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內情一

  讓他們倆來還不如叫上張氏和王氏，起碼張氏和王氏講起歪理來還是很有一套，不講理起來更是厲害。

  李蔓之輕拍了李老爺子的後背兩下，聲音清脆口齒清晰，「村長爺爺，縣太爺還沒有發話呢，你怎能這般污衊我家大哥的清白。還是您覺得，我家大哥會幹出這種蠢事？他可是十里八鄉，百年以來最年輕的秀才，今年就要下場考舉人老爺，可是我們稻香村有史以來的頭一份兒。」

  聽見李蔓之的話，村長的神情頓時一變，有些複雜。

  他對於李青柏，那是又愛又恨。李青柏是十里八鄉最年輕的秀才，教書的舉人老爺們都說，他今年十有八九能中舉。甚至更高一步，考個進士回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若是真中了進士，十八歲的進士，這大慶朝還從未出過，是整個大慶的獨一份，前途不可限量！

  稻香村出了這麼一個人物，他這個村長的地位自然也就不一樣了，往上走一走，掙個裡正那是相當輕鬆的事。

  可是如今，這個替他爭光爭臉的人，一轉眼變成了殺人犯，若是坐實了這個罪名，他這個村長都別想當了。

  他煩躁的一腳踹開了腳邊的石子，蹲在地上，嘆了口氣，「我也不信，可是他自己都招了。說人就是他殺的。」

  四個人齊齊一驚。

  李蔓之第一個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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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柏那是什麼人？就算他想殺人，也定然會提前做好準備，偽證替罪羊絕對都準備的妥妥帖帖，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更何況他是一個極為理智的人，衝動殺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在加上秋闈在即，以他的心氣來看，恐怕什麼也比不上這次科考，怎麼會幹出這等事來！

  村長又看了李蔓之一眼，有些猶豫的問道，「你就是蔓兒丫頭吧？」

  李蔓之一愣，點了點頭。

  村長的臉色一瞬間很不好看，身為稻香村的村長，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他知道的自然比旁人多一些。比如死的是誰，比如李青柏認罪了，又比如，李青柏說——

  「學生一進石家大院。便看見，那石原拉著一個丫鬟肆意輕薄，動作粗魯不堪，嘴裡還喊著家妹的名字，竟是要在那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不堪入目。舍妹年幼，如何能招得住這樣的罪？若是真嫁過來，說不定立時就要變成一具屍體！那石家又咬牙不肯退親，學生一怒之下，失手將人推入池塘中。哪裡想到，那個傻子跌入池塘後，竟一頭栽倒在不足一人高的池塘中，被活活淹死。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學生認罪。」

  村長不知從哪掏出根旱菸杆來，吧嗒了一口，嘆了口氣，「青柏那小子對你這個妹子，是真的好啊。」連自己前程都不顧了。

  李蔓之心裡呵呵一笑，李青柏會因為她去殺人？天方夜譚！

  聽了村長轉述的這些話，李蔓之心中反倒安定了下來。在她看來，李青柏說的這些話，至少可以證明人不是他殺的。

  就算她嫁過去是陪葬的，李青柏估計最多流幾滴鱷魚眼淚，來一句父債子償，然後拿著銀子去秋闈。

  村長抽著旱菸，看著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穩的李老太爺，嘆了口氣，「你們也別在這呆著了，過幾日縣衙定有人來，我知道的也就這些，先回去歇著，等明日見了人再說吧。」

  說完將旱菸杆往地上一磕，徑直回屋關了門。

  四個人竟是連屋門都未曾進去，便又打道回了李家。

  一回來，四人便被留守在家裡的婦人小孩包圍了。

  張氏終於緩過神來，恢復了往常的神色，見四人回來，一眾人七嘴八舌的問東問西，她重重地一敲拐杖，屋裡瞬間就安靜了許多。

  作福作威的幾十年，張氏的威懾力堪比李老爺子。

  看了看哆哆嗦嗦的李老爺子，張氏皺眉看向李守康李守平兩兄弟，「問清楚怎麼回事兒了嗎？」

  兩兄弟對視了一眼，李守康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去看自家女兒，李守平也跟著看了過去。

  李蔓之垂下眼帘，並未打算將方才村長說的話，都如數告知。別的不說，若是他們知道了李青柏的那番說辭，第一個討不了好的就是她。

  原本想趁勢分家的李蔓之，不得不將剛剛冒出頭分家的小火苗掐滅。

  就在方才，她忽然意識到，李青柏可能是故意那麼說的。

  若是沒有李青柏的那番說辭，她當真是極有可能袖手不管。只是李青柏憑什麼認為，她，或者說三房，能擺平這件事？

  將疑惑壓下，目光一掃屋內，李蔓之聲音鎮定，淡淡的說，「這件事還沒有下定論。過幾日縣衙會有人來，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等到了明日，還有一場硬仗等著我們去打呢，沒有精神可不行。」

  王氏一把甩開了兩個女兒的手，衝過來拉著李蔓之，青樺臉色一變，正要動手，就聽見王氏急切地問，「青柏呢？青柏現在在哪？」

  李蔓之使勁抽回手，正對著她那雙惶恐的眼，心中嘆息一聲，聲音平穩，「在大牢。」

  眾人都未曾注意，從事發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個時辰，李蔓之不知不覺，竟然說話就有了幾分分量，即便是同她極為不對付的王氏，此時也下意識的求助於她。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李蔓之說道。

  李老爺子也咳嗽了兩聲，艱難的說，「天也晚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媳婦兒，帶著孩子們回去睡吧。」

  又是一聲咳嗽，「蔓兒留下來。」

  聽見這話，李杏之的臉色就是一變，若不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大，她定然要當場鬧將起來。

  憑什麼男孩子都走了，李蔓之還能留下來？！

  咬著唇，她最終還是和李蓮之一左一右扶著王氏回到了東廂房內。

  屋裡瞬間空了一大半。

  李老爺子坐在椅子上，李蔓之站在他的右手邊，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

  老爺子強撐著說了幾句話，又是一陣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了似得。

  張氏一皺眉，看向李守平，「老二，你來說。」

  李守平此時腦袋裡攪得跟團亂麻似的，話都說不順的，抓耳撓腮也沒說出個三四五來，下意識的，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家三弟。

  李守康清了清嗓子，整個人也在打飄，磕磕巴巴的說，「村長說，村長說，青柏，自己親口承認，人是他殺的。」

  他也就記得這麼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