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老宅分家
2024-06-11 19:49:57
作者: 某某寶
孫氏在李恬跟前伏了半天低做了半天小,也沒得她一句應承,心裡自是氣憤不已。又見李長亮和宋大河這倆才剛十五六歲,在旁人家正是吃喝靠爹娘的年紀,卻能獨自拿出大把銀子,給兄弟擺宴慶賀,又一陣的眼氣眼熱。更有,李長亮因為高興,也因為多吃了兩杯酒,還拍著老三家的長樂的肩頭當眾許諾,將來他要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什麼的,他這個當哥哥也包圓了等等,孫氏心裡更是眼熱又加不服氣。
長樂這小子才讀了幾年書,混身泥土氣還沒洗乾淨,哪裡就能考秀才了?!
可是再一對比她的兒子長平,孫氏心裡頭又一陣的灰。長平、長樂、長安這仨小子,年紀不相上下。眼下長安是秀才老爺了,長樂呢,也讀了三年的書了,就她兒子,就進了半年學堂,餘下的時候,天天就在村子閒逛。
由這個,又想到李恬的那話,她要幫,肯定緊著和她家關係好的幫。
和她家的關係好的,可不止老三一家呢!何明家、大牛家、李守成家、還有後來和她家親近的那麼些人家。就算更遠的人家,家裡的娃子她不伸手,和她家最近的這幾家的娃子指定是要伸手的。
女孩子們出門子,少說也得給一份厚禮做陪嫁吧?男娃子們就更不用說了,單看大牛家才剛十三歲的鐵柱都領了出去幫著賣鮮果的差事,就知道,將來他們的家業越大,這些人指定越得重用!更不用說,眼下已然得重用的金山、二牛、三牛、銀山,還有後來插進來的李東寶那一群人了……
有這麼一大群人在前頭擋著,要輪到她家,也不知道輪到猴年馬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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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越想心越灰,越想心裡越氣,愈發把責任都推到李陳氏身上了。要不是她從中作妖,她指定不會把李恬得罪得這麼狠!
在宴上胡吃海塞了一通,打著飽嗝,氣勢洶洶地回家,要和李陳氏立時鬧分家!
結果一腳踏進家門,就看見李月蓉帶著她大小子和小閨女,在院中和李陳氏正嘀咕什麼。
孫氏立馬怒了,一陣風似的衝進院子,指著李月蓉大喝:「沒臉沒皮的東西,又來我家幹啥?還嫌我們被你連累得不夠慘?你給我滾出去!」
事情過了這麼久,李月蓉雖然似乎已認命了,臉皮子當然也厚多了。可遭受這樣直白的嚷罵,還是頭一遭,氣得脹紅臉跳起來,指指著孫氏回罵:「狗子一樣到人家跟前搖頭擺尾,你有臉有皮!要是人家的熱呼屎沒吃夠,你接著滾回去吃,甭來我跟前胡狗唚!」
才剛母女倆正在嘀咕李恬家的事兒,兼罵孫氏這個丟人現眼的,李陳氏也正氣著她,這會兒,她突然回來發瘋,扒李月蓉的臉皮,就等於扒李陳氏的臉皮!李陳氏再受不住!
氣得嗷得一聲,勾著頭就朝孫氏衝過去。孫氏正往前朝李月蓉沖,原本速度就快。再加上她心裡鬱悶,在宴上又吃又喝的,塞了滿肚子。李陳氏一頭撞到她胃上,速度又快又急,孫氏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嘔」一聲,腥酸的穢物吐了李陳氏一頭一臉,她自己個兒也叫李陳氏給大力撞得後退了幾步,一屁股摔倒在地。
李陳氏那個氣呀,手忙腳亂地抹著頭上臉上的穢物,一邊瘋了似的衝過去,對著孫氏又踢又罵。
孫氏叫她這一撞摔得也不輕,也正委屈呢,哪吃得了她的打罵?不服氣地一個猛地站起身,就朝著李陳氏衝過了去。
李月蓉見狀抄起靠牆放著的大掃帚朝孫氏撲過去。
也就是幾乎一瞬間的功夫,婆媳姑嫂三個就扭打在一處。
