說吧,我這麼辦並不是要幫你砸他,我是看不下去了,你說他都快要死的人了,趕緊「臥」起來了此殘生得了,跑濟南來慌慌什麼嘛……你知道我以前勞改的兄弟都怎麼說我嗎?他們說,老濤啊,你也太顧及情面了,孫朝陽跑到你的地盤來拉人,你就那麼乾瞪眼?讓他滾蛋呀。我操,我好意思嘛我?好了,你放心好了,既然你來了,我賣你個人情,這幾天我就給他『造』了攤子。

  「哈哈,濤哥是個爽快人,」我陪他幹了一杯,「你就別操心了,在這兒鬧不好,我明白情況了就算是達到目的了,回去以後我就收拾他,我讓這個老傢伙從此來不了濟南窩囊你。哈哈,他目前的這種狀況根本沒法跟我玩兒。」濤哥眯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開口說:「這樣,我再當一把和事老,饒了他吧,算是給我個面子。」

  天順插話說:「濤哥,你剛才不是還說要幫蝴蝶的嘛,這會兒怎麼……」

  濤哥乜了天順一眼,看著我說:「蝴蝶,大人說話我不喜歡孩子在旁邊插嘴。」

  我拿起他的杯子跟我的杯子碰了一下,胡亂一笑:「濤哥見外了,這是我最好的兄弟,就跟你和五子一樣。」

  五子也賠笑道:「是啊是啊,濤哥別上火,順子這夥計很不錯的。」

  濤哥不說話了,蔫蔫地幹了一杯,轉話道『孔龍這小子還跟著你嗎?挺想他的。」

  我知道濤哥老是惦記著孔龍,可我真不想把孔龍讓給他……我沉默了一陣,嘆口氣,把心一橫:「濤哥,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乾脆這樣吧,我讓他來,可是你必須把他給我用好了,不能來不來先把他弄進去,這孩子的家庭跟咱們不一樣,他爸爸是個教師,他媽身體不好,整天住院,家裡就這麼一根獨苗,萬一出事兒了,我沒法跟他爸爸交代。」

  濤哥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把手揮舞得像風車:「好好好,別說了別說了,趕緊打電話,讓他馬上來報到!」

  這陣子可不行,我正用著他呢,我拉下了濤哥舞在半空的手:「聽我說,他現在抽不出身來……」

  濤哥猛推了我一把:「你怎麼這麼羅嗦?哪有你這麼辦事兒的?剛才答應的好好的!打電話,打電話。」

  「哈哈,記著啊濤哥,我這叫忍痛割愛啊……」被逼無奈,我只好拿出了大哥大,指示燈是黑的,我一皺眉頭,什麼時候關了機?這不耽誤事兒嘛……在心裡罵了自己一聲,邊撥孔龍的傳呼邊發牢騷,「我他媽可真實在啊,自己剛培養出來的徒弟,沒等做點兒貢獻就被人家『滾』去了,真他媽冤啊……好了,打了傳呼了,一會兒就回電話了。」

  濤哥舉著酒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酒,站起來饒著房間走:「那小子可真猛,我混社會這麼多年,第一次碰上這麼機靈的兄弟,勇猛果斷啊……二話不說,照大腿就是一槍,跟我當年一個味兒!再看看我現在身邊這幫兄弟?沒遇到事兒還好,一遇到事兒全他媽傻了,好不容易反過勁來,我早被人家給打死了,操……這兄弟我要定了,」走到我的跟前,咧著大嘴笑道,「剛才你說什麼?怕我把他弄進去?我傻呀,這樣的兄弟我會讓他沖在第一線嗎?嘿嘿。」

  剛想再囑咐他幾句,大哥大就響了,我直接按了接聽鍵:「是孔龍嗎?」

  那邊大口地喘了一陣氣,急促地說:「是我,遠哥,你關機幹什麼……咳!金哥開槍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炸了:「打了誰?!」

  孔龍在電話那頭氣喘吁吁地說:「早晨我來你家,金哥讓我在家裡等著,他去了冷庫。回來以後就讓我走,說是讓我去找松井,通過松井打聽黃三最近幹了什麼,我不想走,我怕老爺子出什麼事兒,就跟二子在他那屋下棋磨蹭。金哥以為我走了,就搬著椅子跟老爺子在院子裡聊天……中午的時候嫂子來了,正在廚房裡炒菜,我就聽見胡同里響了一下槍聲,我丟下二子就沖了出去,金哥笑呵呵地從門外回來了,這次沒攆我走,讓我和他一起陪老爺子說話。老爺子問金哥,剛才外面是什麼聲音?金哥說,一個破汽車開得快了在胡同里放了一個屁。我估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趁金哥上廁所的時候問他,金哥讓我趕緊給你打電話報告情況。他說,剛才有個人從門縫裡往裡看,金哥出去問他找誰,那個人撒腿就跑,金哥追到胡同里追不上,就開了一槍,好象沒打著……金哥說,看這個人的穿戴像是外地人,有可能是老錢家那個傻逼找的殺手,讓你在外面有點兒數……遠哥,剛才金哥說,你就不必回來了,家裡有他呢。」

  「你在哪裡打的電話?」

  「在胡同里,用金哥的大哥大。」

  「讓你金哥出來接電話……注意別讓你大爺覺察出什麼來。」

  「你還活著啊?我操,」金高很快就接了電話,「你他媽關著個雞巴機幹什麼?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你才死了呢,」我沒跟他羅嗦,「事情我知道了,你確定是老錢家那個傻逼乾的?」

  金高說:「基本可以確定,那個被我打了一槍的傻逼一看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迷漢,那聲『哎喲』像是沂蒙山一帶的口音,我聽得很清楚,我估計是老錢家那個傻逼從當地找的混子,他不可能認識道兒上真正的殺手,他也雇不起那樣的人,我分析得絕對錯不了……」我問他,你那一槍打沒打著他,開槍的時候旁邊有沒有人看見?金高嘿嘿地笑,「讓人看見我那是『作死』?打沒打著他我不敢肯定,那小子翻牆進了櫻花小區,我沒敢過去看,那兒的人太多。「那好,暫時我還不想回去,我想在這裡『摸』了孫朝陽,你把家給我看好了,完事兒我就回家。」

  「操,你『膘』了?就你跟天順兩個,怎麼『摸』人家孫朝陽?要不我讓孔龍去幫你?」

  「我正是這麼想的,我就不跟他說了,你跟他說讓他馬上來濟南,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帶不帶『設備』?」

