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後續
2024-06-11 19:49:49
作者: 某某寶
那幾個官差走後,遠遠觀戰的李恬姐妹幾個也開始往回走。
悅姐兒看戲沒看過癮,撅著小嘴有些不滿地道:「二姐,才剛姐夫幹啥不把那一百兩銀子趁機壓到他們身上,壓死他們!」
李恬眼看前方,笑了笑:「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再說了,那一百兩銀根本是子虛烏有,這回是自家明面上占著理,那位張典吏才肯順手幫一下,若是想把沒有的事兒變成有的,這事兒可不怎麼好操辦。
而且,對這些人,還真的只能小懲大誡,畢竟人數眾多,自家這邊真要敢往死里捶,勢必引起反撲。到時候怕更難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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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則還是有些不放心:「就怕咱們放得太容易了,他們明兒回過神來,再來鬧咱們!」
李恬偏頭看了看她,又笑:「那就得看你三哥他們四個的本事了。」
這是李恬之前交待的,反正坊子停工宋大河和李長亮也沒啥事兒,乾脆讓他們走村串街的,多走走多看看多打聽打聽,這回故意為難自家的人家,都有什麼不可言說的把柄,將來等用得著的時候也好反制。
雖說這幾個小子打聽出來的多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諸如誰偷了誰家菜,誰說了誰家的壞話,當然,也有一些略帶些香艷的事兒。
不過鄉間嘛,本來也沒什麼大事兒。這些小事在他們眼裡就是大事兒。
今兒她一聽說二嘎子等人趕著車過來,就叫宋大河李長亮趕著車,從村北的小道去了。如果這幾個小子腳程快的話,這會兒周邊的村子應該轉遍了。
李恬真的十分好奇,等那些人垂頭喪氣地回到村子裡之後,迎接他們的是相熟的街坊近鄰嘲諷和劈頭蓋臉的嚷罵,他們會是個什麼表情。
在這點兒上,李恬絲毫沒留餘力,打聽到多少,就散出去多少!他們平白無故來鬧自家,鬧得自們一個多月不得安生,生意生意沒得做,反而還要倒貼一些錢出去,她欠他們還是怎麼著?
當然了,有可能引起人命爭端的香艷事,她還是做了保留。
「再說了,聽人說那些人買蛋的錢都是各家借來的,眼下他們那雞蛋換不成銀子了,你說借給他們錢的人,能不緊著催他們還銀子?一方催一方沒錢還的,光這個怕是都要鬧騰一陣子,他們鬧上了,自然顧不上來鬧咱們了。」
李恬說著朝月牙一笑:「最重要的是,現在咱們在衙門有倚仗了,二嘎子回去指定要去縣城打聽,一聽咱們的倚仗,他還敢動手?他不敢動手,餘下的人又沒人敢出頭,沒人領頭,他們就是再氣,怕也不敢再來找咱們的麻煩。」
月牙聽得滿臉佩服,悅姐兒也拍手笑:「還是二姐心裡明白!」
李靜忍不住斜著她二姐一眼,回懟悅姐兒:「她明白個鬼,她心裡要是明白,能叫長安和夢生去做那種事兒?」
說著,又回頭說李恬:「你知道不知道明年二月他倆就要下場了!」這個時候,不說緊盯著他們,讓他們好生讀書,偏還要拉著他們去幹這樣的事兒!真真是讓人說她什麼好呢?
李恬好笑地橫了她一眼:「就你知道?」
沒錯,李恬是讓長安和夢生也趁著假休的時候,跟著去打聽消息了。
但她那不是想著,考秀才嘛,年年都能考!可是,做為尊紀守法,從來不主動惹事生事的平頭百姓人家,遇著一回和人頂對頭的事兒,那是容易的?
考試是重要,可是學習爭鬥經驗也同樣很重要!
在李恬看來,挖坑陷害這些事兒,和這世上大多數事一樣,都是熟能生巧!
