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人生處處有驚喜（嚇）

  李恬今兒啥也沒幹，就在家等著消息。原以為就宋大江走時那個不依不饒的樣子，今兒怕是要鬧個時候呢，沒成想，才剛吃過中午飯沒一會子，幾人就回來了。她自是要問。待聽宋大江一說，也頗覺無語好笑，余家結這麼一門親家，往後怕也沒消停的時候了。

  不過這也不關自家的事兒，聽幾人說完，就頓兒也不打催宋大江趕緊啟程。當然了，她也沒忘早先和李好說過的要買人的事兒。不過這事倒也不急，讓宋大江先留意，有合適的就買，沒合適的就慢慢尋。

  宋大江巴不得各人的日子都輕省和順，自是滿口應下，還在應下之餘，又取笑了宋大海一番，道是他沒有大嫂的腦瓜子靈活等等。

  宋大海照例任弟弟嘲諷，不接腔。

  只是，宋家這半年多的時間裡，一連辦了好幾宗大事兒。宋大江眼下除了手裡留有的本錢，算是口袋袋空空，要買人也沒那個余錢。

  而且他其實早在家呆不住了，和兄嫂說了一會閒話，就麻溜地收拾了鋪蓋卷，第二天一大早就帶著才剛新婚沒幾天，卻被老娘和媳婦聯手推出家門的二牛往許留鎮去了。

  其實他這次回來，和李恬那位小堂叔挺對脾氣的，李東寶也有意跟著他到外頭闖蕩闖蕩，宋大江也挺願意帶他，奈何二牛正做得好好的，為了賺錢，二牛媳婦更是新婚一個月不滿就把他推出去了，宋大江的生意眼下也用不了那麼多人，也只得暫時作罷。

  宋大江走後，家裡的日子又恢復了以往的安寧平靜。大概是過去半年，一樁接一樁的事兒讓人應接不暇，乍然清閒下來，李恬還挺享受的。

  

  日子就這麼晃晃悠悠地過了幾日，三月初八這天，月牙吃過早飯就往隔壁李家找悅姐兒玩兼照料雞鴨，宋大河和李長亮的那攤子生意則是早在宋明月成親後，又撿了起來，這會兒正熱火朝天的忙活著，更是飯碗一丟，就去了李家。

  夢生和長安去鎮上學堂了，宋大海則是一早就帶著二月間趁著空子尋著的一個懂行的老者往果樹園子那邊去了。

  李恬一時無事，就坐在廚房門口的那棵已萌發了不少新葉的老槐樹下，一邊剝著往前打算種的落花生種子，一邊盤算著家裡那十幾畝地的事兒。

  眼下家裡的產業越來越多，各人也都有一攤子事。不止他家，何家也是。單是那座山頭就夠兩家人日常忙活了。這地種到眼下，倒成了累贅。——當然，你要說完全種不過來，也並不是。只不過要趕忙一些，辛苦一些。

  若是家沒兩粒糧，她也願意吃這個苦。眼下也有些底子了，人自然就懶了。

  正在那裡想著，要不要佃出去，又佃給誰家合適，就見這邊做三周年才剛來過的高大壯和李好夫妻倆又來了。車上除了小妞妞，還坐著一個約十二三歲的女孩兒，她穿著倒利落，上身是一件紅底白花的嶄新夾襖子，下面穿著青布褲子的女孩兒，黃黃的頭髮梳了兩個整齊的小辮子。

  就是人黑黑瘦瘦的，臉上也怯生生的。

  李恬略微有些訝異地站起身子迎過去，「不才剛來過嗎？你不在家歇著，又跑我這兒來幹啥？」

  李好如今也有五個月的身子，頗是顯懷了。

  說著，她一邊伸手扶李好，一邊看向那個眼生的小丫頭。

  李好借著她的手勁兒下了車，笑道，「也沒啥大事兒，就是那邊收拾好了，過來和你說一聲。再有……」她偏頭看了眼一見李好下車，先把小妞妞抱下來，也湊過來扶她的小姑娘，笑，「……也順便讓三妮過來認認門。」