  「不用帶,路上很麻煩的,這兒有。好了,回去好好陪著我爹,別讓他看出來。」

  掛了電話,我呆愣在那裡一動不動,腦子像是塞滿了木屑。濤哥隔著桌子把手在我的眼前擺了擺,呵,眼球還會轉,怎麼你暈了?這麼不抗折騰?不就是你夥計開槍打了一個民工嗎?坐下,繼續喝酒。我裝得無所謂的樣子沖他一晃酒杯,剛喝了一口就想吐,感覺心臟堵在嗓子眼那裡就要浮上來的樣子。濤哥乜我一眼,撇著嘴巴說,就這「抻頭」還混江湖呢,頂不住事兒啊。我強忍著噁心,把那杯酒喝了,點上煙噴了他一口:「少他媽跟我裝大個兒的,你知道我攤上的是什麼事情?說出來你也害怕,操,就跟你見過什麼風浪似的。」濤哥見我不樂意了,哼哼兩聲道:「蝴蝶,也就是你,換了任何人跟我這樣說話他都得付出代價……我操,呸呸,瞧我這話說的……蝴蝶,不許不高興啊,濤哥是個粗人,咳,我這是怎麼搞的,五子,給你遠哥添酒!你他媽的瞪著倆雞巴眼光知道傻笑,再笑叉出你去。」

  我根本沒在聽他說話,腦子一直閃現著我爹和我弟弟的身影,我看見蝕們坐在我家寬敞的院子裡跟金高聊天。我爹說,今天這天氣真好啊,天上連雲彩都沒有。金高說,是啊,天氣真好。我弟弟說,你答應給我講故事的,你倒是講啊。金高正在犯愁,劉梅從屋裡端著飯菜出來了,二子別鬧,我給你講,這次給你講個青蛙它爸爸吹牛的故事。

  「蝴蝶,孫朝陽這面咱們暫時先放下了,該我求你辦事兒了,公平交易嘛。」沉默了一會兒,濤哥說。

  「你說,是不是想讓我幫你把開槍打你的那個人抓回來?」我回過神來,哈哈一笑。

  「五子你他媽可真多嘴啊,」濤哥推了五子的腦袋一把,「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羅嗦了,幫忙吧?」

  「他叫什麼名字?」我決定幫他一把,說不定「辦」孫朝陽的時候,我還能用得上他呢。

  濤哥點了一根煙,猛吸兩口,噴著滿嘴煙霧,咬牙切齒地說:「叫李自強,外號老疤,是個禿子。」

  這個外號挺熟悉,常青也叫老疤呢,我笑道:「這外號好記,聽五子說,他在我們那裡躲著?」

  濤哥恨恨地說:「對,在一個叫關凱的家裡,聽說這個關凱以前跟著你混,現在跟了孫朝陽了。」

  我「刺撓」他道:「那你應該先找孫朝陽啊。」

  濤哥操了一聲:「我那麼沒有腦子?孫朝陽現在正是招兵買馬的時候,我找他,他捨得給我辦事兒嗎?」

  「這是兩嗎事兒我說,「孫朝陽找凱子跟他要人與他招兵買馬不搭邊兒,老疤又不是他的人,無非就是得罪了老疤,這樣反倒拉攏了你,他何樂而不為呢?」濤哥急了,說話都開始結巴:「你考慮問題也太簡單了吧?事情不是像你想像的這麼簡單……你,咳!你怎麼這樣?你想想,孫朝陽跟關凱要人,不管他採用什麼口氣,他總歸是要提他想要的是誰吧?關凱既然敢於把老疤藏在他那裡,就證明他跟老疤不是一般的關係,他會乖乖地把人交出來?不交那就等於跟孫朝陽翻臉了,翻臉以後,老疤、關凱就都成了孫朝陽的對立面,孫朝陽傻嗎?他會這麼辦?這事兒要是放在一年前,我敢保證孫朝陽連個屁都不放就把人給我抓來了,可是現在他能嗎?你……操,你個大膘子,玩兒我?」

  看著他因為激動而變得語無倫次的樣子,我笑了:「哥哥哎,還說我沒有『抻頭』呢,看看你自己。」

  濤哥摸了一把臉,轉向五子道:「我很難看嗎?不能吧……暈了,蝴蝶這小子真他媽能鬧。」

  五子把臉別向我,舌頭吐得像個淫賊:「嘿嘿,濤哥老了,再這樣下去也成孫朝陽了。」

  我正色道:「濤哥,什麼也別說了,這次回去我就給你辦這事兒,我的能力你放心,三天給你交人。」

  濤哥高興了,沖五子大聲嚷嚷:「拿酒拿酒!去樓下拿我的人頭馬,別他媽磨蹭,快!」

  五子剛走到門口,門就被推開了,一個臉色陰沉的漢子沖濤哥說:「老濤,林隊來了,在下面等你。」

  濤哥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他滾蛋,沒工夫伺候他們,就說我去北京找我戰友去了,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

  那漢子為難地說:「他說他看見你了……我讓他走,他不走,說有要緊事兒跟你談。」

  濤哥把眉頭皺得像一隻拳頭:「我操他那個奶奶的,吃腥嘴了這是……好,讓他等著,我馬上下去。」

  「濤哥,有事兒你就忙你的去,我跟五子隨便喝點兒就回五子那裡,我發現我歌唱的不錯,得練練去。」

  「不急,」濤哥沖站在門口的五子說,「該拿酒拿酒,我不喝你們喝,咱有的是那玩意兒。」

  「那就多拿幾瓶唄,」我忽然想到了我爹,我還從來沒給我爹買過洋酒喝呢,「喝不了我帶走。」

  「這就開始『滾』我了?」濤哥訕笑道,「怎麼跟那幫孫子一個吊樣?咬著根雞巴就不撒口?得,算我倒霉。」

  「拿幾瓶?」五子的眼睛也亮了,「正好我那兒也沒這玩意兒了。」

  濤哥站了起來:「拿六瓶吧,喝兩瓶,剩下的給蝴蝶帶走,我知道他是個孝子。我走了,下午不一定回來了,這幫人很難纏的,」抓起他的啤酒一口乾了,胡亂抹了兩把嘴巴,對五子說,「孔龍要是來了,你先幫我招呼著,晚上要是我沒回來就讓他先住你那裡,正好蝴蝶他們也不著急走,就都住在你那裡吧,好吃好喝給我伺候著,別掉價。」

  我想站起來送送他,濤哥按下了我:「別那麼多禮道啦,咱哥們兒不興這個,我走了。」

  看著濤哥的背影,天順忿忿地哼了一聲:「操他媽的,跟我拿他媽的架子,什麼玩意兒!」

  我橫了他一眼:「別這麼說話,你熬到可以說這種話的時候需要十年。」

  五子拿上酒來,拎起一瓶剛要啟,我看了一下表,攔住了他:「四點多了,別喝了,去你那兒休息休息,呆會兒孔龍就好來了。」五子開玩笑說:「這麼過日子?是不是想攢下來都拿回家?」我笑了笑:「你這麼說也差不多,哈哈,走吧,給你留兩瓶,剩下的我帶回去。」五子怏怏地搖了搖頭:「行啊,那就走,我發現我快要變成你的小夥計了,你說什麼我就得聽什麼。」天順幫五子拿著酒,沖我笑道:「五子會算帳呢,名義上是給你省著,實際上他也想賺兩瓶呢

