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入城

  小安子取出懷中的印章，扮作有佳茶社的管事，說自個兒是來歇腳順便查查分號的帳冊。

  分號的掌柜姓馬，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身型又高又瘦，一雙小眼睛透著些許精明。

  馬掌柜撫了撫面色鬍鬚，接過小安子的印章仔細打量，確定是有家茶社管事的印章，可是瞧見小安子一行人如此狼狽，便遲疑了起來。

  

  該不會是馬賊搶了管事的印章，來這兒繼續打劫敲竹槓的吧？

  小安子不愧是人精，單瞅著馬掌柜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些什麼。他可是從小就在皇宮裡摸爬滾打的，什麼人沒見過，若是沒有兩把刷子，早就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小安子輕哼一下，表示對這馬掌柜的怠慢很是不悅。

  使得馬掌柜心中一驚，暗暗檢討自己怎麼憑著穿著來打量他們。這行人哪會是什麼馬賊，分明就是高高在上的頂頭上司或者更加了不得的人物。

  要知道，小安子此時釋放的氣度可不一般，在敬王身邊多年，讓人無法小覷且散發著高貴的氣宇，小安子可是手到擒來。

  馬掌柜不敢再猶豫，喚來店內的小廝，殷勤為大家安排了廂房。

  而此時煙染的身份便成了小安子的朋友，為了謹慎起見，在有佳茶社時，他們都是這樣安排的。

  人心隔肚皮，邱三郎再有本事，對於分號的人也不能瞭若指掌。

  是以，為了謹慎起見，在有佳茶社裡，這般繞著彎兒表示身份，只為了將身份與行蹤隱藏得更好，也能少些麻煩事兒。

  小安子佯作認真地看著帳本，而煙染他們則去下榻的廂房歇息。

  在廂房裡緩過勁來，煙染好好地沐浴一番，換套乾淨的衣袍，終於有心思吃些東西了。

  馬掌柜按著小安子的吩咐，在正廳設下宴席。

  當然，讓馬掌柜設下宴席其實是煙染的意思，而馬掌柜對小安子這名安管事可是畢恭畢敬的，為恐怠慢了他。

  不得不說，馬掌柜也是個極為識趣的人，小安子沒吩咐，他都曉得自個兒是外人，尋了個由頭退出正廳，讓小安子一行人自在地用膳。

  經過前幾日的艱難跋涉，險境求生，此時能夠大口地呼吸，愜意的沐浴，換上一身清爽的衣衫，真真沒有再比這更好的感覺了。

  人生五福乃是：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

  但是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這享用一桌菜餚的口福來得更加吸引人。

  煙染先行舉杯，以茶代酒，笑著邀請眾人入席：「你們往常還念著主僕，可咱們多次出生入死，今兒不講尊卑，咱們一起一桌吃飯。」

  甄赫與其他侍衛杵在一邊猶豫，縱然王妃念他們幾人是生死之交，但他們時刻記住自己的使命，焉能與王妃平起平坐？

  煙染笑著為明嫿身邊的小藝娜夾了一個雞腿，「好好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才能平安長大。」

  小藝娜還沒有滿十五歲，按著一十三國的習俗，女子十五歲之前不能吃雞。這倒是與夏國女子未及笄前不能吃雞是一樣的。

  只是煙染這等勛貴人家，早就不遵守這等事兒了，都是些繁瑣的瞎規定，迂腐之人才偏信什么女孩兒吃雞會長不大的說法。

  「沒關係，明嫿姐姐小時候吃了不少，現在不是長得挺正常的。」煙染瞧著小藝娜既想吃又猶豫的模樣，笑著道出這句。真是個好孩子，這般忍得住，換個這點兒大的娃娃，餓了許久哪還會顧念這些個規矩？

  再想想之前小藝娜的她娘用送饃的方式來託孤，怎麼也不像是鄉土人家的做派，反而像是世家大戶的投石問路。

  只有真正聰明之人才會這般行事，才會想到那番送饃的用意。

  之前沒有細想，此番想來，煙染倒是對小藝娜的已故娘親有了些想法。

  不過目下還是招呼侍衛們用膳為好，這般拘謹也不是辦法。

  煙染先行用手抓起一大塊雞肉放入口中：「你們既然硬要這樣拘謹，那就是逼我使出人後真實的做派了。」

  煙染咀嚼幾下，沒有將口中溢著香味的雞肉咽下，含糊道：「人前我是裝高雅，其實人後我就是這麼個德性，你們見過我不像人的模樣，現在這樣子粗魯的模樣都被你們看去，再這麼侷促就是讓我吃不下了。」

  終於有侍衛噗嗤笑出來了。

  小安子道：「你們快些開吃吧，都將莫主子逼成什麼樣了？再這麼下去，她還怎麼對咱們掏心掏肺？咱們又怎麼為她賣命？」

  明嫿幫腔道：「對對對，老是這般生分就是不將莫主子看成自己人。」

  甄赫終於反應過來，示意侍衛們趕緊入席，宜侍衛道：「莫主子始終是主子，我們不敢造次，但是今兒就像莫主子說的一樣，不分尊卑，屬下斗膽敬莫主子一杯。」

  「好，大家來，一起乾杯。」終於有侍衛一道兒舉杯，雖然只是清茶代酒，因著心情甚好，飲入口中勝過瑤池佳釀。

  眾人歡聚一堂，都將這些日子的苦悶暫時拋到腦後。

  只是敬王沒有下落，煙染也只能這般短暫地麻痹一下自己，待回到了屋裡，她的一顆心再次覆上了沉重的鐵石，愈發地沉重憋悶。

  只稍想到敬王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生是死，整個人就像被撕碎了似的，疼得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