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頭面

  另一邊的馬車裡，褚氏為煙染揉著腳，埋怨道：「腳還軟麼？一天摔兩次，也不知道小心點。」

  褚氏一路上絮絮叨叨，煙染有些膩煩，撒嬌道：「好啦，阿娘別再念叨了，讓我清淨點兒好不好，我早就沒事了。」道完，她就將自個兒的腳從褚氏腿上收了回來。

  褚氏想起今兒的事情，抿著唇笑，眼睛饒有意味地睨著煙染，道：「你大姑母說，魁首的彩頭要明兒專程給咱們送來，應該不會比那幅頭面差吧？」

  煙染咧開小嘴，笑得開懷：「應該不會厚此薄彼吧，阿娘，那套頭面少說一千兩，開春老祖宗做壽的……」她話沒有說完，褚氏就囔囔起來了：「那是以後給你添嫁妝的，不可能挪到其它地方去用。」

  得，這銀子的使用權，還需要開個五房的家庭討論會，好好的商定商定。總之，煙染心裡打定主意，不是給老祖宗做壽，就是籌錢開茶社，絕不擱在盒子裡當死物件。

  這對母女倆說著彩頭的時候，其它馬車上的母女也沒有閒著。

  三太太陳氏笑著與莫煙寧道：「榮國公顧三公子我今兒看見了，他今年十五，也就少你三歲，聽人說，顧家也在相看，想著先給顧三公子訂下親事，等來年高中的時候再成親。」

  莫煙寧心嘆，自己的阿娘心比天高，奈何自己長相普通，骨骼又比一般姑娘來得大，本就是被人挑的份，哪敢奢望那麼好的夫婿人選，而且顧三公子還要比自己小上三歲，真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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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太太可不覺得自己閨女不如人家，性子也好，打扮起來也漂亮，總之，只有自己的閨女就是頂好的。

  三太太道：「衛國公世子也不錯，家世才學與你姐夫榮國公世子相當，配你也行。」

  莫煙寧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可她不敢面上傷了阿娘的心，只能不語地聽著，阿娘都是為她好，一心在為她打算，她要感恩，要知足。

  三太太沉吟一下，覺得可行，於是道：「改明兒我跟你姐姐說一下，讓她去張羅這事。」

  「……」

  三太太想得美滋滋的，四太太張氏可不一樣，她極為不舒服，用食指指著莫煙靜的腦門，道：「我怎麼生了你這個悶葫蘆？同樣遇見五公主，結果人家只懂得六姑娘，你當時幹什麼了？遁地了不成？」

  莫煙靜委屈地得嘴都嘟起來了，四太太思尋道：「六姑娘以前的字畫是不錯，今兒看來簡直比夫子的都要好，還真是深藏不露，還有本事拿了個魁首，五房這次得了彩頭，還不笑掉大牙？」

  莫煙靜道：「六姐姐本來就挺好的，脾氣其實不壞的。」

  四太太斜了一眼莫煙靜，道：「我看著她是與以前不同了，今兒遇到事情也算鎮定，沒事可以與她走動走動，不過……」四太太在這邊頓了一下，繼續道：「如果讓我發現她教壞你，別怪我將你拘起來。」

  「知道了，阿娘。」

  六皇子在練武場上，命人將顧寧晗抬回了榮國公府，喚來小安子：「走，去上回讓你買的首飾鋪子。」

  小安子何許人也？立馬就知道，六殿下這是想親自給莫六姑娘挑彩頭，他忙不迭地張羅了一切。

  半個時辰後，三府大街最有名的首飾鋪子——珍寶齋迎來了今兒的大主顧。

  要知道，前些天才剛換過東家，鋪子裡的人都還在惶惶不安，深怕新東家會讓自個兒滾蛋。這不，聽說新東家要帶著大主顧來，所有人忙活了小半個時辰，才等到了新東家——甄員外。

