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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又一年春來

2024-06-11 19:49:51 作者: 某某寶

  這段時間,雖然皮蛋坊子生意受損,但是其它的方面,還是很順利的。

  李恬扦插的棗樹枝,按目前的情況估算,約有七成的成活率,在這個沒有殺菌劑消毒劑生根劑和保溫地膜的時空,這個成績已經讓李恬很滿意了。

  宋大海的營造班也有不小的進展。上回他前腳帶著這邊的漢子們到了許留鎮,後腳就有相熟的班子來談合作,等於那些人到了許留鎮,連半天都沒歇,就開了工。上回他回來時,這家的主體剛完工,褚東升那邊又接了一個新活計,卻是一個北邊來的小商賈,要在這邊安家,造一座小三進的宅院兒。雖然工價不是很高,但這也標誌著,宋大海他們的營造班又往上邁了一個台階。

  

  而且趁著做工空閒的間隙,已把上次她買的那個小宅的院牆給拉了起來,眼下正忙著拉鎮外宋家那座宅子的院牆。

  高大壯賃下的館子也按他的要求修繕好了,單等過了年,就搬到那邊兒去。李好那邊兒在二嘎子那幫人鬧起來不久,又查出了身子。

  可以說,除了皮蛋這攤子事兒,事事皆順。再有三丫頭的親事仍舊沒什麼眉目,也讓李恬很是上愁。

  到底往哪兒給三丫頭找個好人家呢?就算她不挑家境什麼的,眼下也是倆眼一摸黑的抓瞎。不過這事兒她也不能表露出來,沒得讓三丫頭覺察了,再沉心什麼的。

  沒想到,她自認為掩飾得很好,長安假休回來的時候,卻賊兮兮把她拉到一邊兒,小聲安慰道:「二姐,你別擔心,我這回,一準能考好。到時候三姐就……」

  李恬:「……」

  半晌,她瞅著眼前這個清瘦清俊的少年,試探著問:「你知道我心裡想的啥?」

  長安見她承認,就抿嘴笑了。

  他翻過年就滿十四歲了,半大的少年,該懂的當然也都懂了。

  三姐年紀到了這是事實,再加之前聽大姐和二姐嘀咕過三姐的親事,再有,二姐對和二姐夫一道來的張少爺好似隱隱透著一股親近,她可不是那種對誰都親近的人,這感覺就和當初對高大壯的態度有點相似。

  這些事稍稍一聯繫,他二姐的心思就不難猜了!

  要是這件事能立時著手就辦,二姐估摸著也不會不透一絲風聲,不透風聲,指定是不能辦唄。而不能辦的原由,指定是那位張少爺原就是個讀書人,秀才三試也過了兩試,最後的院試只所以沒過,是正巧他應試的那年,嫡母病重,錯過了考期。

  且先不說他家如何,單這個張少爺自身的條件,還有他家還有一位做典吏的堂親這兩樣,自家三姐就配不上。

  雖然李恬在自家裡忙開了之後,很少再說什麼將來依靠兩兄弟的話,但最初的話,還是在長安心裡扎了根。在意識到自家三姐配不上的一瞬間,就明白自已該咋做了——盡力考,讓三姐配得上唄!

  所以他才猜他家二姐愁的肯定是這個,果然讓他猜著了。就又衝著李恬嘻嘻笑了下。

  李恬也樂了,也沒問他是怎麼猜著的,而是想了想,緩和了語氣和他道:「你也不用為這個有壓力,你三姐的事兒,我只是那麼一想,也不是非他不可,只不過眼下沒有更好更適合的罷了。硬湊在一塊的姻緣可沒幾個有好結果的,我也不想讓你三姐吃苦頭。你三姐兒這事,我後來想了,有合適的是不說了,要沒合適的,咱也不一定非得在垃圾堆給她挑一個硬著讓她嫁了。反正咱們該替她操辦歸操辦,該挑也得挑。」

