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你不願？

  暖漪難得醉了一回，她從來克制，極少有失控的時候，今日算是特例。醒時發覺楚驤就在她身邊，抱的死緊，昨日楚驤醉的比暖漪還厲害，暖漪大醉後淚流不止，楚驤則是抱著暖漪不撒手。昨日宴席之上，醉酒的人不少，帝後倒還是堅持到最後的人，故而也沒多少人見帝後醉酒的模樣。這時候就不得不提皇后身邊的周公公了，做事情那叫一個妥帖，聖上身邊的大太監因為長期被聖上的意志全面壓制，倒有些畏首畏尾，反倒是周公公，果斷決定將帝後都送進慈恩殿休息。

  

  聖上身邊的大太監還有些拿不定主意，要知道聖上脾氣都不同，楚驤偏是個喜靜的，這酒後到底是喜歡一個人呆著還是喜歡跟皇后在一起，這誰也不好判斷不是。

  周公公就說了一句話，「你有膽子去拉開聖上的手，雜家就聽你的。」

  誰叫聖上扯著皇后不放手呢，要不是聖上如此作為，誰還敢非叫他們兩個在一起嗎。

  暖漪不知道昨晚的具體經過，她醒來後只覺得頭疼，倒也不算難以忍受，昨夜宴會的酒是楚驤特意選的，雖烈但質地醇厚，不會過於傷身。她動了下肩膀，想要從楚驤的轄制中脫身，結果她沒掙脫出來，楚驤卻醒了。他睜眼的瞬間有些混沌，但很快清醒，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暖漪，「昨晚你在想什麼？」

  這話問的暖漪一愣，昨晚她因看到霍祈酒醉後的一曲劍舞，想起了不少前世的事情。剛重生回來的時候，真是怕極了會走上前世的老路，怕給父兄添麻煩，也怕自己會短命，早早就離了這人世。前世死的時候，霍祈在床邊聲聲哀嚎，讓暖漪捨不得，舍不下哥哥，也舍不下這人世間。所以暖漪重生回來之後謹慎小心，不敢行錯踏錯半步。

  但昨晚，暖漪想起了前世一些被她可以遺忘掉的瞬間，前世時，暖漪曾騎馬揚鞭京城，紅衣似血，放肆又囂張，更能揮鞭子抽公主，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後來離京去了衛城，在衛城，西北邊塞之地，喝酒吃肉，在生命的最後，也能在篝火旁看著哥哥吟唱舞劍。那樣的一生雖短暫，充滿遺憾，卻也讓人忍不住去回憶。

  到如今，暖漪已經很難說到底前世更快活，還是如今更幸福。她終是走上了一個女子傳統中最好的路，嫁人、生子，當一個雍容華貴人人敬仰的女子，輔佐丈夫，撫育孩子，可是這樣的日子真的比上輩子肆意囂張的日子更好嗎？暖漪給不出答案。

  這會兒被楚驤用眼睛鎖著，暖漪突然就不想撒謊了，她說：「若是沒遇到我，你會怎麼樣？」

  楚驤想也不想直接說：「怕是早死在破廟了。」

  旁人不知，他自己卻是最清楚的，當年若不是暖漪來搭救他，他怕是根本熬不過那場動亂，早早死在城外的破廟中了。

  而當年若不是霍鐸帶著暖漪這麼個小娃娃，也根本不會進破廟歇腳，只怕早就騎馬而過，更沒有能救楚驤的經過。

  暖漪沉默片刻，才說：「那......看來我回來，也不是一無是處。」

  「回來？」楚驤抓住她話里的漏洞，緊追不捨，「你去過哪兒？」

  暖漪太陽穴還有些疼，她埋在心中太久太久的秘密，真到了這一刻，好似也沒那麼難開口，自然而然就將前世的事情說了出來。她說完後，才驚覺自己實在是過於大膽，這等詭異的事情竟然敢說出來，要是楚驤覺得她是鬼魅，將她處死了怎麼辦？

