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事了

2024-06-11 19:49:47 作者: 某某寶

  宋大河擔憂得還是很有道理的,過了最初的驚慌之後,二嘎子等人很快回過神來,達成統一意見,並很快行動起來,去李宋兩家討要說法!

  他們集結完畢,烏泱泱趕到下河村里,李東寶宋大海等人早就在村頭等候多時了,正百般無聊的時候,突然瞧見這一長溜一字排開的驢子車,李東寶興奮地把手裡的乾草一扔,和宋大海打了聲招呼,一兜韁繩,驢子車箭一般的衝出去,坐在車上張行廉差點叫他顛了個四腳朝天。

  好容易穩住身子,他有些好笑地看著高興得簡直快要飛起來的李東寶:「就那麼高興?」

  「那是!咱這一肚子火窩了快一個月了,今兒終於能出口氣,你說我高興高興?」李東寶驢子車趕得飛快,頭也不回地答。

  和他們走對頭頂的二嘎子等人,雖然看見他了,可這會兒,他們可沒有心思理會旁的事兒,一行二十來輛子在路上停定,一群人就呼啦啦地撲向宋大海,讓他給大家個說法兒。

  這個說法是大家早商量好的:那就是沒說法兒。

  我們一沒托你們沒收蛋,二沒和你們打過交道,你們和我討得著麼?

  宋大海堅持自家這邊早定好的應對說辭,二嘎子那一幫人則是堅持他們自己的想法。雙方你來我往鬧嚷嚷地扯著嗓子喊了好大一會兒。

  

  二嘎子那群人中的,一個被稱作老和叔的中年漢子惱了,氣勢洶洶地指著宋大海何明等人大喊:「你們甭一推二六五,那姓陳的人就是你們找來,故意勾著讓我們去買高價蛋,坑害我們!今兒這蛋你們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雖然實情確實如此,可是因為事出有因,何明可不覺自已這一方做錯了。

  與此同時也被他的理直氣壯給氣笑了:「吆喝,你這老傢伙,正事不干,誣賴人倒打一耙倒有一套!」說著,他抬眼看了看周遭圍觀的近鄰,朝那老和叔哼笑,「要依你這麼說,我也能說,那姓陳的是你們找來的,是你們兩幫人合夥專門哄著騙著我們高價兒買蛋呢!」

  那老和叔和何明差不多的年歲,這會兒,叫他跟訓三孫子訓斥譏笑,臉頓時漲得通紅,猛地跳腳朝何明狠「呸」了一聲,大聲嚷:「那咋是我們找來的,明明是你們先認得那些人!」

  何明就又笑了:「你這話可不對。我們是認得那些人,但是誰先誰後可不好說。我們只所以認得他們,那是因為我們要找人買鮮蛋,他們恰好能供鮮蛋。要不是他們恰好能供,我們也不會認得他們!而你們先前堵我們的路搶我們的生意,誰知道你們會不會提前做個局反害我們呢?」

  這個被稱老和叔的中年男人,性子執拗小心眼子,偏嘴頭笨,一時說不過何明,氣得瞪著何明瞪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血口噴人,誰認得他們?誰……誰……暗裡害你們?」

  姜大也趕忙撲過來救場,指責何明:「你們甭敢做不敢當,這個局要不是你們做的,我把姜字倒過來寫!」

  何明可不在乎他倒不倒來,反正這事兒,他們這邊不能認,不但不能認,還得朝著即定的方向推進。

  一副「你會我也會的樣子」斜了姜大一眼:「那這可兒要不是你們兩家聯手的,我也把何字倒過寫!」

  圍觀的婦人們,見男人們一見面沒動手,膽子也逐漸大起來,都湊到近處看熱鬧。

  聽見這話,一個中年婦人就大聲朝著這邊:「你們和那三個人,見天在村頭嘀嘀咕咕的,還說不認識他們?誰信吶!」

  「我們大家可都是看見了,你們甭空口白牙的說瞎話!」

  「還有,你們村的人可是說了,你們這一群人,就是專指著和那三個姓陳的聯手,好坑大海和恬姐兒的兩家的家財呢!」

  何明笑摸滋地看著姜大和那個老和叔,接過話頭:「都聽見了,這話可不止我們一家說!」

  姜大和老和叔鐵青著臉沒吭聲。

  這些天收蛋的動靜太大,大家見天見了面說道都是這事兒。而且因為坑銀子坑得順利,姜大頗有些自得,和人家聯手這話,他也說過類似的。

  可這個聯手真不是何明說的那個聯手啊!

