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想出宮一趟。

  相比於楚駟帶著麒麟兒不著調的巡查力度，楚騏那邊大刀闊斧，非常見成效，所到之處，開倉放糧，治理水患，非常有魄力，也能落到實處。

  楚驤一開始挺高興的，還給暖漪夸這幾年楚騏成熟了。用楚驤的原話說：「從前他做事總是有些疲軟，如今倒是能獨擋一面了。」說完還不忘又添一句，「往後你對麒麟兒萬不可溺愛，瞧瞧，沒了母親沒了正妻，他沒了依靠，這不就成長起來了！」

  意思暖漪都懂，可是這個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暖漪在麒麟兒的問題上一貫是藏不住話的，「你的意思是，我沒了，對麒麟兒才是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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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驤難得有些卡殼，他默了一陣，糊弄暖漪，說：「你這是歪纏。」

  歪不歪的，暖漪心裡清楚就是了。她不否認楚騏如今的成長，可是難道當年蕭皇后保護兒子有錯？還是說蕭凌瑤能力出眾有錯？楚騏自己不上進，哪裡怪得到女子頭上。不過楚驤他願意這樣認為，暖漪也懶得爭辯。男人總喜歡找藉口，而這個藉口通常都會落在身邊最親近的人身上。自己的母親、妻子都成了絆腳石。

  暖漪表情很難喜悅，輕聲說：「我想出宮一趟。」

  這話說的楚驤都笑了，「你當這是什麼地方？」

  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皇后自打進宮一輩子沒出過宮門的，比比皆是，怎麼到了暖漪嘴裡，說的如此隨意。

  暖漪也知道不容易，可她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她講：「你這個身體，一直也不見什麼起色，總要想想辦法。」楚驤自從上次在南巡的路上暈倒送回京，到現在身體一直也沒有養好。甚至有越來越糟糕的跡象，暖漪總歸是要想想辦法的。

  楚驤不怎麼在意，「急什麼。」

  這話簡直引爆了暖漪所有的耐心，「你說急什麼？你倒是能如其他人一般平心靜氣養個一年半載的，我也不說你什麼。可你成日裡這麼動氣，哪裡能養的好病。再者說，現在是夏季，轉眼到了秋天，全國的秋收你要操心，今年鬧了災，必定欠收。入冬會不會出現災民流民還說不準，這些事，都是放在眼前的，我只是想著，就知道你不會平心靜氣！」

  養病其實養心，楚驤的性子，哪裡能安心養心吶。

  再來，就是暖漪沒說出口的原因，袁夫人病了。

  算起來袁夫人到暖漪身邊也有十年的光景了，她從前沒受過母愛，十年的時光，也足夠她跟袁夫人產生不可磨滅的感情了。尤其是這些年，袁夫人任勞任怨的幫暖漪帶著康安還有下面的兩個小的，要不是有袁夫人，暖漪不可能這麼省心。知道袁夫人生病，還是康安來說的，說袁夫人身上有味道。

  暖漪聞了聞，是藥味。

  當即就問袁夫人是不是康安的身子不好了，又給康安弄了藥吃，這才讓康安發現了。

  誰知袁夫人說是自己病了。

  這話說出來，暖漪更覺得自己不孝順。居然還當作是康安不舒服。

  母女倆都是大夫，袁夫人甚至比暖漪還要厲害些。她現在眉眼已經盡顯老態，說話也豁達，「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是我的大限到了。」

  這話說的暖漪當即眼淚就流出來。

  感情這東西真的很難講，平素也不覺得多麼離不開袁夫人，可真到了這種時候，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掉，而且心裡頭也會生出執念，她不要袁夫人死。

  自從遇到袁夫人，知道彼此身份，袁夫人就為暖漪放棄了很多，在宮外自由暢快的生活，還有曾經的一段感情。這些事情，暖漪從前覺得理所應當的，誰讓袁夫人在她幼時拋棄了她。這都是母親欠她的，可自己年紀增長，也漸漸的能明白，作為袁夫人，當年離開霍鐸，大概是唯一能走的路。不走難道要看著蕭氏登堂入室？就以蕭氏的性格，袁夫人不走，怕是早被算計死了。

