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故人零落各山河
2024-06-12 04:05:25
作者: 青枚
平宗感受到微涼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醒了過來。他閉著眼,任由那指尖從他的額頭順著鼻子滑到嘴唇,並在那裡徘徊摩挲了良久,才又落在了下巴上。他微笑了起來,不願再偽裝下去,捉住那隻手,放到自己唇邊輕輕地吻著,問:「怎麼不睡了?」
「睡不著。」她靜靜地回答,目光仍舊落在他的臉上,仿佛是要用力看透他所有的皮肉骨血下面一般,目不轉睛。
平宗將她扯進自己懷裡,用胳膊固定住她,不讓她亂動,命令道:「再睡會兒,你睡得太少了。」
她的臉被迫埋在他的肋骨邊,聽著他的心跳聲在耳中鼓盪,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著她,仿佛那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唯一為之存在的意義。平宗是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身上隨時散發著一種令人無法忽略的壓迫感。即使是在溫存相待時,也總是有一種不容抗拒的氣勢。
懷抱著她想要重回夢鄉的平宗並不知道,就在他安睡的這個夜裡,葉初雪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卻沒有能成功的事情:重新面對永德長公主這個身份。
她的鼻息一點點落在他的皮膚上,漸漸地點燃了他的火焰。平宗睜開眼,見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卻不知落在何處,便強硬地扳過她的臉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葉初雪思索著該從何處說起,想了想,「晗辛在哪裡你根本不知道,對不對?你根本就是在騙我!」
他笑起來,幾乎帶著不滿:「你不睡覺就在想這件事兒?」
「你騙我!」她含恨看著他,咬著牙控訴。那憤恨的神態在平宗眼中卻充滿了誘惑,她斜飛的眼風、含怒的眉目都讓他興致大發,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細細密密地吻著她的頸子,笑道:「你也別急,遲早我會找到她。」
她沉默了片刻,俯下身將臉貼在他的胸前,手指輕輕撫弄著他肩下那道狼咬的疤痕,像是在觸摸那段她所不知道的驚心動魄。她指尖始終冰涼,與他火熱的身軀相映成趣,觸感格外鮮明,仿佛狡猾的小獸,用細幼尖銳的觸角試探著他的極限。
她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他,唇舌糾纏之處,無限繾綣。屋裡一時靜極,只有兩人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這是個極其深長纏綿的吻,幾乎要將對方的魂魄都吸到自己這邊來,即使是最激烈的房事也未曾讓他們如此刻般深覺與對方融為一體。而適才剛剛冒出來的情慾竟然被湮滅在了這樣的親昵中。
這一刻的平靜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不必去攻占掠奪,不必挑逗試探,如臨花照水天心明月,一切都那麼真切寧靜,仿若觸手可得的果實,天命註定,歸屬於彼此。他突然激動起來,幾乎是顫抖著放開她,拉開距離細細打量她,輕聲叫著她的名字:「初雪,初雪……」
她似乎被他的聲音打動,望向他的眼眸中蒙著一層水光,眉目微蹙,似乎無限哀愁,手指撫過他的眉眼五官,低低說了兩個字。她的聲音太輕,發著顫,才脫口便被淹沒在了近似啜泣的嘆息中。平宗沒有聽清,疑惑地問:「什麼?」
她卻猛然醒悟,酸楚疼痛從心底湧上來,幾乎充塞了眼睛和咽喉,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心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五臟六腑抽痛。那是一種遙遠陌生、幽微至極的滋味,只在遙遠的少年時代隱隱品嘗過些許,卻也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她自來在情事上予取予求,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煎熬。仿佛乾渴已久的人,眼睜睜看著一眼美泉就在眼前,卻因為懼怕水中的毒只能望而興嘆。