可是沒有練手的機會,怎麼能熟呢?不熟哪來的巧?
不管這倆小子將來走不走仕途,積累一點防坑反擊的經驗,總不是壞事。
雖然,她的經驗並不一定就是最好的,但聊勝與無嘛,說不定倆小子受了啟發,將來青出於藍勝於藍呢!
李靜雖然不知道她心裡想了啥,但是只單看著她這副半絲不知錯,還隱隱帶著幾分得意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話是白說了,挫敗地橫了她一眼,加快腳步:「好好,你對你有理,成了吧?快走吧,中午還得給人擺宴呢!」
和李恬猜測得差不多,二嘎子那一幫人,一進村就感受到了街坊們的熱情關切。
不過最先行動的並不是李恬猜的那些和他們有過節,或者借錢的人家,而是早看不慣他們這一幫人的行徑,背地裡沒少唾罵的街坊們。當然,這其中也有盼著他們繼續鬧下去,他們自家好多賣些錢的人。
但不管是哪一種人,一見他們滿車走又滿車回的,都一涌過來問究竟。一時間「蛋怎麼沒賣出去?」「不是說一準能壓服人家嘛?」「壞事做盡遭報應了吧?」等或是真關切,或是興災樂禍的聲音滿天飛。
二嘎子他爹,除了懶就是愛吹牛。自打他兒子和陳家兄弟接上頭,賺了些許銀子之後,更是狂得沒邊兒,好似天底下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街坊四鄰的老頭們早就煩他煩得不行,偏人家的兒子是真能往家裡劃拉錢,再煩再不服氣,也只能憋著。可今兒就不一樣了。
王家莊離下河村近,官差到的時候,王家莊頗有好些人立在村頭看熱鬧,還有人按奈不住跑到下河村邊來看的。一見二嘎子認慫,那些人飛一般跑回村,把這邊的事兒和大家學了一遍兒。
是以二嘎子一進村,身後就綴了好些看熱鬧的街坊。
那些從前被二嘎子他爹壓得死死的老頭們,更是來勁兒,一涌涌到二嘎子家院子裡,你一言我一語的衝著二嘎子他爹興災樂禍。
有直白的,就直接懟:「老牛頭,你咋不吹牛了,牛皮都叫你吹破了吧?」
有含蓄的,就拐著彎懟:「哎喲,老牛頭也是倒霉,眼看著就要到手的新城竟然沒了!你說說,這找誰說理去?」
有不明就裡的就問:「這和新城有啥關係?」
那是之前幾個老頭沒事聚在村頭的土牆外頭閒嘮嗑,說著說著,就說到正火熱建設的許留鎮。老牛頭也不知道是吃了酒,還是天生說話不把門,要麼就是飄得沒邊兒,當下就說,就憑二嘎子這賺錢的勢頭,將來他一個人就能造一座城!
那老者把這話簡簡和大家說了一遍兒,裝模作樣的嘆息:「眼下二嘎子生意黃了,沒這些錢做本錢,咋再去做更大的生意?沒有更大的生意哪來更多的銀錢?沒有銀子哪來的新城,這可不就等於……」老者說著嘆了一聲,抬眼看向二嘎子他爹:「老牛頭,你這損失可大發了,不能和他們算拉倒,還得接著和他們鬧!」
眾人哄然大笑。
二嘎子他爹叫人刮刺老臉通紅,悶頭不作聲。二嘎子氣得跳起來,輪起一根棍子氣勢洶洶的趕人:「滾滾滾,都給我滾!落井下石是吧?趕明小爺反挺過來,要你們的好看!」
他話音方落,就又有倆本村的老太太氣勢洶洶闖進院子,指著二嘎子他爹的鼻子開罵:「挨千刀的東西,自家懶得拉屎都不想挪地,你往我家菜園子裡跑的倒勤。上年冬上,我們那半分的白菜,都是你個狗東西偷的吧?你還扯什麼親戚送的。就你們爺倆這饞懶潑皮慫樣,哪個親戚會正眼看你們一眼?」
邊上那個老太太也中氣十足地接上:「還有我們那砍好的樹杆兒,好些人都看見你拖了,你還死咬著不承認,說什麼誰偷了就叫誰天打雷劈,那好,我今兒就再吆喝一句:哪個天殺的偷了我家的柴,叫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老太太話音方落,人群立時響起一個婦人的聲音:「哎喲,我家那隻蘆花大公雞,丟了好幾天了呢,該不會也是他們偷的吧?」
這幾人還沒鬧完,二嘎子家那幾個眼紅忍不住拿錢入股還有借給他們銀子的親戚就到了,分開眾人進了院中,二話不說,就直接問二嘎子這事兒咋辦。
二嘎子這會兒早叫一撥一撥人給弄得心神俱疲,也懶得應對,反正這事兒,他也早想好了,甭管是借錢的還是入股,一律都按入股算。
要錢沒有,要蛋那就按收購價給他們分!