  這話是說給長安,也是說給她自己的。

  說過這話沒兩天兒,她就把要給三丫頭找婆家的事給散了出去。

  經過二嘎子等人這麼一鬧,李宋兩家的名頭在四里八村,算是如雷灌耳人人皆知,且先前不知道他家家境的,也從這一場對峙中,略窺得一二。

  一聽說她要替妹子挑婆家,四里八鄉的媒婆子們聞風而動。

  李恬也興沖沖地懷揣著自己新定下的「態度要端正,標準不能降」的十字方針,在何明家的大牛媳婦老三媳婦等人的幫襯下,開始了相看妹夫之旅。

  只可惜,從臘月忙到正月,再到進二月,她都沒撈摸著一個合適的!

  李恬深覺挫敗,宋大海卻是好笑:「你不是早打上了張家少爺的主意麼,幹啥又給自己多找不自在?」

  李恬的心思,後來還是和宋大海嘀咕過的。

  李恬有氣無力地擺手:「我那還不是想著,這可是大事兒,總不能一棵樹上吊死,咱們還得有個挑選的餘地才成。」

  再說了,她這心思一點沒往外透呢,萬一張家少爺瞧不上三丫頭怎麼辦?那就不抓瞎了?

  宋大海還是覺得好笑:「那你要依你的意思,是要給三妹尋上三個五個等著她來挑了?」

  他這話音里隱隱帶著不贊同,李恬頓時不幹了:「不行麼?就興你們男人挑三挑四的?」

  宋大海覺得冤枉,他那話是指李恬挑人的本身,可不是指男子和女子的區別,「就是男子也沒這樣……」頓了下他笑:「就拿我來說吧,挑中了你,我可再沒想過旁人!」

  突出其來的甜言蜜語,讓李恬忍不住繃了笑,斜睨了他一眼,緊接著她又得意地一揚頭:「你沒想過,我想過!」說著,她跟打了勝仗的大將軍似的,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往外走。

  宋大海上前一步,一把把她拽住,一臉不信:「想過誰?」

  李恬不服氣張嘴要說,可是話到嘴邊兒,才發現,自己自穿越過來,一直忙叨叨地,除了宋家略近些,身邊竟然連個青俊的後生都找不到。這混得真是夠悲催的!

  宋大海就笑了,伸手拽了下她的鼻子,低笑:「也就想過我吧?」

  去年一整年,李宋兩家一直忙叨叨的,特別是後半年,大大小小的事兒一件接一件,小夫妻倆聚少離多的,總沒個好生說話的時候,原先忙著不嫌,這一靜下來,別樣的情緒就不由自主的冒了頭。

  宋大海忍不住往前湊了下,和李恬商量:「反正老二頭半年也不再出去了,要不,這些日子我在家多留留?」說著,還怕李恬趕他似的,又忙忙地道:「正好山頭上,棗子園裡都有一堆的活計,還有你那七八畝的扦插棗子苗,也得用心侍弄。往前到了五月間,又得忙著賣果子什麼的,沒個在家支撐著,也不成!」

  憑心而論,李恬當初只所以決定要嫁,並不是情感上炙熱到非嫁不可的地步,而是更偏重於成年人出於理智的考量,出於對他這個個人品質的信任。大概正是因為如此,她在過後的生活中,也更傾向於用成年人的理智來做決定。用該和不該,而不是用想和不想。

  所以她對宋大海在外頭打拼沒表現出什麼依依不捨,但他這話的意思,好似是自己逼著他去如何如何的,李恬當然不干:「又不是我逼著你去的,幹啥說得那麼委屈?!」

  宋大海當然知道這不是媳婦逼的,是他自己個願意的。而他當初只所以願意,也是想給媳婦更好的生活。眼下那頭又穩了,他就想在家多陪陪媳婦,反正他打一成親就知道,這輩子也就圍著媳婦打轉這點出息了。