  姜大待要分辯幾句,又覺得這個時候辯解這個已沒啥必要了,腳一轉,急急去找二嘎子。

  才剛何明的話,二嘎子倒也聽見了,卻當他只是言語上的巧辯而已。這會兒再聽姜大這麼一說,心裡就猛地打了突,李宋兩家好似要反過來扣他一盆污水,來個反殺!

  仿佛為了證實他心中的猜測一般,這個念頭才剛浮出來,就聽見宋大海洪亮的大嗓門傳來:「……你們問我們陳家三兄弟去哪兒了,我們還要問你們呢?我們家為啥年關前不再接新訂單,不止是因為鮮蛋價兒貴,還是因為那姓陳的誆了我們一百多兩銀子……」

  「一百兩」一入耳,二嘎子心裡又猛地打了個突,又忍不住憤憤地罵,你們騙鬼這是!你們要真叫人給坑了一百多兩銀子,你們會一聲不吭?!

  不過他也知道,只要找不到陳氏三兄弟,這會兒的話真真假假,只能任人說了。

  也因此神色又陰沉了幾分,拿眼陰惻惻地剜著宋大海。不是說這一家子都是堂堂正正沒那麼多心眼子的人麼,怎麼遇到事上,栽贓陷害倒打一耙的手段,用得比他們這些潑皮都溜?

  姜大心裡也隱隱有點發慌,扯著二嘎子的衣袖問:「嘎子,你說,咱接著咋辦?」

  和上回一樣,二嘎子來的時候,那叫一個信心滿滿,還在腦海中設想了許多諸如下河村的村民攔路,他們持棍打殺進去,逼著李宋兩家收貨的情形。

  可這會兒他心裡卻是慌得不行。不是因為何明反扣給他們的這盆污水,而是扣上這盆污水之後的事兒,那三個姓陳的聽說從李宋兩家可賺了不少錢。過手的得有二三百兩銀子了,宋家那男人又說他們誆走了一百兩。

  要是被他們強行污衊為陳家兄弟的同夥,他們這些人,那還不得傾家蕩產的替他們賠銀子啊?

  不行,不能任他們污衊!

  二嘎子咬著牙發著狠,一捋袖子,朝著他來時領的那幫人一揮手:「甭和他們多扯,趕車進村!明明是他們哄著騙著讓大家去收蛋,到了到了又不認帳,他們今兒要不認這個帳,就是不讓咱活了。他們不讓咱們活,他們也甭想活了!」

  跟著他來的二十來號原本就因為蛋壓在手裡心焦不已,到了這邊又和何明等人打了半天的嘴仗,心裡早焦燥不已,一聽二嘎子這話,大家嗷的一齊往裡沖。

  這一衝把圍觀的婦人給嚇了一大跳,憤憤沖他們嚷嚷開了。

  「你們這群人要不要臉,要不要臉?人家生意做得好好的,你們腆著臉來撿現成,人家不如你們的意,你們就鬧。鬧得人家生意都停了,你們還不安心,缺德帶冒煙不得好死的玩藝兒,生兒子沒屁門!」

  「一個個平時瞧著也是人模狗樣了,一遇著事就露出他們那腌臢臉了,只圖著一時爽快,也不想想往後,有臉在村子抬頭沒有!」

  「要是人家真誆你們了,你們來鬧也算。可明著人家就沒和你們見過面打過交道,你們幹啥還纏人家不放?心裡有氣,去找那姓陳的撒去!」

  「他們找人家姓陳的撒氣也撒不著啊,我可是聽說了,那陳家三兄弟也沒托他們買蛋,是他們自己個貪財,可著勁兒的想從李家宋家身上挖肉,這才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活該!」