  李恬就明了的，這小姑娘指定是李好新買來的小丫頭。

  朝她微笑了下，彎腰拽妞妞的小鼻子，逗她，「妞妞這回來就別走了吧，二姑家和三姑家也可好玩了！」

  妞妞往李好那邊看了眼，飛快把身子往她身後一藏，朝李恬撅小嘴，「不要！」

  李恬鬱卒，佯瞪著她，「二姑家比大姑家差哪兒去了？你這麼瞧不上！」

  接小妞妞回來這事兒，年初二她就和李好提了。可是小妞妞翻過年就滿四歲了，頗是有主見。一聽說要接她回來，當即就拉了小臉兒。

  那會兒李恬是想著，自家往前還有大事要辦，一忙起來，也難顧得上她，只好讓李好又帶回去了。過後宋明月出門子，乃至二牛成親，再到家裡辦三周年，李好帶她來一回，李恬就問一回，這小傢伙就是不肯吐口。

  妞妞朝她嘻嘻一笑，又往李好身後縮了縮。

  李好就笑拉開她道，「我這回來，也正要和你說說這事兒呢。」

  高大壯一到李家這邊，自來不用人招呼，安置好驢子車，就往李家那邊去，瞧瞧有沒有他能幫的活計，今兒也一樣。

  就在姐妹倆說話的時候，他把驢子車拴好，問了句宋大海乾啥去了，就抬腳往李家去了。

  這邊李好就叫三妮帶著小妞妞也往李家玩，自己和李恬進了堂屋。

  一進屋，她就迫不及待地看向李恬的肚子，「你這……還沒消息？」

  李恬頓時無語，「能不能別那麼急？」

  前兩回辦事見面，她還不顯，到了前兒家裡辦三周年的時候，她那眼簡直粘在她肚子上，她敢說，要不是正辦著喪，問這個話不合適，上回她就問起來了。

  李好咋可能不急？她可是吃過這方面的苦頭的。嗔了她一眼，又問，「到底有沒有？」

  算日子也不短了呀。

  李恬張嘴想說：「沒有！」

  可是話到嘴邊兒，想到這回間隔格外長的葵水，她又猶豫了。到底中間隔了多少天來著？這段時間事太多，她還真不記得了。而且她這個吧，不是很準，所以她記日子記得稀里糊塗的。

  李好的眼睛猛地亮了，猛地抓著李恬的手，激動的連聲問，「是有了對吧，有了對吧？」

  李恬又一個無語，輕輕甩開她的手哼道，「就算有也是我有，你有啥好激動的？」

  再者說，她還沒做好當娘的準備，沒享受夠輕鬆愉快的生活呢，打心底里，她對有可能到來的小毛頭是抗拒的！

  李好這回其實就是奔著這件事來的，聞言也不理會她，飛快挑簾出了門兒，要往隔壁去叫悅姐兒請胡郎中過來。

  李恬哪能讓她大著肚子跑，趕忙跟出來道，「你歇著吧，我去。」

  李好再不想讓她跑，衝著她急急擺了擺手，又腳步匆匆地往外走，嚇得李恬趕緊跑過去拉她扶她，李好也被她這樣子嚇了一大跳，趕忙推她訓她。

  姐妹倆正爭著，遠遠看見高大壯過來的宋大海就一腳踏進家門兒，看見這情形，微微怔了下，笑問，「大姐你們這是……」

  李好不等他說完，就一揮手打斷，「正好你來了，快去請胡郎中來……」說著這話，還怕宋大海急慌，又忙加了一句，「怕是有好事兒呢！」

  也不知道是李恬的錯覺還是怎麼著，只覺得這一刻時間被扯得格外緩慢。

  李好話音一落，就見宋大海先是微微怔了下，緊接著，喜悅慢慢地爬上嘴角，爬上臉頰，爬上眉梢，繼而流淌到眼睛裡，那光芒先是微微的一點，緊接著突地擴大，瞬間布滿眼眶，又從裡面滿溢出來，進而傾泄籠罩全身。