  楚驤在聽完暖漪說的話後，久久都皺著眉頭不說話。

  暖漪肩膀縮一縮，有些怕了。

  楚驤問：「你口中的上輩子，可曾有朕？」

  暖漪搖搖頭，前世到她死，金鑾殿裡坐著的還是先帝，而且京城中幾位皇子，也沒有楚驤的存在，唯一的皇位繼承人，便是楚騏。

  「你沒嫁過人？」

  暖漪搖頭，她根本就沒有活到能嫁人的年紀就已經死了。

  楚驤咧嘴一笑，「昨日還有史官說朕是天命所歸，朕沒往心上放，今日再想，怕還真是如此。」

  若不是天命所歸，老天爺怎麼會讓暖漪重生回來去破廟救他，更不會有後來發生的這些事。

  暖漪驚訝，她實在沒想到楚驤會從這個角度去理解這件事，她愣愣問：「你不覺得我是妖魔嗎？」

  楚驤笑：「妖魔若都長你這模樣，倒也是好事。」

  暖漪昨夜宿醉，這會兒口乾的厲害，她舔了舔嘴唇，「我........你........」她不知該如何說，壓在她心頭，一直都如石頭一般沉重的事情，怎麼到了楚驤這麼，變得如此輕易，好似根本不是個事一樣。

  楚驤盯著暖漪的嘴唇，感受到她的渴，直接吻上去。

  這個吻極深，極致纏綿，像是永生永世不會分開一般，暖漪腦袋都是昏的，抱著楚驤，越撕扯越親密。

  楚驤腦海里回憶不少的事情，為什麼十幾歲的暖漪會那般沉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便是最喜好熱鬧愛俏的年紀，也只是窩在鎮北侯府里製藥，更明白了她對霍祈那說不清道不明卻跟一般兄妹情不同的感情來源於何處。更多的，楚驤有隱隱的恐懼，她這樣的人，可說鬼魅，也可說是神明。

  一般人怎麼會有兩世的命運，她妙手回春，經過她手的藥，便是相同的配方，也會有不同的藥效。

  這一刻，對暖漪，他心裡除了愛意，多了幾分敬畏。

  一吻過後，楚驤逼問暖漪，若她還會輪迴，再有第三世，她會不會第一時間去救他，會不會繼續跟他糾纏一世，為他生兒育女。

  這真是暖漪從未想過的問題。

  她稍有遲疑，楚驤就怒了，「你不願？」

  暖漪如實說：「我不想要第三世了。」

  人世太苦，她不想再經歷一次。

  楚驤卻不依，「為何？不願意再與朕相依嗎？還是對這一世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他太糾纏，暖漪只能沉思前事，若再有一世，她會怎麼做呢？會早早的勸說父親放下手中權利，避免被先帝飛鳥盡良弓藏嗎？不可能的。霍鐸怎麼會聽她的。那.......要求霍祈不要為了手下將士寫下降書嗎？更不可能了，霍祈這一生大概有很多悔恨事，唯一不悔的，大概就是救了那麼多將士。退一萬步講，讓霍家父子不抵禦匈奴嗎？那就更不可能了。

  暖漪發現，好似除了她，其他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註定的。

  哦，還有楚驤。

  他們倆的命運是綁在一起的。

  摟住楚驤，暖漪露出今早的第一個笑容，吻吻他的唇角，輕聲說：「若真有第三世，我一定早早去救你，然後帶著你離京去衛城，安安生生的過完一生。」

  得到她這樣答案，楚驤才笑了，眉梢眼角都是喜悅。

  他沒說話，只是用行動表達對她這樣回答的滿意。

  只不過，奮力中，楚驤想，若真有第三世，他會早早讓皇祖父留下遺旨，早早奪取權力。到時候就可以接暖漪來宮中成長，公主擁有的一切，暖漪都該有，她可以如第一世那樣肆意囂張，卻不會如第一世那樣悽慘。

  甚至楚驤都已經開始構思，如果重來一世，他具體該怎樣一步步掌握大權，而不是如今生這樣，浪費了那麼多年的時間成長。

  越想越熱血沸騰，只能將一腔熱血都發泄在暖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