於是只能飲鴆止渴吧。
葉初雪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了下來,伏在他的胸前,久久不曾抬起頭。
平宗耐心地等著,似乎感覺到胸口的濕意。他停了下來,心中漸漸盈滿了滿足感。當一個女人伏在自己身上哭泣時,那種為她支撐起天地,讓她願意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滿足感,是任何極致快樂都無法比擬的。
尤其當那女人是她。
葉初雪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就像是天上的北極星,繁星中最亮的一顆,永遠冷靜準確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從不偏離,從不錯過,不黨不群,傲然獨立。他見過她妖嬈多情,見過她狡黠冷酷,卻從沒想到還能見到這樣的她。
這樣的葉初雪讓他漸漸不安了起來。他不得不疑心起來,為什麼她會這樣?即使在發現被龍霄出賣的那天晚上,她情緒瀕於崩潰邊緣,卻也不曾這樣過。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他卻不知道那是什麼。
平宗非常不喜歡這樣的謎題,決心要搞清楚。他拍拍葉初雪的背:「好了,來說說,今天怎麼了?」
葉初雪抬起了頭,凝視著他,目光灼灼。如果不是她的睫毛還帶著潮意,他也許會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平宗用拇指摩挲她的臉頰,問:「怎麼回事兒?」
她眼中的情緒退卻,目光清冷地支起上身。她盯著他的眼睛,全然沒有留意到自己說話時的聲音沙啞,口中說出的話像匕首一樣插向他的胸口:「我要和龍霄再見一面。」
晉王府占地闊大,龍霄被安排在靠東南角的一處樓中。樓下梅花成林,正是開花的季節,梅香撲鼻。北方寒冷雪重,這裡的梅花與南方不同。龍霄住進來那日還只是含苞待放,幾乎一夜之間,千百枝紅梅在雪中綻放,從樓上望去,只見一片香雪海,連風中都帶著梅香。龍霄又驚又喜地跑下樓去,到了近前卻發現梅朵又薄又小,只有指甲蓋大小,香味卻比南方見慣的那些要更加馥郁。
太過濃烈的香氣,令人幾乎不能在梅林中久留,多吸幾口便覺被香氣熏得頭昏腦漲。龍霄連忙從梅林中退出來,抬頭卻看見平宗身後跟著葉初雪,兩人一前一後地過來。
龍霄愣住,斷想不到居然還會與葉初雪再見上面。看著遠遠過來的白衣女子,又吃驚又欣喜,但更多的是狐疑不定。他不確定平宗為什麼會帶著葉初雪來。
平宗和葉初雪都面無表情,彼此之間至少相距七八步。平宗在前面負手而行,葉初雪的雙手攏在袖套中,低頭只看眼前的路。兩人間似乎毫無默契,腳步起落雜亂零落,卻誰都沒有發現臉上掛著一模一樣的神情。
平宗來到龍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兩人目光相交,誰都不去寒暄客套,很多無法宣之於口的意思已經借著目光傳遞。僵持了片刻,最終還是身為客人的龍霄微點了點頭,到底打了聲招呼:「晉王!」
平宗於是側身讓到一旁,葉初雪來到龍霄面前。
龍霄突然失措,怔怔看著她,不知即將從她口中說出的會是什麼。
葉初雪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腳尖,聲音像屋檐下垂著的冰溜子一樣,清澈、透明、尖銳、寒冷刺骨,即使接近一點兒也會被凍得發冷:「進去說吧。」
言罷也不等龍霄有所反應,當先走進樓中。
龍霄朝平宗望去,對方卻刻意迴避他一樣轉過身去,不做回應。龍霄也是人精一樣,看見這情形,知道平宗是刻意做出與己無關的姿態,卻又不放心兩人單獨相處。若只是擔心兩人會密謀什麼的話,派個人來看著也就是了,卻偏偏要親自前來。北朝晉王哪裡有這樣的閒工夫特特來打聽兩人的私房話,無非是擺出一個姿態來,好讓他明白與她相處時的分寸。
龍霄知道平宗不會參與進來,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去門外偷聽,登時放下心來,打起精神跟著葉初雪進了樓里。
平宗沉著臉看著龍霄進去將門關上,將自己一個人留在了庭院中。
梅花香氣鋪天蓋地,攪得他心頭煩悶。他突然自覺可笑,明明身居高位,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守在院中等著自己的女人與舊情人私會。此時大雪初霽,蒼白無力的太陽回到了天上,唯一的功效卻只是在寒冷的冬天,只是讓他察覺到自己現在所做的與天上的太陽一樣可笑荒謬,徒勞無功。