  他整個人就在這似乎有若實質的喜悅光芒布滿全身的時候，猛地彈射出去，撒丫子朝西奔去，惹得得知李好回來，抬腳過院來說話的何明家的納罕不已。迎頭想問他句話，他整個人已跟離弦的箭似的，從身邊躥過去了。

  何明家的趕忙快走幾步進了院子，問姐妹倆，「大海這是咋了？高興成這樣！」

  李好笑道，「估摸著要當爹了，能不高興麼？」

  何明家的不由自主的「哎喲」一聲，倆眼笑看著李恬，「要算日子，也該有消息了！」頓了下，又感嘆，「哎喲喂，我們恬姐兒也要當娘了……」

  李恬鬱郁，人人都說算日子該到了，那估摸著就是了。可是她的青春啊……這也忒短暫了吧！

  小毛頭什麼的，她真的很怵很怕……

  然而這世上的很多事兒都是不以人力為轉移的，甭管再怵再怕，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跟在宋大海身後，笑呵呵地過來的胡朗中，診了一刻的脈，就宣布了一個，讓大家歡喜不已，而讓李恬鬱悶不已的消息，「是有孕了，不足倆月。丫頭，你們家最近可真是喜事連連啊……」

  李恬照舊鬱卒，喜個屁啊。昨兒聽三巧說，南山往南的幾個山頭上，夜合花和杜鵑花都開了，特別是紅杜鵑，開了滿山可好看了，她剛還在想，今兒沒事，上山看看呢。

  再有，她今年還要上山下河地多撈些魚蝦漚肥，還想進山找到那些大家公認的口感面甜的杏子樹，撿些杏核，再移些小樹苗過來，還有，她還打算參與到李宋兩家山腳下的院子的建設中去，還有她惦記了兩年多的荒灘地，也打算到了年中的時候，大家手頭再積些余錢，就過去轉幾圈子，先勘察勘察地形，提前做個準備，若銀錢上寬裕，明年開春就下手……

  結果，一件也幹不成了。

  倒不是她不想干，而是就眼前這一個個的，歡天喜地又小心翼翼的樣子，她幹得成才出鬼呢！

  真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嚇）啊。

  李恬這邊鬱郁著，那邊李好歡天喜地把胡郎中送去，就去隔壁囑咐三妹，要好生看著她二姐，得了空子，做些吃食送過去，甚至還提議，乾脆還讓大河和月牙在李家吃飯，省得累著她二妹子了。

  卻被宋大海三兄妹給聯手否決了。

  宋大海表示，他雖然廚活不行，但是雜活在行。往後家裡的活計多做些，堅決不累著他媳婦。

  月牙則表示，她今年都九歲了，很多飯菜都會做了，往後家裡的廚活她頂上。

  生意又起了差不多月余，手裡又積了十多兩銀子的宋大河表示，就算這點銀子不夠買人使喚，雇一個人還是松松的。

  李好也知道宋家的日子好容易上了軌道，人家不想再和從前一樣。也沒多說，但是堅決要把小妞妞帶走。

  對此，李恬只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

  好容易等忙活得跟個無頭蒼蠅的李好，趕著車家去了，李恬這才晃著身子，進堂屋，去散她心裡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才剛一屁股在炕頭坐定，宋大海就抬腳跟進來。進來也不出聲，一屁股坐在炕對面的放置雜物的小床上，倆眼含笑，直直地看著她，似乎滿腔感慨。

  李恬忍不住低頭朝自己的肚子上瞄了一眼，瞪他，「你看啥？」

  宋大海嘆笑了一聲，站起身子，走到她跟前兒，伸出寬厚有力的大手掌在她頭上胡嚕了一下子，笑，「我在想，你還是個娃子呢，轉眼就要當娘了！」

  李恬氣哼哼，「對著一個娃子，你也下得去你那手？」

  宋大海叫她說笑了，又在她頭重重胡嚕了兩下，笑，「放心吧，有我呢！」

  李恬心說，有你頂個屁用，你能替我生麼？

  可是這小傢伙來都來了，除了迎接，還有啥法子呢？

  李恬鬱郁嘆了口氣，無奈地接受這個事實。

  李恬有身子的消息，即讓何明家的歡喜，也讓她愁。愁英子這個和她一般年歲的，人家馬上都當娘了，她還在家裡窩著！這可不行！

  緊迫感頓生的何明家的，是即顧不得罵大兒子，也顧不得逗弄小孫子，更顧不得田裡山頭上的事兒！見天不是往媒婆子家去，就是請媒婆子家來。這四里八鄉，但凡年紀相當的後生，且先不管家境長相品性如何，都要一一打聽。

