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實在

2024-06-12 02:00:29 作者: 華瑜

  「我這邊三個郡,庫中存糧大概只夠本郡人民再吃一個月,這還是已經儘量均勻的結果,而想等到下次糧食成熟至少還要三個月。再說如今農田遭了水災下次糧食成熟時也不知道能收穫幾成,而且還有源源不斷湧入的災民,這些人更是消耗糧食的大戶。」

  如今只看震災糧能落多少在實處了。

  阮挽和沈煉帶著人,將周圍郡縣帳冊統一盤查過一遍的第二天,有關于震災糧的消息便傳來了。

  「阮小姐,有一件事情跟我們提前掌握的事情有些出入,這次帶頭押送賑災糧的,是福祿公公。」

  沈煉一早便去了幾十里外的郡縣,所以雲中郡的事情便暫時全落在了阮挽的手上,聽到這個名字,阮挽有些好奇,因為從前她在宮裡只聽說過福康的名字。

  「福祿是誰?皇帝竟然如此看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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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有所不知,這人和福康是先帝時,同一批進宮伺候皇子的,後來皇帝登基,福康成了御前總管太監,福祿因為拜錯山頭,只能不上不下的管著御花園那幾十個太監。他們兩個向來不和,這次怕是福祿借著賑災機會想要壓過福康一頭,才特意攬了這次的差事。」

  知道賑災糧離自己越來越近,城中百姓一個個都興奮起來,因為這代表著他們終於不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一路上,從城外到城內,都站滿了人,一眼看過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很快,運糧車隊便抵達了城門口。

  「黎侍衛,咱家奉命前來,不知國師現在何處。」

  雖然黎夜這人平時看著不太著調,但是認真起來,還是很能唬人,「公公來的不巧,國師大人去了幾十里外查看河堤,怕是要晚飯前才能回來,您先入城吧。」

  阮挽隱藏在侍衛中間,悄悄打量著這位福祿公公,和福康相比,這位福祿公公長得便沒有那麼「有福氣」,或許也是因為年紀大,這人一張布滿皺紋的皮緊緊的貼在臉頰上,生生顯出幾分尖酸刻薄,且因為去勢的時間太早,這人說話又尖利的很,聽著著實讓人不太舒服。

  「咱家這一路確實舟車勞頓,尤其是這連日的雨,咱家的腰痛又有些復發。既然黎侍衛已經帶人來接應,那咱家便應黎侍衛好意,先進城帶人前去休息了,這賑災糧便交給黎侍衛了。」

  黎夜笑容得體,「公公請便。」

  等人一走,黎夜立刻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阮挽,「您過來看看。」

  看著遠處一溜煙的車隊,阮挽踮了踮腳,「冊子呢。」

  黎夜一臉無辜,「沒有冊子。」

  「沒有?」阮挽簡直震驚了,「這麼大的賑災事項,戶部連個冊子都不給嗎?」

  黎夜笑容難得有些尷尬,「您小點兒聲。」

  「那個,您是知道的,這震災糧一路從京城過來,定然少不了層層剝削,就算是個九品芝麻官兒,也能從中撈一層油水,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前朝曾經出過一次貪污賑災糧的大案,其中牽涉了一位親王,三位郡王,甚至還劍指當時備受先皇寵愛的七皇子,朝野震動,堪稱皇室醜聞,之後的事情,便是血流成河。」

  「自那之後先帝便下了命令,震災糧具體有多少只在戶部秘密記檔,至於運到受災地時還剩多少……只能由當地官員自己評估,然後再進行進一步的安排,此舉也是為了避免像前朝那樣的醜聞再次出現。」

  阮挽沉默了,半晌之後她艱難擠出幾個字,「……那總有大體的數字吧。」

  黎夜猶猶豫豫的報出了一個數,「我們從京城中得到的數字就是這個,或許有出入,但應該差別不大。」

  阮挽粗略的計算了每輛車上裝載的糧食數量,只覺得更窒息了,「按照你給出的數字,這剩下的賑災糧還不到十分之三吧,這還怎麼救災?」

  黎夜在心裡吶喊,他也不知道啊,主子沒提前跟他說過,說到底他就只是個暗衛,根本不擅長這些啊!

  阮挽有些頭疼的摁了摁眉間,「不應該呀。」

  黎夜聞言勉強打起精神,「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這次賑災是沈煉親自操持,你家主子在朝堂上是什麼名聲,你也是清楚的。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貪污賑災糧,官職不保都是最輕的,一個弄不好怕是就要弄出株連九族這種事,他們怎麼敢有這麼大的膽子直接貪去十分之七的糧食?」

  黎夜終於意識到不對,「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他們主子「閻王」的名聲,除了地方上有些郡守、縣令孤陋寡聞,其他六品以上,每年都要進京朝見的官員,按理說沒有不清楚的呀,他們怎麼還能有這麼大的膽子呢?

  阮挽努力回想著這次賑災的不尋常之處,終於被她找出了問題所在,「這次押送賑災糧的不是朝廷官員,竟然是皇帝身邊的太監,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黎夜不解,「為什麼?」

  阮挽橫了這人一眼,沒忍住上手揪了一下這人的耳朵,「你是不是笨呀?洛國開國幾百年了,有過一次讓太監押送賑災糧的例子嗎?」

  「哎呦喲,您快放手……」

  看著黎夜誇張的擠眉弄眼,阮挽這才收回手,沒好氣道,「剛才看你接待福祿的時候還有模有樣的,怎麼到了正事上你腦袋就直接混成一團漿糊了?我問你,清醒點兒了沒有?」

  黎夜心疼的揉著自己的耳朵,委委屈屈,「清醒了……」

  阮挽接著道,「皇帝一直和你家主子不對付,在京城的時候就頻繁找事,他不可能放著這次大好的機會不用。」

  「福祿和那些大臣們不同,他從生到死都是皇帝的人,完完全全聽從皇帝的命令行事。這件事情名義上有沈煉在前又有皇帝身邊的公公殿後,你說哪個敢膽大包天,從他們兩個的手上貪下糧食?這問題根本就是出在了根兒上,或許從京城開始,這些糧食就已經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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