那些明著入股的,還想藉機討回本錢呢,就更甭提那些明著是借給他們銀子的了。這些人哪肯依,非要二嘎子還錢。
二嘎子連先前那幾筆手頭賺的,一股腦都買了鮮蛋,哪裡有錢?待要和他們耍個橫,可是這些人可不比近鄰街坊們,你耍個橫,人家不願招惹你,退讓一步完事。他們一來是親戚,誰怕誰啊。二來二嘎子明著欠他們,氣壯著呢。
二嘎子沒擺兩下橫,院子裡的吵嚷變就成了追打,你推我我搡你的,一院子雞飛狗跳。
同樣的情形,也在別的村上演著。
龐固村的姜大那裡,比二嘎子這裡有過之而不及,他媳婦借的都是族親妯娌的錢。鄉莊婦人家,大多數隻看眼前,把銀子看得也緊。從聽說下河村不收鮮蛋那會兒開始,就見天往姜大家跑。不過那會兒,她們還盼著姜大家能把雞蛋賣出去,她們也好使幾個利錢。可是今兒消息一傳到村子裡,這些堂親妯娌可都坐不住了。
一涌跑到姜大家,利錢也不要了,讓他們立時還本錢。
可是姜大和二嘎子一樣,都被前幾次的順利沖昏了頭腦,把家底子都押上去了,哪還有銀子?
還好的是他平日裡也算爭干,這點比二嘎子強一些。
經那些族親長輩的說合,姜大夫妻倆一一給那些借銀子的人家寫了借據。
十幾兩的債務,聽著不算很多,可是鄉莊百姓人家,指著田裡的收成,一年到頭,除去吃喝,能落個兩三兩銀子就不錯了。這還是風調雨順的年景。萬一遇著和今年一樣的災年,或是家裡出個什麼事兒。估摸著還要往裡倒貼錢。
總歸,有這十幾兩的債務壓頂,姜大夫妻倆頗得好些年緩不過勁兒來。
梁家村的那個武松他哥文松,雖然銀子投得沒姜大和二嘎子多,但是下場卻不比這倆人好到哪兒去。
除了街坊們的嘲諷,家裡的爹娘兄弟妯娌的埋怨,他和同村一個小媳婦相好的事兒,也被叨噔了出來。惹得滿村的人恥笑唾罵。
李恬正聽著宋大河和李長亮這倆小子轉述,聽得樂呵,突聽這個,嚇了一跳:「這事兒我沒讓你們往外散!」
不是她假仁慈什麼的,而是這種事兒吧,一旦事發,多是伴著人命。特別那些是落後且還有些蒙昧的地方,更是如此。李恬前世小時候,不算親身經歷,卻也聽說過。
人家找她的麻煩,她給予等量的回擊就是了,沒必要平白給自己的心理多增添負擔。
宋大河急急搖頭:「不是我們說的。是那個小媳婦的漢子他自己跳出來的!聽他們村上的人說,這人自來就有些窩囊,不知道是不是先前不敢惹這個文松,一直沒吭聲。這回大概見他吃癟了,這才趁勢跳出來……」
不管他是不是趁勢,只要不是自家人散出去的,李恬就懶得理會。
這事兒鬧到這會兒,也算真正完結了。李恬就叮嚀倆小子,甭再出去轉悠了。得了空子,想玩玩,想歇歇,要麼就去幹些別的。
宋大河和李長亮自小操持慣了正事兒,這種事,偶爾做一做,樂呵一下還行。時間一長,他們也沒覺得沒趣兒,滿口應下,抬腳出去了。
坐在一旁安靜繡花的李靜,才剛聽到什麼漢子小媳婦的時候,就不住看李恬,只是有倆小子在,她不好多說。
