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訓斥

  這些個皇家的事兒，煙染本不想理會，奈何這關係到宣武侯府的將來，使得她不得不謹慎再謹慎，思慮再思慮。

  「媽媽疼我，所以我一點兒頭疼腦熱，寢食不安，你都看成天大的事兒。更何況我的生死？但對於整個宣武侯府莫家來說，我這條小命又算得了什麼？」說到這邊，她瞧見何氏不解的表情，只得嘆一口氣，解釋得再詳細一些：「我抗旨不遵，欺君瞞上，若是大伯父與大哥不知道這事也就罷了，可他們現在已經曉得了我還活著，這件事要是捅出去，他們就有包庇罪，一個不好，禍及滿門。」

  何氏聽得這句也是嚇綠了臉，京城宣武侯府里有她的丈夫與兒子，宣武侯府滅門，這些個下人哪還有活路？

  何氏卻不敢相信，搖著頭說：「不會的不會的，咱們小心些準保不會被朝廷知道，還有侯爺知道您活著他不是高興著麼？他是一家之主，肯定都已經想好的了，不會有那潑天禍事的，主子您是將事兒想得太嚴重了，天塌下來不是有老爺跟大老爺麼？」

  何氏懷著僥倖的心裡，這是人之常情，可是這個冷水她不得不潑：「若是之前，咱們小心些倒是可行，可竣陽城瘟疫的事兒鬧得太大，上頭肯定會派人探查。一個不好，我在竣陽城圍區的事兒就會抖出去，只要細察加上我的肖像，眼尖的人怎麼會認不出？」

  

  「這……」何氏沒了主意，想來想去，終是反覆道：「咱們有侯爺吶，侯爺本事大，不會想不到這個的。」

  何氏作為一個忠奴，自是遇見什麼事兒都指望主子。後院的事兒何氏處理起來是個老手，可這等大局朝堂的事兒，她有些聽不明白。

  但是這廂煙染解釋得這般淺白，她當然聽出了其中的重點。

  「大伯是心善，換個家族的掌家人怕是早就將我這禍患給除了。可大伯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定會想法子保我。可我也不能罔顧全族人的性命，心安理得地指著大伯父啊，咱們莫家與敬王的關係還用說麼，大伯掌著二十萬大軍，錦王肯定忌憚，說不定早就四處找尋莫家的尾巴，然後給咱們莫家滅頂之災。」

  煙染這樣說並非毫無根據，莫謹宏早已舉步維艱。錦王有心刁難，常常延緩糧餉，有時調兵增援也是遲遲沒有到位。就連上奏請示的摺子，更是石沉大海。

  錦王這是指著莫謹宏清除外敵，又要加以鉗制邊關這邊的大軍。圍區時候甘草沒能及時供給，煙染便有了判斷，命甄赫前去打聽，果真如預料的這般，錦王隻手遮天，手已經伸向了莫謹宏。

  過不了多久，錦王派來的監軍就會到了，屆時莫謹宏將更加被監視與被掣肘。

  而她這個莫家的禍端，哪還有臉活在世上？

  何氏沉默了下去，煙染該說的也已經說了，廂房裡突然安靜了下來。

  可是安靜也只是小片刻，屋子的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

  莫謹宏穿著一身鎧甲，站在門口，面目冷厲，煙染是第一次瞧見莫謹宏這幅在戰場上才有的怒氣。

  「跪下。」莫謹宏道出兩字。

  煙染一直敬著這個大伯父，如今莫謹宏這般下令，煙染沒敢多言，屈膝跪了下來。

  何氏瞧著煙染這樣，又心疼了起來，對莫謹宏道：「是老奴沒用，大家讓老奴來勸主子，可我這張嘴沒用，侯爺莫要生氣，都是老奴沒本事讓主子安下心來。」

  其實他們在外頭聽得清楚，不是何氏沒用，而是煙染太厲害了，從談話一開始，何氏就被她帶著一路走下去，這樣的情況，何氏怎麼可能勸得動煙染？

  「當年莫家落難，我傾盡家產，只為保住全家人的性命，一個都沒有放棄。咱們莫家百年行善積德，對旁人尚存有善心，對家人焉能棄之不顧。如今怎就要你了斷自個兒小命，來保全咱們莫家全族？」說到這邊，莫謹宏冷眼瞪著煙染，真真氣這個侄女太不惜命，卻……又曉得這是她識大體，心裡百感交集，當即也放緩了嗓音。

  「莫家要倒，那是因為朝中那些玩弄權術的人不願放過咱們，你的事兒也就是個說辭。沒你這件事還有千百件事可以被他們說，憑空捏造都可以，你的祖父我的父親，難道不是個例子麼？」

  煙染垂下了頭，他這個大伯父一直待她慈祥關愛，大伯母更是恩重如山，此番莫謹宏猶如嚴父般訓斥，她不敢多言半句。

  莫謹宏揮了揮手：「罷了罷了，現在跟你多了也沒用，你這頭犟牛想要回頭也是難的。如今你聽大伯一句，離開夏國，去黎國吧，一切我都給你安排好。」

  「大伯。」煙染輕呼出聲。

  「齊國雖然被滅了，但是還有一十三部落，但這些事兒我已經不想管了，交給朝廷那些能人吧。我會以重病為由辭去官職，只有我放下兵權，那些人才不會盯著莫家。」

  煙染終於再次掉下了眼淚：「大伯千辛萬苦才重振門楣，可……」

  「放不下才是最大的禍事，你明白麼？而你呢？也要學會放下，你還年輕，日子長著呢。別讓大伯失望，也別讓老祖宗、你娘再受剜心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