  笑著捏了捏李恬的臉頰:「不是你逼的,不是你逼的,我這就去和老二說啊。」說罷,挑簾出去了。

  宋大江翻過年是沒和姚大叔一塊再南下打貨,主要是二月十二長安和夢生要下場考試。

  時下考秀才,要考縣試、府試、院試這三關。其中縣城和府城,是每年一考。縣試一般放在二月,府城一般放在四月。

  院試則是三年兩考。

  若是院試和三年一考的鄉試撞在一起,稱作大比之年。

  也就是說,遇著大比之年,如果足夠牛叉的話,頭年二月開考,一路過關斬將,考縣試、府試、院試,緊接著參加同年九月的鄉試,再到翻過年,來年二月的會試。從一介白丁到名揚天下,改換門庭只需要一年的時間。

  今年正好是大比之年,當然了,長安和夢生這倆小子也沒那麼牛叉,眼下依據學堂先生的建議,集中火力主攻縣試和府城,至於院試,也可以盡力一試。八月的鄉試是一絲不考慮的。

  即使是如此,這倆小子也要從二月考到五月了。再加上許留鎮那邊的宅子也定好了圖紙,家裡兩座山頭還有果園子一堆的事兒。宋大江也不好都壓在老大身上,就決定先在家留半年,把這些事都了一了再說旁的。

  當然了,他雖然不去打貨,卻也沒打算閒著,先把張行廉介紹給了姚大叔,讓他倆結伴去打貨,自己手裡的本錢,一分為二,一人託付了一半兒。讓他們幫著自己打貨,打到的貨,得的利四六分成。宋大江得四,他們得六。

  反正姚大叔的眼光,宋大江還是信得過的。

  宋大江這些年,不斷的往外頭跑,宋大海也想讓他趁機歇歇心,也同意。就這麼著,過完年之後,宋大江去了一趟許留鎮,把這事兒和姚大叔還有並沒有回鄉過年的張行廉說定了之後,把二牛留給他們,自己個就獨自趕著車回來了。

  這會兒,他正在宋家東屋當門緊張兮兮地翻檢著長安和夢生要帶進考場的書箱,一見宋大海進來,忙朝他招手:「大哥你再來瞧瞧,有什麼遺漏,有什麼不合規矩的沒有?」

  宋大海還沒說話,夢生就一臉無奈地開口了:「那是先生親手幫我們整理的,能什麼遺漏,有什麼不合規的?」

  宋大江一臉不贊同地直起身子:「這可不一定,萬一你們先生記錯了呢,又或者有心要陷害你們呢?」

  夢生自動忽略了頭一句話,看智障一樣看著他二哥,問:「先生好好的幹啥要陷害我們?對他有什麼好處?」

  宋大江得意地一挺胸:「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好處多了去了!比如說,你們先生故意給你們使絆子,好讓他最喜愛的學生過關啦……」

  話還沒完,長安就忍不住打斷他:「大江哥,我們倆就是先生最喜歡的學生!」

  沒錯,聽話、乖巧、用功、從不惹事、腦瓜子還靈光的長安和夢生,確實是他們先生最喜歡的學生!

  宋大江被噎了一下,繼續賣他在生意場上學來的彎彎繞:「那就是他故意整你們,好讓你們學堂里成績最好的學生過關……」

  又是一言未完,又被長安面無表情的地打斷了:「我們倆就是我們那個課堂里,成績最好的學生!」

  宋大江又被噎了一下子,不服氣地仰天再想。

  長安受不住了,托著長音無奈地道:「大江哥,你也想點靠譜的。學堂里成績最好的學生還用踩著我們這些不好的過關?」

  宋大海忍不住笑了,拍拍長安的肩膀和倆人道:「他是高興迷糊了,你們甭理他,趁著今兒天暖,外頭散散去吧。」

  今已是二月初八,離他們考試也只剩下三四天了。儘管學堂里的先生們都說,以他們倆的用功勁兒和腦瓜子的靈光勁兒,考過縣試並不難,可是對於初次上考場的倆半大少年來說,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聞言,倆人點點頭,結伴出了東屋,直往南山自家的果子園山頭去了。