  就跟平趟著捕魚似的，如此忙忙叨叨地捕了兩個來月，還真叫她捕著一個各方麵條件都不錯的後生。

  這人是鎮子邊上，和十方村隔著一個村子的方家莊人士。

  他爹是獨子，家裡的老兩口還健在，他自己個兄弟兩個，他是老小。上頭一個哥哥，大他七八歲，如今已有三個孩子了，嫂子聽人說，也是個厚道知禮的婦人。

  家裡嘛，有小二十畝的田，還都是好田。這方家娃子的爹娘和爺爺嬤嬤在他們村也是有名的厚道又明理兒的人。

  因為他家的家境不差，這方家娃子自小一直上學，還在鎮上讀了三四年的書，秀才也考了兩次，雖說連縣試都沒過，可人家到底是讀過書，肚子裡有墨水的。

  更重要的是，這個方家娃子沒有讀書人的清高，心思也活，學業不成，就尋思著到外頭做個什麼營生。

  何明家的活到這般年歲，看人看的就是實質。甭管莊稼漢子，還是書生學子，家窮或者落第什麼的，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人不死板，有個過日子的衝勁兒幹勁兒。

  只有這個勁頭在，這一輩子就算過不到多好，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要擱從前，這樣的人家，她還有些不敢想，不過眼下嘛，有那座山頭打底，她底氣也足了很多。

  聽媒婆子說完，自己個在家思量了一會子，就到李恬這裡說道討主意。

  李恬一聽就笑了，「好啊，有啥不好的，最起碼嫁得比我好！」

  何明家的笑拍她一下道，「甭沒正形！」頓了下又笑，「雖說大海沒上多少年學，可人家差了嗎？說話做事哪一樣不是周全又懂禮數？」

  就算日常的衣食住行，也不是和那些半天學堂沒進過的村漢似的，邋裡邋遢的。人家啥時候，都是穿得板板挺挺的，也不比那些肚子裡存了多少墨水的人差。

  「再者說了，人家對你還不好？」何明家的說著用力嗔了她一眼，「自成了親，叫你自己個說說，啥啥不是依著你，啥啥不是縱著你？真跟人家說那個，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這要還不好，那天底下，可沒有對媳婦好的漢子了！」

  李恬再度笑了。拋開那些身外物，單看本質，她這回嫁得還真是不錯！而她，也正好過了那個在意身外之物的年紀。

  笑嘻嘻地任何明家的數落一會兒，笑問她，「那嬸子，你這是拿定主意了？」

  何明家的倒是還想給閨女挑。可是她挑了這麼久，把周邊的村子都給平趟了，只挑到這麼一個。再想往好里挑，也得有讓她可挑的人！

  略微猶豫了一下，重重點頭，接著又微微皺眉道，「就是聽媒婆子說，這個方家二娃子，一心到外頭闖蕩，一時下還沒成親的心思。」

  男方沒成親的心思，就得女方主動去說。

  她說過這話之後，就又和李恬道，「我是想著，趁著這幾天還不大忙，就抽個空子去訪一訪，要是真跟媒婆子說那樣，我就舍一回臉，主動托媒！」

  就是說著這話，她也暗愁，萬一人家真沒娶親的心思，下一個女婿可往哪兒尋？

  李恬卻是樂道，「那好呀，正好我早說去我大姐的館子裡瞧瞧呢，他偏不讓我動。正好趁這回替英子訪人家，咱也拐到鎮上去瞧瞧，看看他們的生意是不是真紅火！」

  自打她查出有身子，這兩個月來，宋大海是草木皆兵，多餘的路一步不讓走，李好的身子也漸漸沉重，這一個月來也少來走動了。雖說有大河和長亮這倆小子來回兩頭報信兒，可她一來是不親眼看看，心裡沒底。二來是在家困了倆月了，也想到處走動走動。

