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任職

  婦人搖搖頭，一臉意味深長，「你這個小姑娘還是太年輕，你知道咱們郡守大人的靠山是誰嗎？那可是巡撫侯進錄，侯大人！」

  「郡守他親妹子是巡撫大人的第九房小妾，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親戚！所以說啊，有巡撫大人在前面頂著，那郡守大人有什麼好怕的？就算朝廷來了人，那還能不給巡撫大人幾分薄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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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挽心想，怪不得這人竟然能如此猖狂，原來是有這麼大的一座靠山。想來之前這位郡守大人派人在城外設卡盤問，也是奉了這位巡撫大人的命令。

  回去之後，阮挽便將那一袋米交給了客棧後廚。只因為現在米價一天一變，客人們無法接受客棧中的白米飯一天變一個價，便總會鬧事，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繼續鬧大，掌柜便乾脆決定不再主動在客棧中提供米飯。若誰想要吃飯，便自己去外面買來生米交給後廚去做，這樣能最大程度的避免紛爭。

  阮挽幾人只打算在這裡住一個晚上，所以一斤米足夠了。午後阮挽和沈煉便去了城外的河堤查看。看著那做工頗為紮實的堤壩，阮挽有些感慨，「幸虧唐月樓是最近幾年才來到這兒做郡守的，不然定然不會有這樣好的工程存在，這地方的前任郡守，別的不說，單就堤壩一項，確實做的不錯，也不知道現在被調到何處去了。」

  「他現在人在京城，就在工部任職。」沈煉突然開口。

  「你知道？」阮挽有些驚訝。

  沈煉點點頭，「這個人是朝廷中難得的實幹家，每到一處任職必要上奏和朝廷要銀子。去修堤壩，修橋修路，戶部每次聽到他的消息都頗為頭疼，所以我對他也有一點印象。」

  阮挽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

  戶部一向摳摳搜搜，從他們口袋裡掏銀子，可真是比殺了他們還難受。但這位前郡守大人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來銀子，著實有幾分真本事。

  兩人沿著河堤走了一圈。

  依照上谷郡堤壩的堅固程度，就算未來河水上漲，這些堤壩也完全頂得住，不會殃及下游郡縣。

  阮挽連連感慨，「哎，你剛才說那人在工部任職，他什麼職位呀？」

  「侍墨郎。」

  「侍墨郎？」

  阮挽疑惑的蹙了蹙眉，「這不就是平日裡抄抄書，擺放一下文書的那種可有可無的官職嗎？皇帝就這麼對待這樣難得能幹實事的臣子？」

  沈煉耐心的解釋，「這個人當初被提拔是因為他在地方上干出了實績，所以才將他調職去了京中。」

  「不過此人一根筋，一開始他被封為工部侍郎，只等年限足夠再稍微做出一些成績就能夠被進一步拔擢，但此人卻在後來一次事情中得罪了當時的禮部尚書，這才被調去做侍墨郎的。」

  阮挽想起來了，那個禮部尚書前不久已經因為黑火藥的事情自戕了。

  沈煉垂眸，「怎麼你對他很感興趣？」

  「也不能說是感興趣吧。」阮挽斟酌了一下用詞，「那人是個有能力的好官兒，只做一個侍墨郎，實在是有些侮辱人了。這次你也看到了，上谷郡這邊河道如此之多，如果不是他在任的那些年做足了準備，咱們這次要面對的工作量多的可就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了，所以我想著，這樣的人才如果能夠為我們所用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在朝堂上暗地裡引薦一下。」

  這話幾乎是順嘴說出來的，說完之後，阮挽甚至都愣了一下。

  「為我所用。」沈煉重複了一下這四個字。

  阮挽一怔，剛剛她為什麼要強調「為我所用」呢？明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臣子都是皇帝的臣子，即便她賞識對方，最多給對方引薦一下也便算了，為什麼非要……為我所用？

  意識到自己想到什麼，阮挽有些心驚，她下意識看向沈煉，卻見對方面色竟然沒有一點兒波動。

  半晌之後，沈煉突然開口。

  「皇帝登基二十餘年，這二十年間皇帝大興土木修建行宮，揮霍無度，致使國庫日漸空虛，且其任人唯親，總是聽信小人讒言，朝中無數忠臣被其所迫害。」

  「若能真正的做到朝臣為我所用，那洛國的頹勢興許可以止住。或許就像你所說，也是時候該做出改變了。」

  阮挽聽明白了，讓她自己都覺得意外的是，聽到沈煉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她竟然沒有一點兒震驚，反而覺得禮當如此。畢竟這些年如果沒有沈煉在朝中轉圜，內憂外患早就將整個洛國掏空了。

  既然皇帝不中用，那換一個不就好了。

  農田中偶有憂心莊稼的農戶路過，他們根本不知道，就在距離他們幾百米遠的地方，有人正在籌謀著如何改朝換代。

  阮挽和沈煉兩人沿著河堤往前走，一路說了許多，漸漸的，阮挽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她想，改朝換代聽上去像是大逆不道，但真的做起來好像也沒什麼難的，畢竟當朝皇帝是個廢物。

  不遠處的林中，一群人艱難的在山中行進。一眼望過去，竟然有三四百人之多。

  「爹，還有多久咱們才能進城呀？」

  被叫住的男人滿臉不耐煩，「你是聾子嗎？一路上還要問多少遍？我不是跟你說了，再往前走就到了！」

  十三四歲的少年，瘦的皮都貼在骨頭上，說話也有氣無力，就這樣，背上還背著自己才滿三歲的妹妹。

  他想說他不是聾子，他一遍遍的問，只是因為……他覺得他快撐不住了，他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有力氣跟著大隊伍進城。

  前方枯枝交錯，少年一個沒注意崴了一腳，等站直之後他連忙查看背後的妹妹，可緊接著的發現，讓他眼睛一點點瞪大了。

  「爹，沒氣了……」

  「什麼？」男人沒聽清。

  少年倉皇著抬起頭，緩緩吐出一個殘酷的事實，「爹，妹妹餓死了。」

  死人了。

  這樣的場景，路上至少發生了二三十次，面對死亡所有人都已經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