  「誰說不是呢,一群下作糟污爛玩藝兒,天天倆眼光盯著人家鍋里的,眼氣眼饞,你們倒是自己個去掙啊!」

  婦人憤憤罵著,外頭的人嗷嗷叫著往裡衝著,宋大海何明幾個帶著人,嗷嗷叫著往外推。娃子們在邊上,或是幫腔罵人,或者興奮地跳腳看戲,雞鴨狗被糟亂的聲浪驚得遠遠的。

  這場面真叫一個熱鬧。

  遠遠觀戰的李恬,不由得扶額看向遠方:「東寶叔怎麼還沒回來?」

  話音方落,就遠遠瞧見南北向的官道上出現了一隊人影,六個紅衣官差騎著高頭大馬,一字排開,後頭還不遠不近地綴著一輛驢子車。

  李恬喜得伸手指向遠方:「來了!」

  這會兒二嘎子那邊的人也發現了,大家都停了手,看著越來越近的官差,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好半晌,有人恍然小聲說道:「奶奶的,我說咱們來的時候,那個趕車往外跑的小子傻笑他娘的啥,原來是請官差了!」

  「哼,官差來了又咋地?咱又沒犯法!」

  「就是,咱們就是叫人家給騙了,來討說法的。」

  說話間,那六個紅衣官差就馳到了近前,他們雖然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但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為首的官差面目威嚴,往四周掃了一圈兒,然後翻身下馬。

  二嘎子這群里人裡頭有一個面熟的,好似在他表哥那裡見過。正想賠著笑上前搭話。

  使出吃奶的力氣趕上大部的李東寶連滾帶爬地衝過來,指著二嘎子張口就道:「差爺,差爺就是他。就是他看著我家堂侄女女婿生意紅火,心裡不忿,聯合外人做局,坑我那堂侄女女婿一家,我那堂侄女女婿都是老好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和人結仇。他們堵路,我們沒聲張;他們抬蛋價兒,我們也沒聲張;甚至他們那三個合伙人,誆了我那堂侄堂侄女一百多兩銀子,我侄女他們也自認倒霉。可是這些人呢?我那堂侄女女婿一家,生意都被他們鬧黃了,他們還要逼著我們強買強賣,差爺,你說他們這樣橫行鄉里,眼裡還有沒有天理王法?」

  李東寶說著,一臉悲憤地狠狠瞪向二嘎子等人。紅紅的眼圈,神情的倔強,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二嘎子那群人一臉的懵逼,該委屈的是他們好不好?

  他們是堵路了,抬價兒,也坑了李宋兩家一些銀子,可是他們真的沒有和人家聯手做局!

  大約是李東寶演得太過了,那官差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舉目朝旁邊望去。

  宋大海立馬迎上來,客客氣氣地行了禮,自報了身份家門。

  那官差上上下下撩了他一眼,略帶幾分倨傲地道:「怎麼回事,說說吧。」

  二嘎子心裡一急,上前一步就要開口。

  就是才剛他覺得面善,跟著他表哥見過一面的官差,上前一步狠狠推了他一把:「沒問你話,邊上呆著!」

  二嘎子一個不留神,被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心中著惱,不甘心地要往前沖,就見對方噹啷一聲抽出了腰刀。

  二嘎子立馬慫了。

  這邊宋大海簡簡和官差講解了事情的來攏去脈,除了被「誆騙」的一百多兩銀子之外,餘下的大部分都是實情。

  說完實情又說自己的猜測:「原先我們急著用貨,也沒多想,只當他們是臨時認得的,可是過後那陳家三兄弟,一而三的以貨源為要挾,讓我們提價兒,我們才覺出不對,可是那會兒碼頭那邊要貨要得急,我們是想著,不管他們是不是一夥的,只要能弄來鮮蛋,能把這宗貨物給做出來就成。後來,陳家三兄弟又說,他們家鄉那邊有人聽說我們這頭用的鮮蛋量大,特意到外頭收了,若我們有意,他們就從中牽個線,就是這蛋是各家拿著自家的家底子出來收的,要付先個定錢,我們這才……」

  宋大海說著一嘆,苦笑:「也是我們太大意了。」

  他一邊說二嘎子一邊急在邊上直搓手,這可句句都把他和陳家三兄弟往一堆捏!