  回到五子的歌廳,我打個哈欠說:「在那兒睡覺?困得要命,你和天順等著孔龍的電話,我先睡會兒。」

  五子把我領到樓上的一個房間,指著一張大床說:「這是我睡覺的地方,你先湊合一會兒,晚上再給你們安排。」

  天順也想睡,我對他說,你再堅持堅持,不然孔龍來了找不著地方。

  五子說,沒事兒,都睡吧,我給你們守著電話,孔龍來了我去接他。

  我的電話哪能隨便讓別人接?我打個哈哈道:「你不懂,孔龍這小子很小心的,不認識的人接我的電話,他會嚇出尿來的,哪裡還敢讓別人去接他?他還以為我被人綁架了,接著要去綁架他呢,不行,就得讓天順接。」

  「咳,這不胡攪蠻纏嘛,」五子說,「你要是不放心我接電話,我不接就是了,喊起天順來,讓他接。」

  「我還是別睡了,」天順明白我是什麼意思,拿過我的大哥大拉著五子就走,「走,咱倆再喝點兒去。」

  「少喝酒啊,」我躺在床上叮囑道,「說不定晚上又來事兒了,喝成膘子可沒人管你。」

  「放心吧,我自己多大的酒量自己有數,保險醉了三個五子也醉不了我,睡你的吧。」

  天順和五子一出門我就睡了過去。很奇怪,最近我老是做夢,在這個遙遠的異鄉竟然連夢都沒有了,醒來的時候只記得我被自己的鼾聲震醒過好幾次,每次不等翻身就又沉沉睡去。我是因為被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吵醒了的,這種戰鼓似的音樂打從響起來就沒有停止過,音樂里夾雜著男女的尖聲喊叫,讓人想起了屠宰場的聲音。翻身下床,我打開窗戶往外看了看,月光如水,天空瓦藍瓦藍的,像是初春的早晨。我抬腕看了看表,還不到九點。坐回床剛抽完一根煙,天順就進來了:「遠哥,孔龍來電話了,在火車站等著,是跟春明一起來的,我自己去接他,還是咱倆一起?」

  春明怎麼也來了?我皺了皺眉頭,家裡正缺人,他來幹什麼?我穿上衣服,拔腳就走:「我跟你一起去。」

  五子在樓下搖搖晃晃地站著,見我下來,聳著肩膀嘿嘿地笑:「我可見識順子的破酒量了,白瞎,他醉了……」

  我瞥了天順一眼:「你醉了?」

  天順捏了我的胳膊一把:「裝的,剛才我拿茶水糊弄他呢,他以為我真醉了。」

  五子倚到門上,還在晃:「嘿嘿嘿嘿,再叫你吹,打不過你我喝死你……你以為我就沒辦法治你了?」

  「五,五子,」天順一個趔趄闖了出去,「有本事等我回來繼續喝……不喝挺了你,我是你爺爺。」

  「什麼?你是我爺爺?」五子算不過帳來了,「不喝挺了我,我應該是你爺爺吧?不對,誰是誰的爺爺?」

  「哈哈,整個倆酒膘子,」我沖五子伸出了手,「把車給我用一下,孔龍來了。」

  「孔龍來了?」五子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我得去接他,濤哥親自吩咐的,我必須親自去。」

  我扳著他的肩膀說:「行,你去,但是我開車,我怕把命丟在你手裡。」

  五子搖晃著車鑰匙打了一個酒嗝:「瞧不起我是不?我還不是跟你吹,我每天都這樣開車,從來……」

  我一把奪過車鑰匙,拉著天順就上了他停在門口的麵包車。

  五子在後面喊:「快點回來啊,我給孔龍準備接風宴去……」

  車一開進火車站廣場,天順就看見了站在一個報廳旁邊的孔龍,伸出頭

  去喊了一聲:「大龍!」

  孔龍應了一聲,拉起蹲在地上看報紙的春明就往這邊跑,車還沒停穩,兩個人就竄了上來。

  我邊調頭邊問春明:「你怎麼來了?」

  孔龍插話說:「我在路上碰到的明哥,他正找你,我一說,他就跟著我來了。」

  「遠哥,你來了濟南也不跟我打聲招呼?」春明不滿地說,「忘了你以前是怎麼跟我說的了?走到哪兒讓我跟到哪兒,這可倒好,我到處找你見不著你的影子,你說我擔心不擔心?電話你關機,問金哥,金哥吆喝著他不知道,我還以為出什麼事兒了呢,」見我繃著臉不說話,春明喘口氣說,「遠哥,別怪我多事,我來這裡找你是跟你匯報情況的。」

  「你說。」我把車開得飛快。

  「我找過我以前的那幫兄弟了,沒有一個人知道,光聽說有人在銀行門口被人搶了十萬塊錢……」

  「就來告訴我這個?」

  「不是,還有,」春明被我問得很不自在,「中午我請那幫兄弟吃飯的時候碰見一個人。」

  「誰?」聽他的口氣,這個人應該很重要。

  春明的語氣變得沉悶起來:「是湯勇,他跟小迪在一起,看那意思是跟孫朝陽聯繫上了。」

  湯勇?這個名字很熟悉,好象聽胡四說起過,似乎也是道兒上混的人。天順啊了一聲:「湯勇回來了?我操,他不是判了無期嗎?這才他媽幾年?」

  春明說:「我聽我那幫兄弟說,後來他改成了十五年,大西北那邊減刑快,刑期過半就可以出來了。」

  天順算了算:「也不對啊,刑期哪裡過半了?」

  春明茫然地搖了搖頭:「這個我不清楚,也許是假釋……或者是保外就醫?不知道,反正他出來了。」

  我有些好奇:「湯勇是誰?你們怎麼都一驚一乍的?」

  「遠哥,可能你不太熟悉他,你沒進去之前他在勞教所,你進去以後他出來了,」春明說出來以後發展很迅速,跟你當年的速度差不多,先是把周天明砸沉了,後來又開始折騰莊子傑,莊子傑跟他過了幾次招,基本沒有招架之力,正在似沉非沉的時候,孫朝陽找他了,孫朝陽起初想拉攏他,結果他誰的也不聽,跟孫朝陽殺得那叫一個殘……孫朝陽畢竟是孫朝陽,學了諸葛亮聯合孫權打曹操的那一招,聯合了鳳三一起對抗湯勇,那時候鳳三也很厲害,兩個人把湯勇基本壓住了。大概是在84年底的時候,對,是84年底,那時候我剛上高中……不知道什麼原因,孫朝陽竟然在金城飯店大擺宴席,舉行他跟湯勇的結拜儀式,當時那個轟動啊,街上混的幾乎都去了,飯店外面全是警察,生怕出什麼事情。再後來鳳三就完蛋了,老老實實幹他的建築去了……85年春天好象是,湯勇跟他手下的一個兄弟為了爭一個女人鬧翻了。他那個兄弟你應該認識,叫荊劍飛,以前跟大有哥挺不錯的。後來荊劍飛死了,據說是被湯勇殺死在床上……這事兒說什麼的都有,有說兇手就是湯勇的,有說不是,是湯勇的手下,反正湯勇是因為殺人罪被判的刑。四哥可能知道這事兒,他跟四哥在看守所呆過很長時間。因為刑期長,他一判刑就去了新疆,後來越獄……」

