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沉靜

  宜侍衛靜心探著脈搏，再瞧著煙染的神色，看起來平靜而祥和，嘴唇雖然乾枯但尚有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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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主子太累了，還在沉睡中，咱們再等等吧。」宜侍衛道出這句，再瞧瞧天色，大風颳得昏天暗地的，幸好土壁擋去了，過一會兒下雨，王妃這麼躺在這兒也委實不妥。

  明嫿也是這樣覺得，猶豫起來，若不是累得不行，王妃哪會睡得這般沉。

  按著規矩，宜侍衛本不應盯著煙染的臉龐細看的，但是……這會兒非常時期，診病中的望聞問切便只能做到問與切，只得斗膽打量起煙染的面色來。

  只見煙染的嘴角微微勾起，這微乎其微的淺笑令宜侍衛覺得她當真是在沉睡之中。可是一轉眼又見她微微凝眉，懷裡抱著的毯子攏得更緊，生怕別人搶走似得。

  這不是太累太好睡了，分明是陷入了夢魘醒不過來，或是不願醒來。

  以前他見過一本醫書上寫過，有人逕自沉醉在夢境中不願醒來，直到死去。

  這種情況可能是王妃一心求死，當真不願不願醒來，也有一種可能，就是中了什麼咒術，被人提走了魂魄，離了魂，或是將她的魂魄困在夢境之中。

  王妃她……

  宜侍衛不敢妄言煙染是個什麼情況，可是心裡早就升起了擔心。這種惡劣的環境，讓人動不動就生出絕望的念想，縱是再開朗的人兒也會悲觀起來。

  是以，宜侍衛當真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明嫿這廂也覺得煙染不是單純睡過了頭，這分明是昏睡，她蹲下身子，輕輕搖著煙染的肩頭：「莫主子，您醒醒……」

  可是沒有一點兒用處，這般電閃雷鳴、狂風驟起都喚不醒，這該如何是好？

  明嫿哭出了聲音：「怎麼辦吶？莫主子到底是不是病了？」她搖著宜侍衛的胳膊，啞著嗓子失聲發問。

  「我……我也不知道，只曉得莫主子可能在做夢，她……」宜侍衛不曉得怎麼解釋，那本書上提及陷入夢境而死去只是歸咎於鬼神詛咒。可他不通此道，只是略曉醫術，如何能斷言莫主子受了詛咒，一直沉靜在自己夢中，得了離魂之症？

  瞧著宜侍衛的不言語，小安子也不安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甄赫佇立在不遠處，除了宜侍衛因著需要給王妃切脈而上前，其餘侍衛向來都與王妃保持一段距離的。

  此時王妃一直不醒肯定是出了問題，甄赫不知道怎麼辦，腦袋沒有小安子靈光，但卻曉得最直接的處理方式。

  「你扯一扯莫主子懷裡的毯子試試。」甄赫的想法就是簡單、直接、粗暴，既然王妃這會兒摟著毯子跟寶貝似的，怎麼叫都叫不醒，那麼就搶她的寶貝試試。

  非常時期，只得這般冒犯王妃了。

  明嫿得了提示，拉動煙染懷裡的毯子一角，原本如何都沒有反應的煙染竟察覺到了，越發蜷縮著身子，深怕懷裡的東西丟失了一般。

  這個現象更加篤定了他們的判斷，小安子道：「用力些，看看能不能將莫主子叫醒。」

  說話間，雨滴開始落下，雖說不大，卻使得一旁的流民們振奮起來，仰著頭去親撫老天爺賜下的珍貴雨水。

  是以，大家都一時沒有注意到明嫿等人的愁眉不展。

  明嫿咬了咬下唇，衝著小安子點了點頭，卯勁去扯煙染懷中的毯子。

  煙染傾力拽著懷裡的毯子，眼帘依然闔著卻怎麼也不願鬆開懷裡的東西。

  明嫿壯著膽繼續拉扯，煙染大呼：「阿淵……」

  原本只想這麼靜靜地抱著阿淵的屍首的，陪著他，直到永遠。

  可是懷裡的頭顱像是被什麼力量吸走似得，她如何挽留卻還是讓他離開了自己。

  煙染想要起身追過去，卻天搖地動起來，令她站都站不穩。

  她睜眼看清身前一切，想要找尋敬王究竟去了哪兒，就算是頭顱，就算是沒有頭的屍身，她也要將他找到。

  「莫主子你終於醒了。」明嫿搖著煙染的雙肩，驚喜地輕呼起來。

  煙染的雙瞳終於有了焦距，望了望身前的雨霧蒙蒙，再看著一個個金色沙丘，接著又痴痴地望著明嫿、小安子他們一張張擔心的臉孔。

  「我……發夢了？！」煙染有些找回了神智，自言自語道，但是周邊的人還是聽見了。

  「嗯，可是下雨了，我們只能叫醒您。」明嫿還有些驚魂未定，若是王妃不醒來，她還真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宜侍衛詢問道：「莫主子您夢見什麼了？」其實大家清楚她是夢見敬王了，可宜侍衛這般詢問，是想弄清楚夢境具體，不管是王妃的日有所思還是真正受了咒術，也好有個判斷。

  「沒事，不過發夢而已。」煙染斂住心神，她不願多提，說自己在夢裡瞧見敬王已死，決心陪著他去陰曹地府，這些話語過於消極與頹廢，實在沒有說出口的必要。

  煙染望著大家若有所思，目光關切地望向自己，不想再向她們提及自己的夢境，轉而問道：「小藝娜的娘安置好了嗎？」

  甄赫回稟：「已經下葬了，也在那兒做了記號，日後她若想尋到這處，可能還尋得到。」他的劍指向一方，煙染順著所指方向看去，當真見到甄赫用劍劈出來的深刻印記。

  煙染起身，彈去身上的塵土，囑咐道：「準備一下，咱們啟程吧。」

  宜侍衛蹙了蹙眉，心下更是不安，王妃此時看起來一如既往，沒有半分異常。

  可是越是這樣的情況越是棘手，王妃將心事埋得太深了，讓人窺探不出。

  比如今兒的夢魘，如此艱難地將她叫醒，那麼萬一還有下一次呢？

  該如何將她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