  直到宋大海說完了,那問話的官差示意他說話。他這才急急地指著宋大海吼道:「你別血口噴人,誰和他們是一夥的!我們要真是一夥的,他誆了你們的銀子知道跑,我們不知道跑?」

  宋大海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道:「興許你心裡覺得我們不知道呢。」

  「啊呀,你們這心思也忒歹毒了!誆騙我們這頭的銀子還不算,還想強壓著我們買了你們的貨物。今兒要不是我們及時請了差爺主持公道,你們是不是要強按著我侄女女婿的頭,吃個虧呀?你們這樣,和那攔路搶道有啥區別?」李東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憤憤接過話頭,指著那一幫子人罵得唾沫紛飛。

  有人被他罵得訕訕低了頭,二嘎子卻更急了,攔路搶道的都出來了,再不趕緊自辯,待會兒就成了殺人越貨了。

  他忙彎著腰賠著笑,朝那問話的官差,連連作輯:「差爺,我可真沒有,我和姓陳的,就是在這條路上,過來賣貨的時候,才認得的。」

  還怕官差不信,他飛快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兒,並拉來姜大等人做見證。

  那官差不置可否,眼睛朝他們趕來的二十多輛驢子車上掃了一圈兒,問:「那你們今兒來又是為什麼?」

  單憑李東寶匆匆衝出去,沒一個時辰就搬來了官差這事兒,二嘎子就知道李宋兩家在背後使了勁兒了。

  即然使了勁兒,那今兒這個結果就註定了。結果都定了,還有啥可說的?

  二嘎子蔫蔫的沒搭話。跟著他來的那些人,卻不甘心,當下就有人七嘴八舌地把來意說了一遍兒。

  果然,那官差笑了,偏頭和邊上的人說:「才剛是我沒聽清,還是苦主沒說清?」

  邊上的人笑說:「苦主倒說清了,我也聽清楚了,只怕是眼前這些人沒聽清。」

  那官差就笑:「他們即沒聽清,你就給捋捋。」

  邊上那人就上前一步朝姜大等人笑:「那成,咱們就再當眾捋一遍兒。我問你們,李宋兩家可親口託過你們讓幫著購買貨物?」

  人群中靜默了一會兒,姜大不情不願地答:「沒有。」

  官差再問:「李宋兩家給過你們什麼承諾?」

  姜大又默了半天,不情不願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他身邊的老和叔一下子急了,忙忙地道:「可是陳家三兄弟託過我們!」

  那官差奇怪:「那你們就去找陳家三兄弟啊!找人家李家宋家做什麼?」

  老和叔猛地挺直身子,一手指向宋大海:「陳家三兄弟我們是找不到了,可是他和陳家三兄弟是一體的,我們不找他找誰?」

  那官差就笑了,回身看向為首的那位官差:「這事有意思。」

  那為首的官差笑笑:「這麼有意思的事少見了,多問問。」

  那官差就偏頭看了看宋大海,問:「才剛他說的你認不認?」

  宋大海苦笑:「差爺,我們是苦主,失了銀子還受了騙,這事兒咋著也不能認。」

  那官差又看向老和叔:「那他才剛說的你認不認?」

  老和叔見官差似乎比往好說話,膽氣壯了起來,氣沖沖的喊:「我不認!」

  「那這件事,我來給你們捋捋啊。你們兩方都說受了騙,可是這個陳家三兄弟呢,眼下也找不著人。他們又不是本縣人士,要想找著人,弄個清楚明白,只有縣太爺簽發海捕文書。可是這會兒縣太爺不在家,約抹半月後才回。要不,都先帶回去?等縣太爺回來再審?」那官差說著,轉身看向為首的那位官差。

  還沒等這位官差說話,被嚇了一跳的老和叔立時跳起了腳:「俺又沒犯法,幹啥要抓俺回去?!」

  才剛那問話的官差就回過頭,看了看他,猛一地拍腦門,恍然道:「是了,是我沒說清楚。」

  說著,他頓了下,緩慢地開口:「這件事要不扯那三個姓陳的,我們倒能給你們立時斷斷,一扯這姓陳的,這事兒牽扯就大了,又是誆騙銀子,又是合夥做局的,這得縣太爺審。縣太爺審案,就得上公堂。你們要是好好生的也罷了,這會兒又是動刀動棍的,鬧得大了,縣太爺也得擔干係,乾脆就去衙門大牢里冷靜冷靜。」