  我想起來了,胡四曾經對我說過湯勇越獄的事情。記得胡四在監獄的時候,一臉崇敬地告訴我,他一個外號叫蒼蠅的夥計從大西北越獄了,那個猛啊……胡四繪聲繪色地說,因為蒼蠅表現得好,在新疆監獄幹上了自由犯,可以隨便出人監區。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蒼蠅用爬犁拉著他提前準備好的十幾個南瓜闖進了茫茫戈壁灘。經過九九八十一難,他闖出了戈壁,踏上了流竄各地的火車……我問他,抓回來了沒有?胡四說,抓他媽了個雞巴抓?我那夥計什麼把戲我知道,只要一出去就跟泥牛人海一樣,神仙也找不著他。我不相信,問他,逃跑要是那麼簡單,新疆監獄得跑多少人啊。胡四就拉著我去見後來被人殺了的那個叫「職業殺手」的,你問他,他剛從新疆那邊回來的。一問,可不,這是真的。我不禁肅然起敬,這個叫蒼蠅的是條漢子,我問胡四蒼蠅的名字叫什麼?胡四說,叫湯勇。過了沒有多少天,胡四垂頭喪氣地對我說,蒼蠅完蛋了,在上海被警察抓住了,又他媽回去了……當時我還好一陣替他難過,覺得他這樣的好漢不應該被抓回去,應該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再說。關於他跟孫朝陽是結拜兄弟的這件亊情,我還真的不知道呢……心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難道孫朝陽真的命不該絕.又添了新羽翼?這麼多年了,孫朝陽跟他的關係還能保持到現在嗎?想了一陣,我的心裡驀然輕鬆了一下,當年他們的結拜絕對是互相利用,絕對不會與我和李俊海的結拜那樣,一點兒雜念都沒有,所以,這次湯勇出來,最大的可能是敷衍孫朝陽一下,繼續走自己的路。

  在五子的歌廳門口把車停下,我站在車邊簡單把濤哥想留孔龍的意思告訴了他。

  孔龍沒等我說完就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堅決不行!即便是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能跑這麼老遠來給人當保鏢!」

  我的心裡很煩,厲聲呵斥他:「耍你媽什么小孩子脾氣?我都答應人家了,你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孔龍倒退著,茫然地看著我:「遠哥,我真的不想離開你……你討厭我了嗎?我哪裡錯了我改還不行嗎?」

  沒法跟他解釋了,慢慢來吧,我拉過了他:「今天濤哥不一定過來,先吃飯,聽我慢慢跟你解釋。」

  我不得不佩服五子的精力,我們一行四人上樓的時候,聽見他不知在哪個房間跟人大聲地划拳,我讓天順循著聲音去找他的時候,竟然聽見他捏著嗓子在學女人唱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國,清晨我放飛一群白鴿……」

  當他唱到「你是兒女們心中永遠的歌」這句的時候,嘎地一聲停止了,麥克風裡傳出一個驢鳴般的聲音:「遠方的客人來了嗎?他真的來了嗎?嘔!老天,他真的來了!"隨著一陣稀里嘩啦的桌椅碰撞聲,五子狗熊似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遠哥,龍哥呢?哪位是龍哥?」孔龍可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動物,看我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遠哥,這夥計不是找我的吧?」我把他往前面—推:「不是找你的才怪。」五子看看我再看看孔龍:「不對吧?不是龍哥是龍弟吧?喂,夥計,你是孔龍嗎?」孔龍點了點頭:「大哥,我是孔龍。」五子猛地拍了腦門一下:「虧大發了我!咳……」

  我沖他歪了一下腦袋,剛想轉身往樓上走,五子跑到我前面擋住了我:「別上去了,我給孔兄弟擺了一桌。」

  這小子可真好客,行啊,那就去排場排場:「在哪裡擺的?」

  五子拉著我就走:「還能在哪裡?濤哥喊來的人不去濤哥哪裡他會不高興的。」

  我問:「濤哥回來了沒有?」

  五子說:「沒有消息,估計沒回來,回來的話就給我打電話了,別管他,咱喝的。」

  因為五子提前跟濤哥飯店聯繫過,所以我們這次進了走廊最裡頭的一個單間,剛坐下就開始上菜,很豐盛。我習慣性地走到窗邊往外看去,外面燈火通明,濟南的夜色有一種喧鬧的華麗。燈火映照著天空,讓天空看上去泛著一種幽深的黑色,星星也沒有什麼光彩,跟貼在一塊黑布上的雀斑差不多。探頭往下看去,下面是一個低矮的平台,上面堆著一些類似石棉瓦的東西,再往下看好象是個廢棄的倉庫,院子裡堆滿了黑糊糊的塊狀物,看樣子像是一些板材。我伸手拉上了窗簾,坐回來指著五子對孔龍和春明說:「這位是我在濟南最好的朋友,你們喊他五哥就可以了。」

  五子很江湖地沖孔龍和春明一抱拳:「二位兄弟不必客氣,有道是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孔龍和春明似乎很不適用這套禮節,站起來別彆扭扭地抱了抱拳頭:「五哥好。」

  五子好象還沒醒酒,一屁股坐下,沖孔龍亮出了黃牙:「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相間,三生幸啊!」

  這下子孔龍更拘謹了,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沖五子擺了擺手:「別整那套文言文了,來個祝酒詞吧。」

