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薩滿師父

  離開皇宮時已經月影星辰，南大門街角有一家專賣桂花釀。趙小丙讓車夫拿著一吊錢去打了一壺酒，另外自備了佐酒的滷牛肉，酸甜可口的小酥魚。到了行館，兩個守在外面的金人隨立刻十分友善的問安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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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軍師方才還說，看著今夜星辰不俗，一定會有貴客來訪，想不到夫人就到了。」

  趙小丙借著他們的話，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只看得出星光璀璨明淨，她就沒那個通過觀天象也能推測訪客的能耐了。只是唇邊掛著笑容，難免順勢恭維了一句：「你們軍師不是尋常人，否則，如何做的了你們的薩滿大法師？」

  兩個隨從暗中得意，早早已經讓開了道路請趙小丙進去，見她拎著酒菜過來，想著日後都是親家，不免臉上的喜悅越發洋溢了些：「今早軍師還向天神做了占卜，得了個大吉大利的卜像，軍師說咱們兩家的婚事，可是天神親自祝福，會造福兩方的百姓。」

  趙小丙含笑聽著，已經隨著他倆上了樓，因為完顏昊今日已經搬進宮內，所以只要黑烏鴉一個人在這裡駐守。趙小丙一抬頭，黑烏鴉仍然一身黑漆漆的粗布衣裳，抱著雙臂靠在門邊，黑色的雙眸有一絲異色閃過，隨即，他在臉上掛起一個久別重逢的笑容。

  「好久未見，上次見你還是一身男子打扮，這次見你，竟是一個清麗絕塵的女兒家。」說著，用手搓了搓他英氣的下巴，頗為玩味：「不過，我更心上你著男裝，那身衣裳似乎更順眼些。」

  趙小丙輕輕縮了下斗篷，半開玩笑的說：「幾年未見，薩滿師父倒是一點沒變，似乎比從前還要開朗了點。」

  黑烏鴉淺笑道：「你是說我話多了些？」

  趙小丙搖搖頭：「我可沒這麼說，你若這樣想，我也是沒辦法。」

  說著兩人一起進門，黑烏鴉招呼其他人下去，關上房門就走到靠近爐火前的椅子上斜靠著疊腿坐了，趙小丙好整以暇的立在火旁搓搓手，黑烏鴉才站起來，將她肩膀上的斗篷，十分客套的幫除下來。

  他將那斗篷在架子上一搭，趙小丙含笑問：「真奇怪，聽說你夜觀天象也能知道今日我要來？」

  黑烏鴉一笑：「我說的是貴客要來。」

  趙小丙也不客氣：「看來，我還算不上什麼貴客？」

  黑烏鴉見她現在女人打扮，竟喜歡鬥嘴玩，不覺幽幽的笑了兩下，外面有人推門進來，將趙小丙帶來的酒肉切好了端上桌。兩個人盤腿在床榻上坐了，趙小丙夾了牛肉：「這是我們江南風味的滷牛肉，用了上百年的老滷水。」黑烏鴉拿起筷子加一口吃了，滿意的點點頭：「很不錯，此處當真是人間天堂，只有想不到的，沒有找不到的，我在此小住了一陣子，難眠暗中想著，不如就不跟王爺回去了，就在這裡置辦個宅子，過你們活神仙似得好日子。」

  趙小丙笑著說：「如果你有這個打算，明日我就讓人幫你張羅。」輕輕抬眸在他臉上一掃而過，口吻頓頓道：「只怕，這神仙似得好日子，困不住師父您的心，畢竟，江南太小，江山很大。」

  黑烏鴉想了想，笑著反問：「只是不知道，你說的哪座江山？」

  趙小丙也笑了。

  黑烏鴉哈哈笑起來，十分玩味的拿起桌上的酒壺，為自己也為趙小丙斟滿，一股清幽甘甜的桂花香散得滿室生香，黑烏鴉見趙小丙也算是直率，於是說道：「咱們各為其主，各位其民，心中所想的事情定然是相差不多的，不瞞你說，你們這座江山我瞧心中嫉妒，看的眼睛發紅，連做夢喘氣都想著，倘若這麼好的一片山河是我們金人的，能夠歸入我主囊腫，那我縱然立刻用自己的血肉之身獻祭天神，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遲疑。」

  趙小丙點點頭：「這是人之常情，我自會覺得得意，因著我們這裡當真是好，你所望眼欲穿之物，便是我國民日常所用擁的東西，既然我們這麼好，自然是不會拱手讓人的。而且我們自古大度，倘若你真覺得好，既打不過，不如就歸順了，等你家成了我家，那我家自然也就是你的家，有什麼區別？」

  黑烏鴉聽著笑了，點點頭：「是啊，好，你說的我自然會好好的問問天神的意思。」

  說著，兩個人碰了一杯酒。

  趙小丙的臉上漸漸升起紅暈，輕輕托著腮，抱歉說道：「恐怕只能陪你少飲一杯，因著我很快又要做母親了，這酒不宜多喝。」拿起筷子夾菜：「但是菜卻可以陪你多吃些。」

  黑烏鴉早看出她小肚輕輕鼓起來，也不為難，於是自斟自飲的說：「前陣子我幫你占卜了一次，天神告訴我，你身上要發生一件喜事，可很快，或許還會有一些讓你十分為難傷感的事。」

  趙小丙哦了一聲，好奇問：「那麼天神說過到底是怎樣令我十分為難傷感的事麼？」

  黑烏鴉搖搖頭：「這個，天神可沒說，我不過是出於好意，提醒提醒。」

  趙小丙就道了個謝，她不知道黑烏鴉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還是提前看到了什麼事情。只是他既然這麼說了，她就領了正情，以茶代酒，又與他輕輕一碰。

  黑烏鴉喝完了，放下酒杯笑道：「聽說皇帝大婚之後，你們很快又要推行新政，我因著實在仰慕你們的制度，所以平日裡對你們也有一些了解，聽說這次新政是要攤丁入畝，均田稅，又要廢除你們的人丁稅。我聽著當真是佩服，只是不解，你們的鄉紳豈能如此的聽話呢？」

  趙小丙知道黑烏鴉是故意提醒她這件事他們可是等著看好戲的。

  趙小丙平淡笑道：「法師既然發此一問，說明你只看到了我朝的表面，卻看不透最要緊的，不如就請法師幫我向天神占卜一下，看看這件事到底能否做得成。」

  黑烏鴉一笑。

  趙小丙垂眸跟著微笑，黑烏鴉自然是希望做不成，最好是，因此而生亂，才更稱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