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吵鬧

  可就是這一句話，震的張氏兩眼發黑，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椅子上，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心中不天蓋地的悔恨幾乎要將理智吞沒，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提什麼，要將李蔓之賣去當童養媳。

  如今倒好，李蔓之那個死丫頭好好的站在這，她家青柏卻下了大獄，都是這個小賤人惹的禍！

  她顫顫巍巍地抓起手邊的茶蓋，向著李蔓之一扔，「你這個掃把星，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下大獄！你把我家青柏還回來！把青柏還回來！」

  張氏此時氣的頭眼發昏，手上也沒個準頭，李蔓之又是站在李老爺子身邊，她這一茶杯蓋，徑直砸在了李老爺子鼻樑上。

  本就是強撐著一口氣的李老爺子，兩眼一翻，頓時暈了過去。

  李蔓之看著李老爺子青白交加的臉色，進氣多出氣少，心下一驚，立馬伸手去掐他的人中。

  雖然李老爺子晚上看起來身體健朗，但已經有五十七高齡了，七十古來稀，他也算是高壽人群中的一員了。老爺子接二連三的受刺激，就這麼去了也很有可能。

  張氏見李老爺子倒下，眼前一黑，瞬間就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青柏已經被抓了起來，若是李老爺子這個時候再走了，這個家，怕是真的就要垮了。

  好在李老爺子比他們想像中的要更堅挺一些，很快就悠悠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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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滿屋子驚慌失措的臉，心中一陣哀嘆。

  當家這麼些年，自家人是什麼模樣，他心知肚明。老大是個不正經的；老二被媳婦壓的死死的，幹活過日子是還可以，拿主意卻是不行的；老三雖然有幾分小聰明，若是真遇上事了，也是個靠不住的；老四好上一點，但遇見這等大事，恐怕除了干著急，出昏招，也沒有旁的辦法了。

  他原本想著，大孫子已經大了，他這把老骨頭還能頂個幾年，等到青柏成家立業，在家裡也就有了支撐。卻沒想到，寄予厚望的長孫，卻出了這樣的事兒。如今看來，這一家老小，居然都不如蔓兒一個小丫頭頂事兒。

  他看著李蔓之稚嫩的臉龐，猶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都回去歇著，把家裡的銀子都拿出來，老三老四明日帶著銀子去鎮上，想辦法跟，青柏見上一面。聽聽他怎麼說的。」

  老爺子到現在還是不願相信，自己的長孫竟然會衝動殺人，毀了一片大好的前程。

  眾人應聲，服侍著老兩口睡下，便各自回房了。

  要撈人，首先就得有銀子。

  雖然她心裡對李青柏並無多深的感情，但便宜爹娘都是重感情之人，絕對不會置之不理，而她往後的路上，也確實需要一個讀書人當靠山。

  無論究竟是何情況，先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

  第二天李蔓之起了個大早。

  將家沒曬乾的辣椒和馬藍草，分別用油布裹著，整整齊齊的裝在背簍里，準備拿去鎮上賣了。

  李家的具體情況她不知道，但也能猜出一二，上次自家便宜爹，賭博輸了十兩銀子，如今即便有存款，也絕不會超過這個數。

  不管李青柏是不是冤枉的，想把人撈出來，這點銀子扔下去都不夠打水漂的。

  背簍里的東西，最多八兩銀子，完全不夠用，看著淘寶限時特價里的那個玻璃杯，李蔓之一咬牙，買了下來。

  這個水感應的玻璃杯，放在現代或許稀疏平常，大家都見怪不怪。而放在如今這個時代，足以稱得上一件寶貝。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低調做人，先賺小錢。待到自身資本足夠的時候，再來搗鼓這些。

  否則她很可能就要經歷一把，書上說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限時三天就快要結束了，不管救不救李青柏，東西還是得先給買下來。

  今日大家似乎都起得很早，天不過微微擦亮，院子裡便傳來了響動。

  陳氏去做早飯，李蔓之悄悄地拉著青樺的衣袖，「五哥，等會我要去一趟鎮上。將土龍草和辣椒都賣了，若是娘親問起來了，你可得幫我遮掩過去。

  青樺一皺眉，滿臉不贊同，「不行，你一個小女孩子家家的，怎麼能一個人去鎮上？鎮上那麼亂，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李蔓之早已看透青樺的本質，正要使出撒嬌大法，就聽他道，「除非我陪你一起去。」

  今天說不定要去賣杯子，李蔓之怎麼可能讓她跟著。兄妹兩大眼瞪小眼，還沒商量個結果出來，就聽見陳氏喊吃飯了。

  青樺警告地瞪了李蔓之一眼，一手拉著弟弟，一手拉著妹妹去堂屋吃飯。

  桌子上的氣氛十分沉重，李蔓之乖乖的，不敢說話。

  張氏拿出個銀錢袋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臉色沉重，掃過李蔓之時有些陰霾，冷聲道，「這裡面一共是八兩銀子。老三老四你們拿去鎮上，一定要打探清楚是怎麼回事兒，給獄卒多使點銀子，見青柏一面，帶些吃的穿的進去，莫要讓他在裡面遭罪了。」

  吳氏看著那一袋銀子，眼中滿是肉疼之色，在她看來，李青柏既然自己承認殺了人，這一進去，十有八九是出不來了，這些銀子，可就都白白打了水漂。與其拿去撈李青柏，不如留下來，還能吃幾頓肉，打幾件首飾，買幾件衣裳。