一見倆人出去,她忙把繡棚往懷裡一收,無奈地道:「你也真是的,使他們幹啥不成,非讓他們去打聽這些事兒。還都是半大的小子呢,萬一……」
她總覺得這些男男女女之間的事兒,不是他們這種未成親的人能說道的。偏這個二姐一點都不知道忌諱。
李恬心說,有啥好忌諱的!只是說說而已,又不是要怎樣!而且這種事兒吧,據說越是避如蛇蠍,反彈的後果會更嚴重。李恬雖然不知道這話真不真,但她也從青春年少過來的嘛,接觸的資訊比這些要多多了,她怎麼沒長歪?
所以歪不歪,根本不是看這個好不好?
就不服氣地鼓著臉頰看著李靜。
李靜和她對看了半晌,不覺恍然一笑,低下頭重新開始繡花:「我也是傻了,和你這個回回都對的人較什麼勁兒?」
李恬得意地回了一句:「知道就好。」說著站起身子,叮嚀了一句,別老悶在屋裡,小心傷了眼睛,就抬腳出來。
事情雖然完結了,可是李恬家的坊子也沒再重開。
一來是時間不夠了,皮蛋成熟需要四十多天,冬天還要更長些。眼下離年關只有一個月了。二來是,經過之前這一個多月的鬧騰,鮮蛋的價兒已亂得沒邊兒,這個時候,他們再拿之前正常的蛋價兒去收購,很多人心裡肯定不樂意,平白磨許多嘴皮子。
倒不如趁機讓大家冷靜一段時間,等到明年春上再接著開工。
少了人來人往做工的熱鬧場面,這院子就顯得格外安靜。
李恬一邊緩緩往家走,一邊回想著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兒。
雖說和二嘎子那幫人頂頭這件事,他們算是贏了。其實受的影響也不小。
除了坊子停工的損失,還有為了做戲,誘敵深入,往外灑出去的銀子。這些大概得有三四十兩的樣子。當然了,那些買回的鮮蛋,再稍稍賺回來一些,最終估計也得有二十多兩銀子。至於給陳家三兄弟,那本是做戲,不做數。
再有就是鎮上衙門那頭走關係,儘管有張行廉這一層關係在,銀子也沒少花。宋大海頭一回去鎮上揣三十兩,次一回去縣城揣了六十兩。
二嘎子那一幫人來鬧事的當天,六個官差,為首的封了二兩,餘下的一人封了一兩,再加雜七雜八的算下來,單衙門地保這頭算是足一百兩銀子。
不過,這銀子也不算白花。最起碼,首先一點是,鎮上和衙門那頭,算是接上頭了,淺淺薄薄的拉了一層關係網,往後再遇著什麼事兒,不用去求旁人,直接找他們就是了。雖然也得銀子開道,可這年頭都是如此,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二來,經過二嘎子他們這一鬧,大概在以後的很長時間裡,沒人敢再來鬧他們了。
這些天,她可不止一次聽人說,大家都說李宋兩家不好惹云云!
從這方面來說,這錢花得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