不遠處似乎傳來說話的聲音,平宗回神,驚覺自己的可笑,跺了跺腳轉身向外走去。剛轉過彎來,還沒有回身,就聽見有個略帶驚訝的聲音道:「殿下萬福!」
平宗轉身,才看見是忽律氏向自己躬身行禮。他略鎮靜了一下,說:「原來是你,你怎麼在這兒?」
忽律氏看著平宗,目光有些閃爍,卻終究鼓起勇氣又叫了一聲「殿下……」她待平宗低頭看著自己,才輕聲道:「那夜的羊尾湯我熬了一宿。」
平宗一愣,「什麼?」眼看著對方目光中渴切的火焰漸漸暗淡下去,才猛然想起,「啊!你說那日……」
「那日殿下原本答應晚上要到妾的屋裡來,還說想喝我們忽律部的羊尾湯,妾親手熬製好,吊在火上煨了一整夜,到天亮殿下都沒有來。」她苦笑了一下,「殿下哪怕讓人來說一聲也好啊。」
平宗無言以對,只能拍了拍額頭說:「是我不好,我將這事兒忘了。」他微抬起頭,看著天邊一縷淡若白紗的雲慢悠悠地飄動,蹙起眉來思量著說:「那日……那日王妃將阿若帶出了府……」
這解釋卻不能讓忽律氏滿意,她聲音微冷:「殿下不是早有準備嗎?妾也將所知提前通知給了殿下。」
平宗苦笑起來,被葉初雪耍弄的事情並非人人都要知道,尤其事後才發現這件事背後有著更大的陰謀。平宗看著忽律氏帶著哀怨不滿的神情,有些恍然。他知道自己無論用什麼藉口推託,都無法讓眼前這女子滿意,只得笑了笑,摸摸她的頭髮說:「這事是我不對,你別生氣,我改日送你個禮物,定然讓你高興,好不好?」
忽律氏盯著他看了良久,仿佛是在判斷他這話有幾分誠意,良久才點了點頭:「只希望殿下不要又忘了。」
平宗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龍霄進了屋關上門,轉過身來,只見葉初雪裹著白色的裘氅立在房間的中央,既沒有脫下裘氅,也沒有坐下的意思,龍霄便也只好站著,笑著問道:「你就這樣跑來見我,難怪晉王的臉色不大好看。」
葉初雪沒有搭他的茬兒。她本就面色雪白,又一身白衣,綽約而立,冰雪仙姿,吸風飲露的姑射仙子一般,縹緲到了似乎隨時都會飛走的地步。
龍霄愣了愣。上一回見面,許是屋中火光映照,讓她看上去尚有一分凡塵氣息,今日看來竟似不是塵世中人,令他想要去打開門窗,讓屋中熱氣散去,以免她被融化成水。龍霄壓住心頭不安,勉強笑了笑說:「你臉色怎麼這麼白?是冷的嗎?」
葉初雪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不理睬他的詢問,開口說:「當時平宗從昭明提前回龍城,為了掩人耳目,連自己的二百賀布鐵衛都沒有帶,一回到龍城就有了延慶殿之變。北朝的皇帝平宸和晉王世子平若在延慶殿設伏要捕殺平宗,他們是怎麼知道平宗要回來的消息的?」
龍霄愣了一下,苦笑:「你問我,這些事兒都是你告訴我的,我怎麼會知道?」
葉初雪仍舊沒有理睬他,繼續說了下去,「我為了要放走平宸而想辦法的時候,高賢就自己找上了晗辛,他怎麼知道有我這麼一號人的?」她像是自己也想搞清楚疑惑,自顧自地說著,「當初晗辛問他,只說是聽說了南朝長公主的事情。我雖然有疑慮,因為時間緊迫卻也無暇細究。而實際上把平宸從內宮囚禁之所偷出來,一直到送上崇綰的馬車,這一路根本不需要我做什麼,實際上整件事情中我所做的,就是吸引了平宗的注意力,成為調虎離山的誘餌。」
龍霄終於聽明白了,問:「你的意思,這件事情後面還有別的人在掌控?」
葉初雪這才第一次將目光落在了龍霄身上,冷笑道:「這就得問你了。我的行蹤,你究竟跟誰說過?」
龍霄張了張口,卻無法回答。葉初雪於是也就明白了,饒是心頭已經被冰雪覆蓋,還是禁不住寒意徹骨,她慘澹笑了笑,點點頭說出答案:「琅琊王。」
「不對!」龍霄細細想了全部過程,找到漏洞大聲喊起來,聲音響亮得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不對?」
「不對!」龍霄急速地說,像是要剖白自己,「我將你的行蹤透露給他的時候,你已經在晉王府了。我知道有平宗保護你不會有危險才說的。阿丫,我絕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葉初雪愣了愣,抬手阻止他說下去,低頭細思,「如果不是你說的,那麼就只能是他在平宗身邊本就有人。」她悚然而驚,抬起頭來,「這就明白了,將我送到平宗身邊,幫助他將早就規劃好的計劃施行,時間把握得恰到好處。我自以為逃出鳳都也就逃出生天,實際上一舉一動都在琅琊王的掌控之中。」葉初雪心頭怒火熊熊燃燒起來,被置於險地或是被龍霄出賣都比不上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憤怒來得猛烈。她冷厲地笑著,暗暗握住了拳頭。
龍霄卻聽得糊塗了:「都在他的掌控中?怎麼可能?」
「你想過沒有,當初他為什麼讓羅邂來傳那道賜我自縊的旨意。」
