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分號
2024-06-11 18:05:14
作者： 愛哭鼻子的長頸鹿
「愣著做什麼？快去收拾。」明嫿催促道，她對煙染命令唯命是從，見到宜侍衛按照煙染說的去收拾東西，而是站在這兒發呆，就有些不高興了。
煙染倒是沒注意這些，望了望站在土壁那邊孤單的小藝娜。
小藝娜瞧見煙染望向自己，很懂事地來到煙染跟前，跪下磕頭。
煙染扶起她，輕聲道：「你跟我走吧，一定要活下去，你哥哥為什麼會渴死，你一定要記住，不能辜負了你哥哥和你娘，一定要活下去，知道麼？」
這話說的是小藝娜的傷心處，但是面對這樣堅強的一個小丫頭，煙染這樣說是想激發她的生存鬥志。
路途還很遙遠，只有靠著頑強的意志才能支撐下去。
小藝娜的雙唇緊緊抿著，她想起哥哥死前一直騙著自己和娘親，假裝有喝水壺裡的水，可是卻一口都沒喝。
因為他知道她們的水不小心撒了一壺，根本不夠，所以他為了省下水，硬是渴死在進入荒漠的第二天。
她望向煙染的目光原本帶著絲絲怯意，此時漆黑的瞳孔漸漸隴上霧氣，顫抖著身子忍住哭泣的衝動，輕聲應道：「小哥哥，我知道了。」
大抵是煙染看起來年紀不大，裹胸後就妥妥地成為一個沒有發育的少兒郎，是以，小藝娜一直管她叫小哥哥。
瞧著小藝娜的堅毅表情，煙染悲從中來，想起了敬王的生死未卜，而她覺得自己好像還不如小藝娜。多少個夜晚偷偷抱著被子流淚。這會兒面對小藝娜，煙染真真覺得自個兒好沒用，好不爭氣。
「走吧。」煙染心中感慨，不知該說些啥，總之還要趕路，多說話只能耗去體力。
他們一路緩緩向著南方走去，儘管艱難，卻只能前行，只為了走出這片荒無人煙的沙漠。
接下來的兩日，隊伍又縮小了一些，所幸煙染與隨從們都熬了下來。
倖存的人早已奄奄一息，待瞧見林子後全都換了一個人似的，有了精神，恨不得立即飛過去擁抱那邊可見的茵茵綠色。
待大家來到了那一小片林子，竟瞧見了一個小湖泊，瞬時全都忘了去擁抱綠茵，轉而躍進水裡。
湖水裡響起的笑聲是暢快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是為自己還有命泡在水裡而歡騰的慶賀。
此時沒有男女老少之分，所有的舉止都是本性使然，沁涼的湖水潑在面上是那麼真實，不是做夢。
笑聲、哭聲、嘆息聲此起彼伏。
當大家回過神來，也終於有了疲態，坐在湖邊休息了好幾個時辰。
此時暮色降臨，日頭籠罩在大地，依然炎熱，卻已經不似沙漠中的那種灼燙。
也是時候告別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能有福氣走到這邊便是萬幸，是以，也沒有幾多不舍。
煙染將僅剩的糧食分發給了倖存的流民，也分了些銅板給他們，至於以後如何，煙染只能祝福他們平平安安，莫要再這般顛沛流離，沒有安生之地。
可是這戰亂中，就連沒有戰爭的黎國都對邊境嚴加防備，這般草木皆兵，使得各國關係緊張，苦痛的只有平民百姓。
民不聊生，也不曉得何時是個頭？
煙染心中惆悵，告別了大家，隨在甄赫身後，帶著小藝娜走進了不遠處的開城。
開城是黎國的城池，先前高價置辦了不少身份牌，他們以夏國的綢緞商人過了城門關卡。
進了城就好辦多了，黎國境內比齊國要太平許多，雖然管控甚嚴，街上巡視的官兵來來去去的，但是只要小心些，不暴露身份，就能在這兒修養兩日。
開城是個小城鎮，因著地處荒漠邊緣，人口只有幾千人，只是一個方便商人落腳的小城鎮而已。
街道是窄的，路面是黃土的，房屋也與夏國不大相同，是土胚牆扣上黑瓦頂。
望著周遭蕭瑟的一切，煙染越發想念夏國，也越發想念敬王。
一行人輾轉走了好幾條街，終於來到有佳茶社。
自打嫁給了敬王，煙染便囑咐明嫿的哥哥邱三郎試著在別國開分號。
原先也沒有多想，許是覺得敬王將來會問鼎皇位，那麼在別國市井處布下分號的話，可以多了解一些別國民生。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間所得的消息往往與官方公布的不同。從小的說，百姓發生的事兒可以揣測出執政者的長遠謀略；往大的說，內亂或者政變什麼的，都不是一朝一夕會形成的，也能早早從市井街巷中預感出來。
既然嫁給了敬王，那麼多些別國的消息也沒有壞處，最重要的是，還能掙些銀子。
那時候的煙染，還自我鄙夷了一番，真真是成了市儈而喜歡銅臭的商人一個了，哪怕成了高貴的敬王正妃，還擺脫不了前世掙銀子擴大家底的習慣。
不曾想，時至今日，煙染出行在這些個城池，還多虧了當初一念之間開設的有佳茶社分號。
不管是瞧著可憐人想要幫一把，還是自己的衣食住行，真真是少不得銀子。
戰亂中，糧食是最寶貴的，銀子是身外物，可是沒有銀子，寶貴得價值不菲的糧食更是無處可尋。
有到過有銀子都沒處買糧食的城池，那些時日，大家只得挖田鼠洞裡的存糧過活。
但大多情況下，還是多花些銀子就解決問題的。
這半年多來，敬王府的銀錢與煙染的嫁妝是一個都不能動，全靠著有佳茶社給出了巨額銀錢過活。
在這尋找敬王的一路上，若是沒有這份後援，怕是早就沒了體力，更遑論死撐著走出那片吞食無數生命的沙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