  如今杏花已經開了,今年春上老天爺再沒作妖,再加上這樹也種了三個年頭,去年又沒掛果,裡面積累的養份多,今年春上這花,開得又稠又密,簇簇擁擁,粉白粉白,襯著尚還蕭瑟的南山,仿佛一副久遠又鮮活的畫卷似的,置身其中,讓人不由得心神俱安。

  宋大海看著倆人走遠,這才把宋大江叫到樹下,緩緩說了自己的想法。

  宋大江本來就是這麼想的,自然無話。只是,他飛快朝堂屋方向瞅了瞅,湊到宋大海小聲道:「那個老大,天哥兒也一歲多了,你那啥……」

  說著朝宋大海擠眉弄眼。

  宋大海飛起一腳踢過去:「沒大沒小的。你還有臉說我,你自己個呢?」

  宋大江呵呵笑著,撲了撲衣裳的泥巴,老神在在地道:「我急什麼,等咱們在許留鎮的家安定住了,再說這事兒也不遲。」

  說到這兒,猛地把腿放下,往前傾了傾身子道:「哎,老大,我剛想一件事兒。先前不是說要替那邊三妹子弄個鋪子麼?乾脆,我趁著這半年在家裡,就把這事兒給操持起來!正好呢,老姚那頭能供貨,她這頭要是能零賣,這也是與兩方都有利的事兒。」

  之前姚大叔和宋大江打來的貨,多半是大宗賣給北邊來的客商,小半兒是賣到林州府還有許留鎮當地的布莊、成衣鋪子。

  他倒是一直想開鋪子,奈何自家分身乏術,只能先這麼走一步說一步。

  要是李家有意開,她家人手倒是足的。

  李家的宅基地都買過了,一大家子肯定是都要搬過去的。只是眼下千頭萬緒的事兒太多,也顧不上。宋大海想了想道:「成倒是成,就是估摸著也得放在下半年。」

  宋大江點頭:「那是,不過這事兒,要是我嫂子和那邊三妹子願意,我就趁空操持起來,省得到了跟前兒,又沒好鋪子。」

  「成。」宋大海點頭:「那我回頭和你嫂子商量一下。」

  今年一開春的勢頭就不錯,棗子園已是第四年了,差不多都算是老棗子樹了。南山的果樹長勢也挺好,再有何明家原先借李家的銀子,也在緩慢的還著,李好的新鋪子如今也順利開張了,李恬約摸著,半年後,幾下里湊一湊,給三丫頭開鋪子的本錢還是能湊夠的。

  當下也同意,就是三丫頭沒從事過這行當,也不是那種愛拋頭露面的性子,李恬有些不放心,怕她拿不下來。

  是宋大江說,開鋪子又要不她親自到櫃後去迎客,那些事自有掌柜的和夥計去做。再有,眼力界什麼的,歷練歷練也就有了。再不然,若是李靜實在覺得吃力,到時候,他就接手。

  反正宋大江一直想開鋪子來著。

  有他這話兜底兒,李恬自是沒什麼後顧之憂,很是利索地點頭應下,抬腳就去隔壁和李靜說了這事兒。

  李靜其實對開鋪子原先並不十分熱衷,只所以一直記著,也是因為她二姐好似一直認定,不管是男人還是女子,只要是人都得有個正事乾乾,不然就好似是個廢人似的。李靜可不想當那個廢人,自然就想干點什麼。

  眼下惦記了這麼久,突然實現了,心中自然也雀躍,笑著謝過李恬,又道:「這要擱在旁人家,合家上下都正緊張著往前縣試的事兒呢,偏咱們在這裡說鋪子,你說長安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嫌咱對他不重視?」

  李恬擺手:「這有啥好緊張的?反正他們肚子裡就那點墨水兒,咱們再緊張,也不能再多往他們肚子裡塞一絲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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