  以前不理解，可到了如今的地步，還有什麼不理解的。只求袁夫人能長長久久陪伴在她身邊。

  袁夫人顯然沒想到暖漪會這般難捨，她回到兒女身邊，其實跟兒女一直都不怎麼親近，暖漪還好些，霍祈到現在還不肯親近她。袁夫人從前還會有幾分奢望，如今卻也全然沒有了，臨死，她只想出宮走走。她生性還是嚮往自由，不願意在宮裡離世。

  「等我死了，就把我一把火燒了，撒在草原大河中。」這般灑脫的話，暖漪實在是覺得驚世駭俗，要知道當年蕭氏死後，霍盼溪還是想方設法，將人埋在了霍鐸身邊。霍祈就算不高興，也無法，蕭氏是霍鐸明媒正娶的妻子，合葬無可厚非。

  而袁夫人作為霍鐸正兒八經的原配妻子，卻不要求合葬。

  袁夫人說：「誰要跟他葬在一起，若有來生，定不能再與他相好。」

  暖漪不依，「那哪裡來的我呢？」

  「你托生在別人肚子裡，說不準被如今的命，還要好些。」這話也就袁夫人敢說，按說暖漪都已經貴為皇后了，還有什麼人能說比她的命更好，可袁夫人就是不覺得暖漪命好。在這宮裡，沒自由不說，成天面對楚驤那樣的性子，也是夠不痛快的，還有一宮的女人鬥氣。前些日子，楚驤跟暖漪不痛快，後宮那些女子那個殷勤勁兒，看到袁夫人都牙酸。

  袁夫人的病症還真是查不出什麼來，只是她在肉眼可見的衰老。

  若是沒見過那苗族的巫醫，暖漪也不會生出其他念頭，畢竟生老病死，逃不開的，可明明那女子能長生不老啊。那麼讓她救治袁夫人應該也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暖漪跟袁夫人說了這個想法，袁夫人倒是有些意動。畢竟她這一生都在執著於醫書，知道這樣的奇人異士，總歸還是想要去一探究竟的。

  想去是想去，可到底還是不放心。袁夫人倒不擔心楚驤會不會同意什麼的，她首先擔心的是，「那康安他們幾個，怎麼辦？」

  這幾年康安跟雙胞胎還有寶兒，都是暖漪跟袁夫人在照顧，尤其是康安，袁夫人幾乎從康安出生就一直守在孩子身邊，寸步不離到如今。哪裡是能說放下就放下的。

  暖漪這方面倒是很灑脫，「忍冬如今能做主了。在這周公公他們可都是能幹的人，沒了咱們，他們也能將孩子照顧的很好。再者說，都已經五歲多了，吃喝都已經不用人操心，也該嘗試著照顧自己了。」

  這說的是雙胞胎。

  所以楚驤搬出孩子來讓暖漪不准去的時候，她還是說了同一番說辭，還加上了楚驤剛才說的話，「你不是說沒有母親溺愛對孩子來說是好事嗎？那現在就按你說的辦，我出宮最多一個月，讓孩子們先嘗試一下。」

  楚驤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但說實話，楚驤也是有些意動的，他最近身體不好，心裡總是發虛，若是能拿到長生不老藥，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從前看史書，看到那麼多代帝王為了練仙丹而死，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楚驤才了解，這天下千頭萬緒，他想要做的事情太多，可時間太短。加上身體不爭氣，根本經不起長時間的高清度工作。想要成為千古一帝，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身體好。

  楚驤比誰都盼著自己能萬壽無疆，如果這個結果的代價只是讓皇后出宮一個月左右，那也不是不行！

  只是楚驤下不定決心，哪有皇后離宮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