這會兒才剛麥收過去沒幾天兒,家裡地里都沒什麼活計。李老二李老四都在屋裡歇神兒,原聽見外頭的吵嚷,哥倆誰都沒理會。老四媳婦錢氏更是動都懶得動一下。
突然外頭一下子對打起來,哥倆幾乎同時從炕上彈跳出來跑出去,正見被打惱的孫氏飛起一腳踹向李陳氏。
李老四想也沒想,黑著臉一陣風似的衝過去,一把把孫氏推得往後趔趄了幾下,撲通一聲摔在倒地。
這下子可算捅了馬蜂窩了,孫氏踢彈著腿兒,扯著嗓子嚎起來:「天爺地爺,這日子沒法子過來了……分家!現在就分!立馬分!再不分,我就要叫他們給打死了……」
消息傳到李恬那邊的時候,宴已進行到尾聲。老李頭李老三等人已下了桌,正聚在樹蔭上,和何明等人暢想著長安和夢生這倆小子的前程,突聽鐵山的這話,這爺倆並李恬二爺爺三爺爺等人默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站起身子往外走。
等他們頂著火辣辣的大日子到李家老宅時,孫氏正滿地打滾著地哭嚎著要分家,李老二臉木木的立在東屋的短屋蔭下,也不知道在想啥。
李老四氣得胸口一起一伏,因為收麥子而曬得黑紅的臉,紅得就跟一塊染了墨色的紅布似的。老四媳婦錢氏撐著才剛滿四個月,不甚明顯的肚子微眯著眼,只管看戲。李陳氏一頭一臉的穢物還沒洗淨,頭髮被抓撓得跟雞窩似的,一手撐腰,一手指著孫氏,正跳腳大罵。李月蓉手裡拎著棍子,惡狠狠瞪著孫氏。她那一兒一女,大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小的躺在木質的小搖車上扯著嗓子尖嚎。
老李頭原就微沉的臉兒,一見這情形又黑了幾分:「好好的,又鬧騰啥?」
李陳氏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偏過頭去。李月蓉和她娘的動作如出一輒。
李老四和李老二哥倆都沒吭聲,只有自覺受了大委屈,也堅定了要趁機分家的孫氏,猛地撥高音量,又哭又嚎地把事情避重就輕地說了一遍兒,然後就連聲嚎叫著要分家。
李恬三爺爺心知老李頭這裡的事兒還沒完,鬧這一出是早晚的事兒,就偏頭看了看老李頭:「大哥這……」
老李頭就朝堂屋示意了一下:「成,分家就分家,進屋說吧。」
這個分家,自然是重新分家的意思。若是哥兩個還好說,一個兄弟養一個爹娘,雖然街坊們免不了說閒話,對哥倆個來說,也還算公平。
可他們明著兄弟三個,再按之前那麼分,就不太合適了。
老三媳婦王氏也跟著來了,一聽這話,下意識的皺眉。她分出去這幾年,日子過得可再順溜不過了。這要一重新分,也不知道會有多少麻纏事兒呢。
可這事兒,她也說不出反對的話。兄弟三個,總不能只讓你一個人落個即不多事,又肯下力,能幫襯兒子的老爹,餘下的那倆就落個天天找事的糊塗蟲生事精吧?
心裡嘆息著,跟在李老三身後去了堂屋。
進了屋,大家也沒急著說事兒,等李月蓉陪著李陳氏換了衣裳,洗去了穢物,老李頭這才開了腔。
他心裡也明鏡似的,知道自家這事兒沒完。
而且分爹娘養老這事兒,當時也是權宜之計,最終這件事還得按老慣例來辦!
也就是,把李老二哥三個單獨分出去,他和李陳氏老兩口單獨過活。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不然,老兩口還要分開了過,到時候,兒子們親近他多一點,對老太婆不管不問的,即沒有這麼辦事的,也叫人笑話。
再有,李陳氏這個人,你放她單獨過活,她日子過不上來,還要去各家挑事。
為了兒子們安生,也只有他舍著沒幾年好活的光景和李陳氏耗了。
其實不止是他,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心知,這事兒最後還得這麼辦!
是以李恬二爺爺三爺爺都沒意見,至於李老二兄弟仨,自然也沒啥意見。唯有李陳氏心氣不平,扯著嗓子嚷嚷著,她就是死,也不和老李頭在一塊過活!