如果不是事情太過驚駭,龍霄的思路也不會如此遲滯,千絲萬縷的頭緒在腦中攪成了一團。她這句話卻如平空一聲驚雷,震得他靈光劈過,一切都明白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琅琊王讓羅邂來宣旨,本就是為了讓他放你逃走。」
「要不然咱們那個計劃怎麼能那麼容易成功。」
「而羅邂也確實想救你出去,只是被你弄暈後受騙了。」龍霄慢慢理出了前因後果,「所以當初你渡江被羅邂看見,琅琊王卻一點也不驚訝。」
「有件事情我曾經疑惑了很久。」葉初雪終於不再如冰雪般刺人肺腑的寒冷,低頭慢慢踱著步一邊說著,「當初羅邂派人追殺我為什麼要燒了嚴若涵的房子?若如他所說只是為了警告我,為什麼不惜燒死嚴府諸人?現在想來……」
龍霄搶著說:「燒房子的是琅琊王的人!」
「沒錯。如果他有意逼我北上,又知道我能接近晉王的話,便不能容我在邊郡小城安定下來。每一步……他都在把我送到預定好的位置上。」
「為什麼?」龍霄又疑惑了,「難道就是讓你救出北朝的皇帝?可你離開的時候根本還沒有發生延慶殿之變。」
「如果連延慶殿之變都是他計劃中的呢?」
龍霄一怔,終於融會貫通:「延慶殿之變的幕後主使是崔晏。」
葉初雪微笑,「那之後平宗一度要誅殺崔家滿門。你知道除掉崔家後,誰來填補這麼多的空缺嗎?」她冷冷地笑,說出龍霄已經知道的答案,「琅琊王氏。」
「這就對了。」龍霄長長地吁了口氣,轉身從桌案上拿起一個手架遞給葉初雪,「我離開鳳都前,他將這個交給我,一開始我還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葉初雪接過來看了看,綠檀木的手架算不得名貴,上面陰紋刻著一棵老松,「這是琅琊王氏族長的標誌,琅琊王當年封地就在琅琊,與當地望族定然交往密切。後來琅琊封地被北朝奪去,他則在南方別封,還以為從此就沒了干係。」她嘆了口氣,「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他居然還保有這樣的信物。」
「這是個釜底抽薪的計劃!」龍霄全盤想透,「他先是策劃了延慶殿之變除掉崔氏,又利用你對平宗的影響將皇帝偷走。接下來平宸只要在金都草原稱帝,北朝勢必陷入分裂。王氏不比崔氏世代都在丁零人治下生存,他們被北朝納入版圖也不過二三十年,心懷故國的大有人在,王氏如果輔佐欽慕漢化的皇帝平宸上位,即使不能據有北朝全境,也會讓北朝陷入內鬥而無暇南顧,南朝的頭上時刻懸著的這把劍自然就不存在了。」他說到激動處,忍不住擊節讚嘆,「高,太高明了!不戰而屈人之兵。那些蠻族以為光憑武力就能征服天下,他們怎麼不想想這麼多年茹毛飲血過不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到底是什麼原因!」他戳戳自己的腦袋,「以智而定天下,這才是最高計謀。」
他興奮地轉了幾圈:「如果這個計劃真能實現,我南朝將至少有五十年安寧。」
葉初雪默默看著他歡欣鼓舞擊節讚嘆,露出淡淡的一抹微笑,縹緲得仿佛此事與她無關一般。
龍霄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到她異乎尋常的沉默,猛然在她面前停下,看著她的眼睛:「你為什麼不高興?你難道……你難道……要破壞這個計劃?」
「我要破壞就不會來告訴你了。」葉初雪冷冷地說,眼中光芒明亮凜冽,「我會去促成這個局面,幫琅琊王完成這件事情。分裂北朝,才是我們唯一的生機。」
「太好了!」他忘乎所以,握住她的手,「永德,我真怕你對他動了情,忘了你自己是誰。」
她冷冷抽出手,冷笑,「我從來沒忘記。即使我想忘,每個人都在提醒我不讓我忘記。」她看著手上的手架,想了想說,「你能找到晗辛嗎?」
「能。」龍霄心情極好,想起晗辛忍不住微笑,「她真是……不愧是你調教出來的,不同尋常。」
葉初雪對他的恭維毫不領情,將手架交給他:「讓晗辛把這個給王范,他是琅琊王氏在龍城的領袖。你可以跟他見一面,具體該說什麼我不用教你吧?」
龍霄點點頭:「我懂的。」
葉初雪看著他,自己也奇怪為什麼無法像他那樣歡欣雀躍,只覺得心中有一部分似乎正逐漸僵冷下去。她要非常勉強才笑得出來:「因為我來見你,平宗很不高興,只怕以後真沒機會見面了,你好自珍重吧。」
她說完便要出去,被龍霄一把抓住手腕:「阿丫!我說的話你記住,我遲早接你回去。」
她怔了怔,無限悵惘:「你還沒明白嗎?我已經不是那個永德了,回去還有什麼意思?」
她拉開門,大力吸了口氣,手腳的涼意讓她頭一次清楚意識到她已經如此適應北方寒冷的風雪了。
龍霄目送她出去,看著她如冰雪塑成的背影漸漸隱入梅花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