  「還他媽祝什麼酒詞?」五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開始吧,我先干為敬啦。」

  「哈哈,這個好,痛快!」我端起酒杯沖大家一晃,「全體幹了。」

  「遠哥,我不會喝酒……」孔龍端著酒杯看著我囁嚅道,「頂多一杯,多了就出洋相。」

  「那就幹了這杯,我沒有勸人喝酒的毛病,」五子抬抬手,示意孔龍幹了,「今天你是主角,你不喝大家沒法進行。」看著孔龍面帶愁容地喝了這杯酒,五子哈哈笑了,「這就對了嘛,濤哥說……對了,給濤哥打個電話,讓他回來陪兄弟,我這不是喧賓奪主嘛,」說著掏出大哥大撥了一個號碼,邊聽電話邊對春明說,「這位兄弟也別磨蹭,第一杯必須幹了……喂,濤哥嗎?我五子啊,孔龍來了,哈!小伙子真精神,我先替你在這裡照應著,你什麼時候回來?哦,楊遠也在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兄弟……操,可不是嘛,都很精幹,要不人家遠哥就混得起來嘛,一水兒的精壯漢子,哈哈,好,我等你,快點回來啊,他們太能喝了,你不回來我怕讓他們把我喝死……不跟楊遠通話了?好,掛了。」

  我給天順使了個眼色,讓他跟五子拼酒,低聲問春明:「湯勇什麼年紀?」

  春明說:「比你大,好象比胡四也大幾歲,大約在三十左右吧。」

  操他媽的,這可正是個難纏的年齡,我問:「你聽說過他以前的一些典故嗎?」

  春明說,別的我不太清楚,只記得跟我一起混的兄弟都很懼怕他,他不但心狠手辣,腦子也相當厲害,一點兒不比孫朝陽差。孫朝陽跟他拜了把兄弟以後,儘管孫朝陽是老大,可是全得看他的臉色行事。據說有一次他們倆不知道因為什麼翻臉了,孫朝陽把他所有的兄弟都召集起來要血洗湯勇開的一個旅館,剛開完了「誓師大會」,湯勇就單槍匹馬地闖進了「會場」,大家都愣了。湯勇沒事兒一樣走到孫朝陽的跟前,跟他說了幾句什麼,孫朝陽當場喊了一聲兄弟,招呼大家散了,並對大家說,以後我跟湯勇就是生死兄弟,再也不會發生兄弟反目的事情了。果然,從那以後,孫朝陽跟湯勇就再也沒有發生衝突,直到湯勇被抓進了監獄。孫朝陽在剛開始的時候去看過幾次湯勇,後來也許是因為路途遙遠,再也沒去看他。聽說湯勇從新疆越獄以後,曾經跟孫朝陽聯繫過,孫朝陽不敢見他,怕惹麻煩。

  我明白了,心一下子亮堂起來,這兩個傢伙也不是鐵板一塊,看來我前面分析得很有道理。

  既然這樣,我斷定湯勇不會因為孫朝陽這個即將過氣的「大哥」而輕易得罪我,很可能他是在裝裝樣子。

  隨便喝了一會兒,我問五子:「你說的那個整天跟孫朝陽在濟南出溜的大個子叫什麼名字?」

  五子想了想:「你不是說叫小迪嗎?不是他?操,我還真不知道他叫什麼呢。」

  我說:「也說不定就是小迪,你說說他長了個什麼模樣?」

  五子隨口就來:「個子得有一米八以上,紅臉堂,小眯縫眼,腮幫子上有一條陳年的刀疤,走路搖搖晃晃的。」

  我瞅了春明一眼,春明點了點頭:「湯勇。」

  「五子,孫朝陽每次來濟南都跟他在一起嗎?」我繼續問。

  「一開始不是,孫朝陽跟幾個年輕人來,後來就變成他們兩個了,那個大個子挺唬人的,老是不說話。」

  「是他跟在孫朝陽的後面,還是孫朝陽跟在他的後面?」

  「我操,你也忒仔細了,連誰是老大你都分析呀,哈,當然是孫朝陽在前面了,那夥計像個跟班的。」

  我有數了,湯勇是個肚子裡有牙的主兒,暫時把鋒芒藏起來,不動聲色,他肯定不會甘心屈居於孫朝陽之下的,無非是想藉助孫朝陽的這點兒餘威扎扎架子,等摸清了底細,他還不知道能幹出點兒什麼來呢。這種人我見過,因為他們過慣了那種一呼百應的生活,任何人都不可能壓他一頭。我估計他能夠提前出來,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越獄那不可能,要是那樣他是不敢在熟悉的地方露頭的,最大的可能是他採取了類似李俊海那樣的措施,保外就醫。假釋也沒有可能,因為我知道,即使你表現得再好,想要假釋也必須在刑期過半以後……他急於出來,一定不會一點兒想法都沒有,他絕對想要東山再起。那麼他跟著孫朝陽來濟南的目的就十分清楚了,他是想在孫朝陽最艱難的時候,時刻陪伴著他,取得孫朝陽的絕對信任,甚至想要幫孫朝陽剷除一切仇人,這樣做也是為了他自己,他在為自己掃清將來東山再起的障礙。根據五子的說法,他應該是剛出來沒有多長時間,不然依胡四的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事兒。

  考慮了很長時間,我終於下定了決心,連他一遭收拾了,不然將來我最大的敵人就是他。

  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把他控制住,讓他永遠沒有能力跟我反抗。怎麼收拾他呢?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湯勇剛開始這步棋走得十分巧妙,他不找胡四,也不找他以前的兄弟,單單找了孫朝陽,這證明他覬覦孫朝陽的一些東西,這樣做一來打消了孫朝陽對他的懷疑,二來使自己在江湖上樹立了一個不忘舊情的仗義形象。等他摸清了現狀以後,他就會露出掙獰的面目,跟我當年一樣,沿著稱霸江湖的路勇猛地走下去……我看到了他走過的路,擠走了孫朝陽,然後對我、周天明、莊子傑、鳳三大開殺戒,他不會一開始就叫陣的,他一定會在大家都不知不覺中各個擊破,甚至他會在我們這些人當中製造矛盾,讓我們自相慘殺,然後他坐收漁翁之利。呵呵,那我就等著你出手吧。

  肚子裡一泡尿老是在憋著,我起身拍拍五子:「你們先喝著,我上趟廁所去,不許趁我不在灌我兄弟啊。」

  五子的酒量的確不容小看,這陣子說話竟然特別流利:「拉你的屎,撒你的尿去吧,心事多了容易折壽。」

  提著褲子就奔了不遠處的洗手間,剛解開褲帶,就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很急促,我的心不由得一緊。

  我猛一回頭,門口撲進來四五個滿臉殺氣的人,手全插在懷裡,不好,是找我來的!