  說著,那官差挽著袖口,陰惻惻斜眼看去。

  姜大老和叔被他這陰鬱的眼風一掃,不由自由的打了哆嗦。他們再潑皮無賴,也是平頭百姓,對衙門對牢獄有著天然的畏懼,似乎一進去,就再也不見著天日了。

  倆人畏縮著對了個眼兒,不約而同地往後縮了一步。

  那官差沒再理會他們,而是轉向宋大海問:「苦主怎麼說?」

  宋大海想了想道:「只要他們不再逼著壓著我們收那些鮮蛋,那陳家三兄弟誆騙銀子的事兒,我們也不打算追究,總歸這是我們自家大意了,吃了這個虧,也長個教訓。可若是他們一味的鬧騰,說我們兩家串通合夥,那這件事,我們也想弄個清楚明白,到時那些欠我們的,我們也要一一討還回來。」

  二嘎子聽了這話,心中一動。他這話是說,只要他們不再壓著李宋兩家買鮮蛋,這事兒就算完?這個念頭浮上之後,他心裡莫名的一松,緊接著,又氣急。他松什麼松,本來除了賣蛋就沒有旁的事兒!

  什麼人家誆騙一百兩銀子,還有欠他們的討回來,這些統統都是沒有的事兒!

  雖然理智上是這麼想的,心底里卻總有些發怯,好像更傾向於前者。畢竟只要自己這一方一撤,就沒有後續那些擔驚受怕的事兒——雖然只是假想中的,但他莫名地覺得一旦他決定繼續硬頂下去,這個假想變會成事實。

  不為別的,就看今兒這官差這麼心平氣和,差不多算是隨叫隨到,似乎就印證了這一點。

  那官差似乎也刻意給大家留一點消化的時間,宋大海聲音落地好一會兒,他才問二嘎子:「才剛苦主的話你聽見沒?」

  二嘎子點頭如搗蒜。

  「那你們是……」官差又接著問。

  二嘎子不等他問完,就連連點頭哈腰:「我們回家,我們回家……」說罷,飛快轉身朝驢子車奔去。

  他這一走,跟隨他而來的眾人可傻了眼。

  老和叔不甘心地喊:「二嘎子,你咋就這麼走了?人家哄騙咱的銀子你不要了?」

  那官差笑呵呵地把玩著腰刀:「願意走的走,想留的留。都趕緊決定啊,我們還趕著回去復命呢。」

  他們來的時候,雖說信心滿滿,也知道自己乾的是羞人的事兒。本來立場就不怎麼堅定。結果李宋兩家還悄不吭聲的請了官差來,這些人心裡就更打鼓了。打到現在,二嘎子這個領頭的都跑了。官差就差和他們明說,走,回家該幹嘛還幹嘛。留,就是蹲大獄了。

  誰還能決斷不出來?

  是,這回沒成功把雞蛋賣給李宋兩家,自家是受損失了。可是這些損失和命比起來,似乎也沒那麼重要!

  於是,一群人大眼瞪小瞪,相互瞪了那麼一會兒,很快就有人接著開溜。

  這口子一開,也就一會的功夫,下河村村口只剩下姜大和不甘心的老和叔了。

  這倆人面色灰敗地僵立在原地,立了好大一會兒,這才不情不願地趕著車子離開。

  他們人一走,宋大海何明大牛幾個趕忙迎上前,笑著道謝,又請人家去吃酒。

  那為首的官差笑呵呵地挨個推辭,末了看向自打他們過來,就一直沒說話的張行廉,拱手笑:「張少爺,張大人吩咐的事兒,我們已經辦完了,這就回去交差復命了。」

  他說的張大人就是張行廉的堂兄,去年十月才剛升了寶豐縣的典吏一職,雖是不如流的小官,但典吏主管一縣之刑獄,而二嘎子那位親戚的倚仗,就是快班衙役。管大一級,壓他還是松松的。

  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層關係,李恬才敢可著勁給二嘎子等人挖坑。

  張行廉連連拱手致謝:「有勞有勞。」

  這邊何明早在他們客套寒暄的時候,隱蔽又快速地把李恬這邊備的謝禮塞給眾人。

  那官差得了銀子,笑得愈發和熏,和宋大海言說,往後再有什麼事兒不用驚動張大人,只找他辦卻可等等,這才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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