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合買

  煙染暈沉沉的，感覺眼皮還很沉重，試著動了動身子。

  莫謹年察覺閨女甦醒，心柔似水，輕聲喚道：「染染醒了？」他將手擱在閨女的額頭上，沒有發燒，剛才昏睡的時候也算安穩，沒有像大夫預測的那樣可能驚厥或者夢魘。

  「爹爹。」煙染眼帘還沒有打開，只是下意識的呢喃。

  「我在這兒，染染別怕，咱們已經回來了。」莫謹年嗓音非常溫柔，生怕讓煙染再受一絲驚嚇。

  煙染緩緩睜開眼，視線還有些模糊，努力掠去腦中的渾噩，這才望見莫謹年關切的臉龐，煙染試著勾唇，想讓自己爹爹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她知道自己回到了溫泉莊子，也昏迷了很久，久到天都黑了。

  青嫿瞧見煙染醒了，就將溫在爐子上的安神藥倒出來，遞給莫謹年：「老爺，大夫囑咐過，等姑娘醒來就先喝一些藥。」

  莫謹年問道：「染染能起來嗎？」

  煙染點頭，在青嫿的幫助下靠坐在床頭，乖巧地接過藥，想要一口飲盡。可是那碗藥前一刻還是黑色的，卻轉瞬變成紅色的血，還像煮沸了一樣，一直翻滾著朝自己湧來，最後就像朱大兆被砍去的下肢那樣，如噴泉似的噴濺出血水。

  煙染啊——的尖叫一聲，將手中的藥碗甩了出去，整個人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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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謹年驚慌，「爹爹在這，現在什麼也沒有，染染別怕。」閨女定然是想起了賭石場的一幕，那個朱大兆死有餘辜，可是卻是死在她的身前，一個姑娘家，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變成那樣，哪可能不害怕的？

  莫謹年擔心不已，溫聲繼續哄著，想讓煙染安下心來，莫要在想那些可怕的事情。

  煙染躲在被子裡，其實這時候已經清醒過來，剛才的只是幻覺，因為自己太過膽小，才會嚇成這樣的，她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鎮定一點兒，「爹爹不要擔心，我……我一會兒就好。」

  她不是個真正的十歲孩童，早已懂得安撫自己和調整情緒，這時候的懼怕是因為從未遇見過這種事，畢竟是小女人一個，後怕是肯定的，不過也不能叫自己的爹爹擔心。

  煙染將腦袋探出來，繼續道：「我歇一晚就好了，晚上讓……明嫿與青嫿陪我睡。」

  莫謹年點了點頭，知道閨女乖巧，強做鎮定是為了讓自己不要掛心，只是他身為人父，看見這般懂事的女兒，心中的牽掛只會更甚。

  他一直坐在屋裡陪著煙染，與煙染說了很多話，今日在賭石場的事情卻是有意迴避，父女倆都隻字不提。

  莫謹年的耐心陪伴令煙染感動，她從來沒有跟自己爹爹這樣聊過，原來父女倆可以說這麼多的話，這樣的溫馨場景，是煙染前世常常夢到的。

  重活一回，能夠再見到慈愛的爹爹，她覺得值了。

  也許是煙染努力的轉移著注意力，刻意忽略心裡的恐懼，漸漸的，她就已經釋懷了，整個人也放鬆下來，盡情沉浸在莫謹年的關愛之中，早已拂去初醒時的畏縮模樣。

  直到進入亥時，莫謹年已經不方便留在閨女屋裡，臨出去前，他有意支走青嫿，對煙染道：「你晚上先好好歇息，什麼也不要想，我現在去一下六皇子的別苑，離這兒不遠，會很快回來的，然後會睡在你的隔壁，你若怕了就叫我，我就在旁邊。」

  提及六皇子的時候，莫謹年是盯著煙染的，他擔心自己的話會讓煙染想起朱大兆，還有也想探探煙染對六皇子的態度。

  六皇子與自己閨女幾次都有交集，而且都在非正式的場合下接觸，莫謹年也就自然而然地生了顧慮，雖然閨女說六皇子前世是登上皇位的，但……不管如何，他還是堅持初衷，閨女不要與皇家人牽扯為好，兒女平平安安，開開心心才是他的所求。

  只是六皇子曾經幫過自己，這回甚至是救了閨女一命，他擔心閨女會對六皇子生出不一樣的情愫。

  煙染還是躺在床上，藏在被子裡的手一直抱著一個枕頭，因為這樣她覺得更踏實，更有安全感。

  「都這個時辰了，爹爹去找六皇子，會不會太遲了些？」煙染表情淡淡，沒有任何異樣，令莫謹年稍稍放下心來。

  煙染再道：「如果爹爹是要去感謝六皇子救了女兒，不如明兒再去，以免擾了人家休息。」

  莫謹年見閨女兩次說起六皇子都面色如常，沒有一絲小女兒家的嬌羞，就知道六皇子抱著她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這樣也好，當做沒發生過是再好不過了。

  莫謹年笑道：「我與他約了亥時，我會快去快回。」瞧見煙染不解的表情，莫謹年解釋道：「那塊玉石，咱們最後喊的價錢是三萬零兩百兩，後來賭石場的黃管事問我這個價錢還作不作數。」

  「當然作數了，雖然咱們手頭不寬裕，但是爹爹不是說可以拼一回的嗎？」

  莫謹年道：「是的，按著你的說法，那塊玉石里的翡翠價值不菲，拼一回肯定是要的，只是你還暈著，我哪有心思回京去籌銀子？」

  煙染推了推莫謹年，催促道：「我沒事的，能買到那塊玉石，我開心還來不及呢，爹爹快回京籌銀子吧。」

  講到這兒，煙染想起莫謹年先前的話，問道：「爹爹不放心將我丟在這兒，那你是不是要去找六皇子借銀子？這可不行，他救了我，我們要感激人家，卻也只是這樣，並沒有熟悉到可以管人家開口……」

  煙染碎碎念著，莫謹年不等她講完已經笑了，道：「染染誤會了，不是這樣的，我不好丟下你自個兒回京城去，六皇子看見我有些遲疑，可能猜到我的心思，就跟我協商了一下。」

  「協商？」煙染有些懵懵的。

  莫謹年點頭，道：「六皇子其實也想買下那塊玉石，只不過暗標時只寫了三千兩，錯過了競價，後來仔細斟酌，也覺得那塊玉石可以一搏，只是錯過了機會，所以他看見我沒有立即答應黃掌事，就與我商量一起合買，開出來的玉石盈虧各占一半，問我願不願意。」

  這麼說，煙染就明白過來了，「看爹爹的樣子，一定是答應了？！」

  「是的。」他沒有不答應的理由，且不說自個兒就算回京，在三日內籌得三萬兩，委實太過緊急，萬一出了岔子，可能就會缺了數量。

  這是其一，其二則是六皇子乃是閨女的救命恩人，自己不能拒絕他的提議；其三，也是有一點點私心的，不管六皇子日後會不會成為皇帝，身份地位都擺在那兒，自己就算不能結交，亦或者不會巴結，也不能開罪了他。

  所以事情就那麼辦了，他與六皇子有了協議，六皇子自願先墊付銀兩，將玉石直接搬回了他的別苑，只等著自己前去別苑，一起將玉石切開，好確認盈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