  來不及多想,我跳上敞開的窗戶就跳了下去。

  在平台上滾了一下,剛躲到黑影里,就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上面喊:「就是他,蝴蝶!快追!」

  隨著上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穿過,一個黑影撲通跳了下來,月光下,他手裡的獵槍泛著黝黑的光。我蔽在下水管的旁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這個人往上看了一眼,罵聲「膽小鬼」,忽地從我身邊跑到了平台的西頭,四下打量了—下,把槍別到後腰上,機著平台翻到了院子裡。我匍匐著爬到平台的的一個煙筒旁邊,冷眼往下看,這個人先跑到院子的柵欄門那裡,用力拉門,拉了幾下沒拉開,索性不拉了,抽出槍沿著那堆板材似的雜物轉著圈找我。我看見另外的三個人嗖的掠過柵欄門向北邊跑去,這個人似乎也看見了他們,獵槍在月光下一閃,一個箭步竄到柵欄門的半腰,想要翻出去,似翻非翻的時候,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猛地向他跳了過去。在空中我就將一隻手做成了抓他的獵槍的姿勢,另一隻手做成了摟他脖子的姿勢。我只看見他在柵欄門半道上猛一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接著我倆就雙雙倒在了地上,我沒等他爬起來,就拽過槍管,用槍托猛地砸在他的後腦勺上,他一聲沒吭,噗地趴在了地下。我貓著腰,拽著他的一條腿把他拖到了那堆雜物的後面,喘口氣看了看外面,除了偶爾駛過的汽車,什麼動靜也沒有。

  我半蹲在這個人的頭頂上,用槍管戳了戳他的臉,壓低聲音問:「你是誰?」

  地下沒有一絲聲響,莫非他死了?這麼沒有抗擊打能力?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在喘氣,很微弱。

  估計是昏過去了,我拽著他的腿又把他往裡拖了拖,把獵槍夾在掖下,探出頭去瞄了柵欄門一眼,很平靜。

  我從那堆雜物的另一頭轉出去,貼著牆根到了柵欄門的邊上,剛想翻身上去,北邊就傳來了說話聲。

  一個像是濟南口音的人急促地說:「我明明看見他跳出去了,怎麼一眨眼就沒了呢?」

  腳步聲戛然而止,一個我們那裡的口音說:「咱們太倉促了,應該先進這裡面看看,扶我一把,我進去。」

  來不及多想,我躡手躡腳地退到雜物西頭,踩著雜物翻身上了平台,趴在煙筒邊盯著柵欄門。

  那幾個人真夠笨的,兩個人托著一個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抓住了柵欄門上邊的槍頭,上邊的那個人卻再也爬不動了,低聲吼,放我下來,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沒有,趕緊上去看看,他是不是又回去了。那個濟南口音說,你「膘」啊,他一看這種情況還敢回去?跳下來的那個人悶聲說,你懂個蛋子,蝴蝶我了解他,他是不會丟下自己的夥計跑了的,別他媽叨叨了,趕緊回去,也許還能堵著他。一陣嘈雜的腳步眨眼消失在夜色里。不能再等了!我扒著靠近我的一個窗台就上了五子他們呆的那間屋子外面的一個牙子。裡面還在嘻嘻哈哈地說話,我一把推開了窗戶:「五子!」

  五子嗖的把腦袋轉了過來:「我操,你怎麼在那裡?跟哥們兒捉迷藏?」

  我剛想讓他們趕緊離開這裡,門就被推開了,我連忙閃到了窗簾後面。

  窗簾被風颳得忽悠忽悠擺動,擺動中我看見一個人站在門口,抱歉地笑:「對不起對不起,喝多了,走錯門了。」

  關凱?那個人轉身的剎那我看清楚了,是關凱!五子罵了一聲「滾你媽的」,走過去一腳踢關了門。

  我一扒窗台跳了進來,抓起來我的衣服提在手裡:「春明,拿著我的電話,大家趕緊走!」

  「出什麼事兒了?」五子一把拉住了我。

  「來不及說了,」我就勢攥住了他的手腕子,「你也一起走,跟我下去見一個人。」

  「怎麼從這裡走?」五子見我拉他往窗台上靠,使勁甩開了我的手,「不行,在濟南我還沒掉過這樣的價……」

  「去你媽的!」我一把將他推到了窗台邊,「跳下去,我不想在濤哥這裡砸他的買賣!」

  五子可能是覺得我說得有道理,一聲不響地跳了下去,我催促了春明和孔龍一聲「快」,跟著也跳了下去。五子坐在平台上抱著腿直咧嘴:「操他媽的,跌死我了……」我剛把他拉起來,就看見雜物那邊一條黑影驀然一閃,是剛才被我打昏的那個人!我又一次用剛才那樣的姿勢把他撲在了身下,剛別住他的胳膊,春明就撲了過來,可憐那夥計連聲哎喲都沒有喊出來就被春明扳著脖子喀嚓一扭,沒了聲息。我對跳下來的五子說,趕緊把你的車開過來!五子像只狗熊那樣,吼地一聲撞向了柵欄門,綁在柵欄門上的鐵鏈子嘩啦鬆了,閃開一條大口子,五子忽地躥了出去。我讓春明和孔龍架著那個又一次昏迷的朋友躲在門口的黑影里,囑咐一聲「五子過來你們就架他上車」,提著槍衝到了馬路對面的一棵樹下。濤哥飯店門口依然燈火輝煌,看不出一絲異樣,我估計那幾個人還沒有下來,很可能就藏在某個房間等我回去。五子的車急速地衝到了柵欄門那裡,我看見春明和孔龍像丟一條麻袋似的將那個人塞進了麵包車。五子在喊「楊遠呢?」春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麵包車橫穿馬路停在了我的旁邊,我一個箭步跳了上去:「回歌廳!」

  正如五子所說,他酒後駕車的技術確實不錯,一路超車,很快就回了歌廳。

  五子跳下車,沖裡面喊了一聲:「大軍!招集夥計們,快!」

  裡面呼啦衝出了一幫人,五子猛地推了前面的一個大個子一把:「帶上傢伙,去我房間裡集合!」

  我回頭示意春明和孔龍架著那個人上樓,扯了五子一把:「別慌,先跟濤哥打聲招呼。」

  五子邊上樓邊摸出了大哥大:「濤哥,你馬上到我這裡來一趟,有人鬧事兒,」濤哥好象在問他,誰在哪裡鬧事,五子說,「估計目前還鬧不起來,但是你必須馬上回來,這事兒牽扯到你的形象,有人在你的店裡不給面子……」濤哥這句話我聽清楚了:「操他媽的,是不是孫朝陽這個混蛋?好,你掛電話吧,我給店裡打個電話就去你那裡,楊遠沒事兒吧?」五子說:「沒事兒,他抓了一個人回來,我還沒來得及看,好象是馬蛋子……不說了,趕緊過來啊你。」