  有她幫著掌眼，何明家的巴不得呢，就是……

  她斜著李恬的肚子問，「你這樣能成？」

  李恬立馬挺直腰板，豪氣地拍著肚子，「有啥不能成的？這都仨多月了，早坐實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肚子裡小傢伙知道親娘嫌棄不待見，還是李恬這身子與旁人不同，再不然就是她神經粗大，自懷了身子到現在，幾乎沒感覺到丁點兒的不適。

  不噁心不嘔吐不胸悶更沒明顯的饞口。簡直就和平常一模一樣，害得她一度還以為，胡郎中診錯了呢。

  才剛拍了兩下肚子，宋大海腳踩草鞋，背著籮筐，手裡抄著鐮刀，抬腳進來，看見她正大力拍肚子，趕忙咳了一聲。

  李恬扭頭撇嘴，「咳啥咳，就這小東西害我這倆月跟坐牢似的，等生出來，你看我揍不揍他！」

  宋大海一邊放籮筐一邊笑，「那會兒揍再說那會兒揍，就是現在不能打！」沒得傷著自己個兒。

  他這言外意，惹得何明家的直笑，「哎喲喂，才剛我還滿意得不得了呢，和大海一比，立馬就不滿意了。我也不敢多想，將來呀，英子要成了親，那頭對英子有大海對你一半好，我就知足得夠夠得嘍！」

  說著話，擺著手出了院門兒。

  李恬也笑，又無語，目送何明家出去，拐回頭無奈說他，「你能不能別時時顯擺？」天天招的夸還不夠多麼？

  宋大海笑了笑沒接腔，扭頭朝院門口看了眼，幾步走到她跟前，雙手去摸她的肚子，聲音低而柔，「今兒覺得咋樣？他鬧騰沒？」

  李恬心頭微甜，拍開他的手道，「才多大點的小東西，手腳估摸著還沒長出來呢，能鬧騰個啥？還翻了天呢他！」

  宋大海伸手笑捏了捏她的臉蛋子，回身走到籮筐那裡，從裡頭掏出一棒子黃澄澄的杏子，個個都有初蛋那麼大小，向陽的一面還被曬成胭脂紅色，看上去十分誘人。

  李恬驚喜地伸手去接，「哎，這會兒杏子就熟了麼？」

  明明她「閉關」的時候，杏花才剛落了沒多久！

  宋大海笑，「旁的都沒熟，就這一棵，大約是你說的那個早熟品種，一般比旁的杏樹熟得早。」說著話，見李恬嘴唇一動，他就笑，「放心，我記著呢。」

  說著，抬頭朝天上瞄了一眼，「約摸著這幾天該下雨了。等雨一來，我就去挖那邊的小苗子。」

  他說的這是李恬之前遺憾自己想辦而不能去辦的事兒。

  杜鵑花不能上山看，人家挑開得正好的枝條，割來一大抱子。野百合更是挑那些花莖粗壯花大花香的，隔三岔五就要往家帶上一大束，李恬單是插瓶就插了個時候。荒灘地她不能去，人家特意趕著車，去轉了好幾趟。甚至於怕她在家悶了，就像今兒這樣，明明是上山下地做活，還要順帶進一趟山，給她掏摸點新鮮玩藝兒。

  李恬用衣兜兜著那棒子杏子，在廚房門口坐下，一邊在衣裳上蹭著往嘴裡填，一邊看著高遠蔚藍的天空，笑，「何嬸子說得沒錯，我嫁得就是天下第一好！」

  宋大海走到她身邊往她臉蛋上又揪了一把，笑，「我娶得也是天下第一好！」

  李恬無語鄙夷了他一眼，又笑起來，「咱們倆也算棋逢對手了啊。」

  都是互吹互捧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