老李頭沒搭理她這茬子,環顧了一圈兒,緩緩道:「要是大家都同意呢,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老三早搬出去了,是不說他了。眼下這院子就留給老二和老四住,我和你娘就在門前的場子裡,再起三間新屋,搬到那邊過活。」
話音一落,李陳氏又梗著脖子嚷:「要去你去,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屋裡!」
老李頭還是沒搭理她,又看了看李老二哥三個道:「那邊蓋新屋,家裡有錢就家裡出。家裡的錢不夠,你們哥三個均攤著湊。」
李老三對此沒啥意見,很是順溜地點了頭。
李老四雖然性子爆些,為人也有些糊塗,但在爹娘的事兒上,也不太含糊,倒也沒什麼意,就是他手裡沒錢,這頭點得就不是很順溜。
李老二夫妻倆是一聽見讓出錢就往後縮。
孫氏更是梗著脖子誰也不看,只管大聲嚷嚷著:「俺沒錢,讓俺咋出?」
李老二則是看向李老三道:「要說出錢,也是該當的,就是我們手頭可沒有老三寬裕,要不老三先墊上吧,等我和老四手頭有了,再慢慢還!」
老李頭有些失望地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加重語氣問,「你說的那是個正經的路數?」頓了下,他木著臉道:「這事也不你們說,我做主了。這幾年,我也算幫襯老三了,老三那頭也寬展些,就多出些。你們兄弟三個,他占四份,你和老四,一人頂三份!」
孫氏不服氣張嘴要說話,李恬三爺爺就重重一哼,沒好氣地喝道:「你爹分得這麼明正公道的,誰要再敢多說一句,就給我滾出去!」
李恬二爺爺也道:「你們沒錢,那就去掙!誰的錢是大風颳來的?老三分家的時候,不也沒錢?」
孫氏可不服氣了,張嘴就頂了回去:「那老三早分出去這幾年,賺的可都是自己個兒的,我們呢,比他多在老宅多填了好幾年呢!」
李恬二爺爺也惱,沒好氣地喝道:「那你咋不說,你還靠著老宅嫁了一個閨女,還得一座房子半片院子呢?老三有啥?」
一句話把孫氏堵了個沒詞兒,氣槓槓地撇過頭不吭聲了。
李恬對老宅的事兒,並不怎麼關心,最重要的是,她再關心,也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李陳氏再可氣,總是老李頭的媳婦,李老三的親娘,他們根本做不到狠心不管。而且從人情輿論的角度來說,真要橫了心不管,還得招人閒話說嘴。
所以還得是這個讓人有些憋氣的結局。
即然這樣,乾脆不管不問了吧。反正事又沒壓在她肩頭,乾脆就躲個清閒唄。
倒是宋大海聽說了老李頭的決定之後,和她商量:「要不,咱們這頭也出一份銀子?那總是你親爺爺。」
要是沒老李頭,宋大海指定不會說這個話,可現在明著有他一份兒,也不好不管不問。
讓李恬氣悶的就是這個,親爺爺,她是得管,也想管。可關鍵有一個不想理不想管的李陳氏。若不管,虧著親爺爺了,進一步說,虧著她爹的親爹了,好似挺不孝。若管呢,又讓李陳氏順帶得了好處,心裡又不忿。
她興致缺缺地擺手道:「這事兒甭和我商量,要不,你去問亮小子吧,他現在也大了,也該學著理一理人情世故了。」
宋大海當真就起身去找李長亮商量去了。
要是這事兒由旁人做主,李長亮下意識肯定就倆字:不管!
可這回李恬讓他全權做主了,隱隱還有一股子逐漸放權的意思,他做起決定來自然就比前慎重得多。
自己個兒糾結了大半天,一咬牙和宋大海道:「要不就出吧,就當為長安那小子鋪路了!」
宋大海因他這話,倒有些欣慰。懂得妥協,就意味著長大了。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倆人又商量了一個具體的數額:五兩銀子,然後由李長亮踹著銀子去了老李頭那裡。
老李頭初開始死活不收,最後見李長亮要惱了,就妥協收了三兩。並道,反正他和李陳氏年歲都大了,也沒多少年好活,新屋子也沒打算蓋多好,能撐個十幾年就足夠了。
李長亮也沒多說,握著餘下的二兩銀子抬腳回來了。
過後沒兩天,李月蓮知道了這事兒,匆匆趕回來,硬是塞給老李頭十兩銀子,又出面託了李恬二爺爺三爺爺家幾個堂兄出面,幫著張羅蓋屋,到李恬那裡坐了坐,又急匆匆地回去。
雖然時下已是五黃六月的流火天,並不適合起屋蓋宅的,但老李頭卻不想再拖下去,而且眼下倒正是個農閒的空子。