  進了原來喝酒的那個包房,五子開了最亮的燈,扳著架在春明胳膊上的那個人的腦袋一看:「操,還真是你。」

  春明架著他走到沙發角上,一鬆手,那夥計像灘鼻涕似的滑到了沙發上,歪倒不動了。

  五子踢了他一腳:「你說這樣的傻逼還出來忽悠什麼嘛,操,真給濟南人丟臉……遠哥,稍坐,我去安排一下。」

  五子一出門,我驀地就出了一身冷汗,緊著胸口點了一根煙,三兩口抽完,頹然倒在了沙發上。

  「遠哥,剛才發生了什麼?」春明抓起半瓶啤酒遞給我,問。

  「沒什麼,這個小子想殺了我……」我一口氣幹了那瓶酒,把獵槍嘭地丟在桌子上。

  「還你媽的裝?」孔龍不知道什麼時候端來了一盆水,嘩地潑在那個人的臉上,「給我醒醒!」

  「哎喲……」那個人冷不丁坐了起來,瞪著茫然的眼睛來回看,「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怎麼了?該死了!」孔龍抓起桌子上的獵槍猛地頂在他的喉嚨上,「我他媽打死你!」

  我推開孔龍的槍管,把手搭在那個人的肩膀上,輕聲問:「夥計,你認識我嗎?」

  那個人迷瞪著雙眼看了我一會兒,似乎剛剛明白過來:「蝴蝶,蝴蝶……你是蝴蝶!」

  我繼續摸他的肩膀:「我是蝴蝶,你是誰?告訴我。」

  那個人直直地看著我,嘴唇掀動了好幾次,終於憋不住了,撲通跪在了我的腳下:「不關我事兒啊,饒了我……」

  我沒理他,繼續問:「告訴我,你是誰。」

  那個人竟然抱住我的一隻腳放聲哭上了:「不關我的事兒啊,是斌哥帶我來的……蝴蝶大哥,你饒了我!」

  「操你媽的馬蛋子,誰給你這麼大的膽量?」五子咬著一根黃瓜一步闖了進來。

  「春明,過去把門別上,」我對春明說,抬頭問五子,「上面都安排好了?」

  「整裝待發,」五子點點頭,跨前一步一腳把馬蛋子踹翻了,「說!誰借給你的膽子,濤哥那裡你也敢去鬧騰?」

  「五哥,我……」馬蛋子膝步跪到五子的腳下,一把抱住了五子的雙腿,「看在斌哥的面子上,麻煩你跟蝴蝶……」

  「操你媽,什麼斌哥?我會給他面子?」五子抬腿將馬蛋子摔了出去,「先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馬蛋子跪在那裡,看看我又看看五子,上墳似的哭:「不關我事啊,是斌哥讓我來的……斌哥收了人家的錢。」

  我擺擺手不讓五子說了,用腳勾了勾馬蛋子的屁股:「轉過頭來,告訴我你說的這個斌哥收了誰的錢?」

  馬蛋子好象覺得我的口氣很溫和,似乎一下子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蝴蝶大哥,我說了你能饒我嗎?」

  我點了兩根煙,沖馬蛋子勾了勾手,馬蛋子湊過來,我把一根煙給他插在嘴裡,輕聲說:「說了我就饒你。」

  馬蛋子猛吸了兩口煙,捏著菸頭找菸灰缸,我把菸灰缸遞到他的面前,他慌忙撣了菸灰:「大哥,你說話算數?」

  我把菸灰缸拿在手裡,菸頭轉著圈磨菸灰,輕輕一笑:「算數,前提是你必須說實話。」

  五子像提溜麻袋那樣把他提溜到沙發上坐好:「馬蛋子我告訴你,你不但惹了蝴蝶,你還惹了濤哥,濤哥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這個酒樓開了將近三年,沒有人敢在那裡鬧事兒,今天你們竟然破了先例,後果是什麼你很清楚,」五子說著抬手指了指我,「想必你也打聽過蝴蝶是個什麼樣的人,得罪了他你就等於攤上了……知道蝴蝶跟濤哥的關係嗎?這我就不跟你羅嗦了。如果你是因為喝醉了酒在濤哥飯店裡砸幾個盤子砸幾個碗,甚至在那裡打了別人,估計濤哥會放你一馬,可是你今天竟然惹了濤哥請來的朋友,你好好想想後果吧……好了,我就提醒你這麼多,說吧。」

  「誰能想到會不成功呢?策劃得好好的……」馬蛋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當時以為把蝴蝶直接綁架了完事兒,誰知道他反應那麼快呢?這倒好,他們全跑了,抓了我這個替罪羊……」說到這裡他猛然覺醒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猛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你瞧我這嘴,唉……蝴蝶大哥你原諒我,我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我真的是在說實話呀,到了這個地步,我還狡辯什麼呢?全是吃了斌哥的虧,他倒好,一看情況不好,自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把我……」

  「慢!」我猛地打斷了他,「這個斌哥是不是腦袋後面扎了一把刷子?」

  「是啊,我就是吃他的虧了……」

  「五子,抓人!」我沖五子嚷了一嗓子,「讓樓上的夥計在濤哥飯店外面堵著他!」

  「啊?難道他們還在飯店裡?」馬蛋子懊喪地搖了搖頭,「真他媽傻呀。」

  五子出去一趟很快回來了:「正好,大軍認識嚴斌,他跑不了,如果不在飯店就去他家裡抓他。」

  馬蛋子說:「要是他不在飯店就沒法抓他了,他半年多不回家了,誰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