  她張了張嘴，看著公公婆婆的臉色，終究是沒敢說出話來。

  李守康和李守樂匆匆地吃完了飯，拿著銀子便往鎮上趕去。

  李蔓之還在和青樺較勁，自從說了獨自去鎮上的計劃後，青樺就眼睛都不眨的一直盯著他，直接斷絕了她偷偷跑上路的可能。最終她無奈的妥協，兄妹兩一道出了門。

  到鎮上的時間還早，藥鋪尚未開門。李蔓之便直奔樓外樓而去了。

  今日在門外迎客的依舊是那個小二哥，見李蔓之背著個背簍過來，他眼中有些詫異，笑眯眯的問道，「小小姐可也是聽說了我們樓外樓，早點的名聲，大清早的過來吃早點呢。」

  作為一個標準的鄉下土妞，李蔓之自然不知道樓外樓的早點，近日裡，在這裡小鎮上掀起了多大的風波。

  她一拍自己的小背簍，笑著道。「今日我是來送貨的，小二哥收不收啊？」

  小二眼神一亮，連連點頭，「自然是收的，小小姐裡面請，掌柜的正閒著呢。」

  小二快走幾步，在掌柜的耳邊說明來意後，便見掌柜的那雙精明的眼睛一亮。

  昨日帶回來的辣椒，只是暴曬過兩天，還殘餘有水分。他嘗試著用來做菜，卻發現比起原來那辣椒麵來，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其中，賣相也好了不少，正準備叫人去收，卻沒想到李蔓之自己送上了門來。

  掌柜的買的果斷，一共十斤辣椒，曬了幾日，足足有7斤8兩，掌柜的按八斤給算了，給了八兩銀子，並熱情地附贈了他們一份樓外樓的糕點。

  軟軟糯糯的桂花糕，做的小巧精緻，捏成了一朵花的樣子，還冒著幾絲熱氣，據說是京城最時興的吃法。

  李蔓之嘗了嘗，味道還不錯，

  她離開的時候，一輛低調華貴的馬車，從側門駛入了樓外樓內院之中。

  掌柜聞信，立馬扔下前台的一堆事情，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笑得一臉諂媚，「七爺，您來啦，可要用早點。」

  金沙昂著腦袋，一臉高傲冷淡的樣子，從馬車上跳出來，衝著掌柜微微點頭，「去兩壺上好的龍井上來，爺喜淨，莫要讓人過來打擾。」

  說著扔出一個小茶包，掌柜的接了，諂媚的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弓著腰出去了。

  拿著手裡的小茶包，掌柜的有些遺憾，傳說中的那位爺來了，他居然又沒見到，也不知這些日子有沒有機會能見到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皇家弟子！

  他感嘆著，馬不停蹄的差人去請茶娘過來泡茶。

  周晏右腳輕點，掠出馬車，幾個起落之間，便扶搖直上，一撐手進了三樓的包廂之內，絲毫看不出腿上有傷。

  茶剛沏好，便見一襲紅衣招搖的秦雅走了進來。

  張嘴便道，「七爺，殿下傳信過來，若是您散心夠了，便早日回京城。聖上的壽誕就要到了。您可得回去早做準備才好。」

  周晏依著窗，掀開杯蓋，喝了一口茶，深藍色的眸子如同大海般深不可測，他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不甚在意的模樣。

  秦雅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嗅著淡淡的茶香，感嘆了一句，「頂好的雨前龍井，上回喝還是在殿下那裡，今日我可得多喝幾杯，也不枉我這幾日辛辛苦苦地替爺辦事。」

  雨前龍井，又名御前龍井，所有茶葉收上來便進貢給宮中，再由宮中賞賜下來。

  他沒有說的是，今年的雨前龍井連太后那裡都喝不上了，沒想到七爺這裡居然還有！

  周晏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撫著茶杯，聲音低沉華麗，「李家的人可有動靜？」

  「李青柏的三叔和四叔今日一大早便來了，爺您不用擔心。一家子標準的莊稼漢，可憐的小秀才，就等著爺您從天而降，大顯神威的將他從牢里救出去了。保准逃不出您的手掌心。」秦雅品著茶，笑眯眯的說到，「上回爺你要查的人也找到了，保管您今天一回去，就能看到嬌滴滴的美人。」

  周晏居高臨下的看著窗外，皺起了眉，「不用送去別院，隨意買個小院養著便是。」

  秦雅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這可是江州府有名的美人，七爺您這般辣手摧花，會讓本公子很沒安全感的。」說著還一臉怕怕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襟。

  「滾！」周晏一甩茶杯，秦雅手忙腳亂的接住，笑嘻嘻的道，「這就滾這就滾，江州府的美人，小爺來了！」說完話便從窗戶中跳下，如同一隻紅色的蝴蝶，落入了下方的院子之中。

  看著他的背影，周晏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經。

  窗外熙熙攘攘，周晏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假寐，陽光透過窗紙落在他的臉上，將他尚帶著稚氣的英俊臉龐，襯的如同天神一般，有著無法明言的貴氣。

  如今李青柏已經進去了，上頭有人故意要整他，他家裡又沒有個頂事的人，只待時機一到，他便可將人收入囊中，也不枉費他在這個小地方待這麼長時間。

  上輩子便是曹閣老小孫子曹辭遊學至江州府時，聽說了此事，為李青柏翻案，李青柏便對閣老一派死心塌地，在朝上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

  曹閣老是死心塌地的二皇子黨，淑貴妃的母族，人老成精，手段圓滑，有了李青柏後，更是如虎添翼，幾乎將保皇黨壓得喘不過氣來。

  只是這一次，李青柏這未來的朝堂新貴，他就笑納了。

  與此同時，李蔓之數著賣土龍草得來的兩百文銅錢，琢磨著怎樣甩開青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