於是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宋大海和何明在周邊的村子裡跑了一圈子,張羅了一批人手,五月十二就開始動工打地基。
新屋子蓋了一個月,晾了一個月,等到把籬笆牆紮好,里里外外收拾得強強能進人的時候,已一腳踏入八月里。
長安和夢生那倆小子六月中回來一趟,拜謝過師長,又在家歇了半個月,已往府學就讀去了。宋家在許留鎮郊的宅子,也在六月底完了工,等晾到往前秋收過後,也能住人了。
宋大江給李靜張羅的鋪子,在六月底就賃到手了,也找了掌柜的和夥計,眼下裡頭售賣的,是姚大叔和張行廉後來又使二牛帶在壓船發來的貨物,反正有宋大江在這邊兒,也不愁賣。他們還能省出跑一趟腿的時間。
除此之外,還有他從旁的行商手時接手過來的,覺得很不錯的貨物。才開張一個來月,生意算不上紅火,卻也能顧著得本錢。
這一件件的事兒,都是催著李恬趕緊的往邊搬家,她也不好再猶豫,從老李頭那裡回來,和宋大海一邊往家走,一邊商量著自家往前各件的事兒安排。
要說李宋兩家眼下的事兒,也就兩大樁,一個是果子園和山頭。這個吧,當初宋大江買羅三夫妻倆的時候,就是聽聞他在原先當差的府里,做過小莊頭,還侍弄過一陣子果樹,對這個還算有經驗。
人家也果然有經驗,從果樹剪枝到追肥,再到果子的售賣,都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倆人為人也算踏實可靠,李恬覺得,這一攤子暫時交給這倆人暫管著,應該沒啥大問題。再者說,等往前把蘋果梨子棗子這幾樣售賣了之後,果子園裡也沒啥大事兒了,只是日常維護而已,好似也沒啥不放心的。
第二件事就是皮蛋坊子。
宋大江在那邊已幫李靜把鋪子開了,李靜肯定是要去的。不然這個鋪子不是白開了麼?而她呢,那邊的新宅子入住,也有好些事情要忙活,再者,宋家的宅子蓋好了,李家的還沒動工呢。一來是銀錢不太湊手,重要是營造班沒時間,宋家宅子的活計還沒徹底完工,就有好幾宗生意找上了門兒。這本是合夥的生意,總不好因為自家蓋屋,耽擱大家賺錢。
李恬就說,先把李家的宅放一放。
李家的宅子沒完工,李靜就得住在宋家,她一個大姑娘家的,沒個長輩在身邊,李恬即怕她不自在,又怕旁人說閒話。
而李靜一去,皮蛋坊子就沒人給那倆小子兜底兒了。
李恬現在考慮得的是這皮蛋坊子到底關不關,或者搬不搬。
若是關張,明著能賺錢,好似一關太虧了。若是搬呢,那邊收鮮蛋又是個大問題。
宋大海聽了就笑她:「先前你還知道放手呢,現在就不知道放了?坊子到底要咋辦,還是讓他倆拿主意,反正這是他們的生意。」
李恬笑:「我當然也想了。」可她那不是下意識里還覺得他們是小孩子嘛,有她在跟前兒,讓他們做個不太大的決定,她當然能放心。可是她一旦不在跟前兒,她怕那倆小子拿不下來。
宋大海就又笑:「這有什麼好怕的?三叔三嬸兒他們,還有何明大牛叔他們都在跟前兒呢,看見他們行事不在路,難道不會說一聲?再有,三嬸家往前也啥大事兒了,坊子就讓三叔和三嬸兒幫著他們管著,大牛叔和守成叔幫著送貨。鮮蛋那攤子有何叔和東寶叔,還有舅舅姨家表兄們呢,也沒啥難事。」
李恬當然知道,就是……她轉而一笑,也沒再解釋,只道:「那就再問問倆小子的意思。」
結果把倆小子找來一問,宋大河一臉奇怪地道:「我們幹得好好的,幹啥關,幹啥搬?你們要走,只管走唄。家裡有吃有喝,我們還有錢,就算你們不在家,還能餓著誰不成?」
李長亮也說:「二姐慣會把人往扁里看,我們倆十七八的大老爺們了,又不是三歲的娃子,離了你,我們還做不了生意了?」
李恬叫這倆小子給說樂了:「成成成,只要你們覺得成,你們就接干唄!我還懶得我操這個心呢!」
「有啥不成的?」李長亮得意地一揚頭:「我和大河商量了,這生意看著瑣碎不起眼,其實也不少賺。天底下這麼好賺的生意,也不多。我們倆爭取多干幾年,多攢些本錢,到時候再去干旁的!」
原先李恬還暗擔憂過,這倆小子年紀小心氣浮躁,一心圖大的。沒想到,他倆倒還穩,從開始操持這生意就沒嫌棄過!
這會兒見李長亮把自己個的前程安排得像模像樣的,欣慰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