  甄員外其實就是六皇子身邊的侍衛長甄赫，他身穿一襲紫色錦緞袍子，腰束金絲白玉帶，手中帶著兩枚翡翠扳指，就這身打扮來說，端的是財大氣粗的大財主一個。

  只是他一下轎攆，那矯健的身姿，加上龍驤虎步的步伐，一看就是練家子。小安子瞧著，忍不出朝天翻了個白眼，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湊到甄赫的身邊，小聲道：「我說甄大人，你能不能像個商人的樣子，就你這做派……」說到這邊，小安子挺起胸膛，擺動兩下臂膀，學著他的虎背熊腰，繼續道：「壓根就想告訴別人你是假貨。」

  甄赫眉眼一橫，稜角分明的臉龐抽了抽，「你已經逼良為娼了，還想怎樣？」

  小安子一聽，噗嗤笑了出來，甄赫也自察說錯話了，糾正道：「不對，是強人所難，你已經強人所難了。」若不是六皇子一時興起，非要買下這間鋪子，自己才被逼著做了這裡的東家，這太監倒好，一張口就是嫌棄。

  小安子見甄赫來了氣性，也就沒說下去，反正跟這木頭講不清楚，還是去伺候六皇子吧。

  此時，六皇子已經步下馬車，他也是一襲便裝，對這兩人的不合拍早已司空見慣。

  鋪子的女掌柜戰戰兢兢的上前接見，將六皇子帶到珍寶齋的三樓雅間。

  不稍多時，鋪子裡最值錢的首飾，都已擺放在六皇子跟前了。

  六皇子一眼便看中一副鑲金纏絲嵌三色寶石的頭面，上頭的寶石流光溢彩，光彩奪目，一看就是不尋常的貨色。

  女掌柜見六皇子相中的乃是珍寶齋的鎮店之寶，心道別看這甄員外看起來愣頭愣腦的，不過端看帶來的大主顧，就知道確實是個做東家的料子。

  女掌柜不敢多想，趕忙口若懸河地介紹起來：「公子您的眼光真是不錯，這套頭面乃是寶贏師傅親手打造的，她是宮裡出來的，手藝不是我吹，滿京城都知道。公子再瞧上頭的幾顆寶石，紅的可是鴿血紅，極為難得，我們東家……呃，瞧我這張嘴，是原來的東家跑了南詔多少年了，就前年才得了這幾顆寶貝，全做在這套頭面上了。」

  六皇子噙著笑，看向小安子，道：「就這個好了，你直接送過去，該交代什麼，該拿什麼，不要忘了。」

  小安子知曉六皇子的意思，這是要讓自己送頭面去寧陽侯府，然後再將莫六姑娘的那幅字給拐回來。唉，六殿下怎麼可能讓莫六姑娘的字落在外頭呢？瞧那顧三公子的下場就知道了，也就多瞧了幾眼，就被修理成那樣了，是豎著進的練武場，橫著出來的，一個字，慘！

  小安子這廂心領神會，伺候著六皇子走出珍寶齋。

  六皇子登上馬車，心想著這幅頭面雖然值錢，卻還是個物件，不是改善小丫頭生活的現錢，如果小丫頭捨不得拿出來變賣，豈不是與之前的盤算有異？

  思及此，六皇子撩開馬車的帘子，朝小安子揚了揚手。

  小安子立即附耳過去，六皇子道：「讓甄赫在京城各大當鋪放出話去，說有人高價收鴿血紅寶石的首飾。」

  小安子趕忙應承，然後送走了六皇子，就策馬追上甄赫的轎攆。他不用細問，也能明白六皇子何故這麼做。送頭面只是幌子，塞銀子才是真的。只怕莫六姑娘得了首飾沒想到這一層，這才故意放出話去，然後想法子讓她收到消息，到時候才是莫六姑娘發財的時候。

  不得不說，六殿下這良苦用心真真太令人感動了，想那莫六姑娘也才十歲，六殿下等到她長大，還有些年頭，想到這兒，小安子還真挺心疼自己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