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分家

  劉鵬詫異地問，「當家的要趕我們出去？」

  他問完才反應過來，作為首先『叛逃』的人，他沒有資格去問王迎香為什麼要將他們趕出寨子。

  「是你們家裡人同意的。」王迎香淡淡開口，「你們都是手腳健全的人，離開清氏興許還能謀取一個好出路。」

  又是一陣風從外面吹進來，車廂內陷入沉默。

  

  馬車停在寨子門口，王迎香瞧見許多人站在門口，基本都是要離開寨子的人，她讓王虎送九個人下去，自己趕著馬車回住處。

  清氏上下大概四百多人，一個時辰，搬空了兩百多。

  於大娘端著一碗熱湯麵走進王迎香的屋子。

  「當家的，吃點熱乎的。」

  王迎香正在寫東西，於大娘無意瞧見一眼。

  她原本是不識字的，但為了給寨子裡的大家多做點新鮮好吃的，她跟著寨子裡的人斷斷續續學會了很多字。

  她一眼瞧見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想起之前王迎香寫的那幾張紙。

  「當家的，你這是要做什麼？攆我們走？」於大娘放下碗，難以置信地問道。

  王迎香剛要開口解釋，餘光瞥見王秀的父親王武站在門口。

  「有什麼事嗎？」她將話咽回去，冷聲問道。

  王武絲毫不在意她的冷漠，邁過門檻。

  「我是來跟你分家的。」

  「分家？」於大娘聲音高昂地反問，「你是偷了誰的臉皮，好意思在當家的跟前說這種話？」

  王武卻是嘿嘿一笑，「於嫂子，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是王家人，清氏寨子是我們王家一手操持。我哥當年能當寨主，那也是我不跟他爭搶，也從沒跟他紅過臉。」

  他的目光從於大娘臉上移到王迎香臉上。

  「你爹留給你們的東西，我不要，但我爹留下的東西，我得要。」

  原本想要避開親生父親的王秀聽不下去了，從帷幔後面走出來。

  「爺爺留下什麼？清氏如今的一切都是大伯和當家的操持的，你都要走了，還要來搶東西！」

  決心和家裡撕破臉皮的她，言語間沒再給王武留下半點臉面。

  王武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轍，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回去，臉皮撕破又如何？

  一直沉默的王迎香站起來，用手中的毛筆指著門外。

  「我院子裡，你瞧著喜歡的拿走就是。」

  這下不僅王秀和於大娘愣住，王武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他遲疑地看了看王迎香，又看了看王秀。

  這該不會是在誆騙他吧？

  他斟酌著起身，邊往門外走邊扭頭打量屋內幾個人的臉色。

  確定這不是一場騙局，他才加快步伐，一雙發亮的眼睛盯著院子裡的一切。

  於大娘氣得難受，想說點什麼又怕王迎香難過，忍了好一會，直到王武開始往外搬東西，她終於忍不住了。

  「當家的，我也是個女人，又是看著您長大的，知道您不容易。摸著良心說一句，我和大家一直覺得您會重新振作，帶著咱們越來越好。沒想到您竟然......」於大娘說著眼圈紅了，隔著眼淚望向王迎香放在桌上的紙。

  「於大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當家的不是要趕你們走。」王秀見再不解釋，於大娘的誤會就要更深了，趕緊說道。

  於大娘愣住，「不是？」

  這時搬東西的王武回到院子，王秀和王虎紛紛朝她使眼色，她識趣地閉上嘴巴。

  王武搬東西的陣仗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斷斷續續有人靠過來看熱鬧。

  有人瞧見王武落到好處，想要進去為自己討要點好物件，先是被於大娘一方的人攔住，緊接著又被王武攔住。

  王武瞧著比自己年輕的臉，朝著對方腳邊啐了一口。

  「小子，我拿東西天經地義，你別想著霸占我們王家的東西。」

  對方在第一次被攔住就偃旗息鼓，面對態度硬氣的王武自是不敢說話。

  緊接著王虎從院子裡出來，有他鎮場子，原本還有點心思的人都不敢動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王武將想要的東西都搬完了。

  他本想在進屋說兩句，瞧見王虎掛著怒氣的臉，再瞧屋內露出半張臉的王秀，轉身離開。

  傍晚時分，王迎香讓王虎出去轉了一圈，確定寨子要搬走的人都搬走了，她又讓於大娘將其他人喊來，宣布清氏要歸服交州一事。

  怕大家心中牴觸，她特意將元琨和元嫆給出的好處說在前面。

  知道他們不用處處聽朝廷的話，還可以搬進新家，大家哪裡會不高興，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

  「當家的有這麼好的消息怎麼不早點說？」有人忍不住道，「那些人知道您能帶大家奔更好的前程，興許就不走了。」

  王秀冷哼一聲，「為了甜頭留下的靠不住，當家的萬一哪天給不了他們甜頭，他們就會像今天一樣扭頭走人。」

  作為王武的親閨女，她說這番話的分量不要太重。

  一時間無人開口，方才說那句話的人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於大娘開口打破沉寂，「秀兒說的對，餵不熟的白眼狼沒必要留著，用好處勾引著留下，那不是好，那是等著他咬咱們一口呢。」

  王迎香最後出面結束這個話題，「在村子修建好之前，還要辛苦大家將寨子裡好好收拾一下，尤其是寨子兩處的大門都得好好修一修。」

  言外之意要防著離開的清氏人。

  清氏坐擁兩處果山，從王迎香的祖輩開始，寨子裡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地皮。

  現在只是將人從寨子裡趕出去，她沒有收回果樹，那群人還會上山。

  「好！我現在就帶人過去先把鎖換了。」王虎第一個應聲。

  於大娘笑眯眯，「你們加油干，我去給你們做晚飯。」

  一個兩個的聲音出現，越來越多的人放鬆下來，開始附和。

  此時太陽已經西沉，王迎香漸漸看不清大家的面孔，但她心裡卻是自在起來。

  這些日子壓在心上的大石頭被許多人用輕柔的力道擊碎，她整個人都輕快了。

  翌日清晨，她帶著王秀下山，準備寫好的名單交給元琨。

  行至山腳，發現修建村子的工人已經開始忙活了。

  站在工頭身邊的正是她無比熟悉的身影。

  身影旁邊的人先注意到馬車上的她，朝她點頭示意，「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