  我問:「最近他跟誰在一起?」

  馬蛋子說:「跟你們那裡一個叫什麼朝陽的大哥,就是那個什麼朝陽讓他帶我們去抓你的。」

  難道孫朝陽來了濟南?我的心猛抽了一下:「孫朝陽今天跟他接觸過。」

  「誰知道呢?都背著我……」馬蛋子可憐巴巴地瞥了我一眼,「蝴蝶大哥,能給我口酒喝嗎?我很緊張。」

  「喝你媽了個逼!我的酒不花錢呀,」五子把桌子上了一瓶酒拿到了自己的手裡,「三十塊一瓶,愛喝不喝。」

  「五哥真能開玩笑……」馬蛋子笑得像哭,「五哥,只要你饒了我,三百一瓶都可以啊。」

  「那就三百,饒不饒你我說了不算,先喝酒吧。」五子用牙齒咬開瓶蓋把酒遞給了他。

  喝完這瓶酒,馬蛋子好象鎮靜了不少,很流暢地開始了交代。他說,十幾天前,嚴斌去他家找到他問他,最近缺不缺錢花?馬蛋子說,哪能不缺呢?我什麼也不干,哪來的錢花?嚴斌就問他,如果讓你去綁架一個人,給你兩千塊錢你干不干?馬蛋子說,那得分綁誰了,綁個一般人這個價格挺公道,要是綁國家幹部和黑道上的人那至少得給我五千,出了事兒還不能連累我的。嚴斌說,五千就五千,這幾天你哪裡也不要去,隨時等我的通知。馬蛋子就知道他這次要綁的不是一般的人.就想找個機會套嚴斌的話,沒想到前天嚴斌拿出了我的一張照片給馬蛋子看,說,就是這個人。馬蛋子一看照片就知道照片上的這個人不一般,問他,是不是黑道上的?嚴斌說就是,他叫蝴蝶,但他不是濟南的,綁他一點兒毛病不出。晚上一起喝酒的時候,來了一個中年大哥,喊嚴斌出去了。回來以後,嚴斌借著酒勁吹噓說,剛才這位大哥叫什麼朝陽,是蝴蝶他們那裡的老大,咱們要辦的這事兒就是給他辦的,夥計們放心大膽地干,出了一切問題都由朝陽哥負責。今天晚上,嚴斌直接拿著傢伙找到了他,讓他馬上跟他去綁人,說是蝴蝶在濤哥飯店裡喝酒,這正是一個機會,過了這個機會就得跑遠路「出差」綁,不如在濟南綁順當。馬蛋子想都沒想,直接跟著他們去了。路上,馬蛋子擔心地問嚴斌,在濤哥的飯店辦這事兒不太好吧?嚴斌說,沒問題,濤哥不會知道是誰幹了這事兒,咱們趁蝴蝶出來上廁所的時候,悄沒聲息地就把事情辦了,只要順利地把蝴蝶架到車上,剩下的事情就不關你們的事兒了,光等著分錢吧。「結果,人被綁成,倒把我自己給綁這裡來了……」馬蛋子的表情萬分痛苦。

  「遠哥,我估計孫朝陽在濟南,」五子拍了拍我的大腿,「怎麼辦?找他?」「不行,即便是他真的在濟南咱們也抓不到他,」我說,「這工夫他肯定自己知道的計劃落空了,早有準備。」

  「那怎麼辦?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回去?」

  「我估計他要是在濟南的話,這工夫也好回去了,他知道這次他是徹底得罪了濤哥,明白後果是什麼。」

  「遠哥,咱們在路上截他?」春明站了起來,「五子哥,借給我幾個人,我跟孔龍去辦這事兒。」

  「坐下,」我橫了他一眼,「你把孫朝陽想成膘子了?你去等於送死。」孔龍本來站起來了,見我這樣說春明,拉著春明坐下了:「聽遠哥的。」我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問五子:「孫朝陽來濟南一般住在什麼地方?」五子想了想:「很難說,前幾次是住在濤哥的飯店裡,後來住在壞水的茶樓里,再後來就不知道了。」

  我拉過天順,把槍給他塞在手上你帶春明和孔龍去一趟茶樓,別進去,遠遠地看著,看看有什麼動向。」

  天順把槍揣到了懷裡:「萬一碰上他呢?」

  我說:「不接觸,看看他要去哪裡,然後給我打電話。」

  五子摟著他們三個往外走:「我跟你們一起去。」

  五子他們一出門,我問馬蛋子:「剛才你說的全是實話?」

  馬蛋子長吁了一口氣:「大哥,我都這樣了,要是說假話那不是找死?全是實話。」

  我給他倒了一杯酒,往他的跟前一推:「那好,我相信你,不過今天你不能走,必須等濤哥回來。」

  馬蛋子的表情又開始痛苦起來大哥,我知道我是躲不過這一劫了……濤哥來了你能不能幫我說句好話?」

  看著他腫脹的臉,我不禁一陣憐憫,這小子也不容易啊,都是讓錢給鬧的,其實也真不關他的事兒。

  正想安慰安慰他,那個叫大軍的朋友進來了:「遠哥,五子讓我跟你匯報,嚴斌沒抓到,跑了。」

  我問:「你們去的時候,濤哥飯店裡還正常嗎?」

  大軍說:「跟平常一樣,我安排人到處找那幾個小子,連個人影也沒有。」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大軍前腳出去,濤哥後腳就進來了,一臉怒氣:「馬蛋子在嗎?誰叫馬蛋子?!」話音剛落就看見了蜷縮的沙發角上的馬蛋子,「就你是吧?」騰空跳起來,一腳把馬蛋子從沙發上踹了下來,「叫你他媽的給我折騰!叫你他媽的給我折騰!」馬蛋子連聲哎喲都喊不出來,嘴巴鼻孔一起出聲,哼……哼!濤哥一手揪著他的頭髮,一手從後腰上拽出了一根橡皮管子,沒頭沒臉地往馬蛋子的腦袋上砸,「我操你娘的,連我的人你都敢綁,你他媽的是不是活夠了?」

  我拉開濤哥,沖他一笑:「別上那麼大的火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濤哥抓起桌子上的一杯酒,猛地灌了下去:「就是因為你還好好的我才對他這麼客氣,要不直接殺了他!」

  馬蛋子用雙手抱著腦袋,渾身顫抖,哭聲猶如嬰兒。

  濤哥把手裡的橡皮管子嘭地丟在地上:「馬蛋子,說,是誰讓你幹這事兒的?」

  「濤哥,我已經知道了,」我拿起橡皮管子,哈哈笑了,「濤哥從那裡弄個這麼個玩意兒?這不政府常用的嘛。」

  「哈哈,我從勞改隊帶回來的,一想打人我就想起了它,當年我被這玩意兒折騰得不輕……馬蛋子,過來。」

  「濤哥,我不敢了,」馬蛋子用雙手遮住臉,慌亂地瞟了我一眼,「大哥……幫我說說。」

  「別害怕,濤哥不打你了,」我蹬了他一腳,「濤哥,我的話都問清楚了,你再審他一下?」

  濤哥想了想,搖了搖頭:「我沒什麼可問的了,你沒事兒就好……大軍!進來一下!」

  大軍進來站在門口,濤哥沖他反手揮了揮:「把這條癩皮狗給我押上去繼續操練!」

  馬蛋子把臉轉向我,剛想哭,濤哥一腳踹在他的臉上:「滾蛋!」

  大軍拖拉著馬蛋子出去了,濤哥吭了一下嗓子,猛地往地下啐了一口:「媽的,孫朝陽還真一點兒面子不給我留了!剛才我派人找過他,半小時以前他就跑了,跟那個大個子一起,我的人說,他們是開車走的。我想在半道兒上攔他,一想又沒那麼辦,不好看啊……他不要臉,咱哥們兒得要啊。我估計他還能再來,下一次我就饒不得他了……」

  我攔住話頭道:「濤哥,事情是我引起來的,應該由我來處理,你只需要告訴我他什麼時候來了就可以。」

  濤哥垂下頭想了想:「就這麼定了,我只要一發現他來了濟南,直接給你打電話。」

  哈哈,孫朝陽,濟南就是你的墳墓了,我握緊了濤哥的手:「哥哥,我先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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