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命運之輪

  出門一片寒風拂面，晚間十分京城上空開始下起雨雪纏雜的凍雨，下來早朝，趙小丙到欽天監求占卜，想問一問雨雪成婚有沒有什麼禁忌之處。欽天監跟在身後，只在無旁人的時候才敢說：「腳踩兩腳泥，不死就分離。婚事總要風和日麗最好，倘若遇不到，各種天象之中也能尋求出大吉大利。水為財，雪為白，雨中泥垢不沾身，好雪一兆到白頭。」

  趙小丙點點頭：「便是說，雨中婚事新人泥污不得沾身，雪中婚事，撒一捧雪在發首？」

  欽天監笑著說：「這是補全的法子，況且什麼人遇什麼數，如今是皇上大婚，普天同慶，最妙的天象就是一日中遇到雨，雪，風，晴。寓意著風調雨順。如果遇到了四大和順的天象，再施恩福澤天下，擇預示著聖主明君，反而是十分難得。」

  趙小丙立在窗邊看外面的天氣，就讓欽天監寫了幾本請求朝廷施恩惠及天下的條陳，第一大赦天，除不可赦之人，其餘全部清空回家與家人團聚。第二撥一筆款項下去鄉縣，增設濟養院，還給所有七十以上老人發喜銀。

  她說完這些，就離開了欽天監司，到吏部同沈楚梅商量，下一道政令，命所有州府鄉縣官員都謹慎一些，天災要防，人禍要避免，不要在最近使得地方上生出任何動亂。沈楚梅在吏部政令冊子上寫了幾點，趙小丙補充道：「等下我去見蘇靜正，也讓他下一道政令，所有刑部人員嚴陣以待，在皇帝大婚期間任何聚眾鬧事，妖言惑眾的人，全部帶回刑部關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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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楚梅歪頭瞅了她一眼，當然明白：「前陣子戶部已經做好了準備，日後所有的戶部行政都是為了配上攤丁入畝做的準備，雖然你還沒有上奏疏，但是其他同僚大約也才出來這步要做，其實你打算的沒有錯，這會正是個好時機。」

  趙小丙望著他笑了笑，發現沈楚梅目光之中暗藏憂慮。她輕輕的整了下他夾雜著幾根白髮的耳鬢，半晌也沒吭聲。沈楚梅這才說：「我知道你怕有人聚眾鬧事，刑部那條政令就是為他們準備的，只是。」他輕輕握住她的手，不由說：「革新之事，革的好功在君主，革不好罪在自身。縱然是，真的革得很好，利國利民，更是要防飛鳥盡良弓藏。」

  沈楚梅手落在她的腹上，突然拉著她靠近一些，將頭貼上去聽了聽，半晌什麼都沒聽到，嘴巴卻嗯嗯兩聲說：「孩兒說的對，這等出風頭的事情，自然是要爹做，不能讓娘去做。」

  趙小丙一怔，抱著他的頭問：「你在說什麼。」

  沈楚梅安靜道：「一旦確立此法，那些擁地龐大的氏紳立刻要視你為眼中釘了，雖說這些年他們賺了不少，也得了甚多的好處，可你須知道，斗米恩，升米仇，縱然往昔他們拿了再多，一旦你要從他們那邊拿回一點，過去之恩就會忘的煙消雲散，到時候豺狼虎豹齊上陣，縱然一時一刻沒人敢拿你怎麼樣，只怕不過是蟄伏了，等待伺機報復吧。」

  沈楚梅拉她在一旁坐下來：「皇帝眼看是不信我的，等孩子出生，我的仕途怕是走到了頭，不如這奏疏由我推出，日後誰要怨就來怨我，要恨就來恨我，他們在你身上找不到口實，還會好一些。」

  上次沈楚梅已經為了自己得罪了所有皇族，現在又要搶這個風頭，當真是想讓他們在史書上把他罵成一文不值麼？沈楚梅掌握吏部多年，雖說什麼抓人眼球的事情並沒有做的太多，可只要明白的人都會懂，沈楚梅穩了多少事。

  沈楚梅垂著頭含笑說：「改日，我會安排人做這些事，你只需隔三差五的讓人罵我，彈劾我便是了，咱們夫妻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也做一場戲騙騙天下人。」

  趙小丙搖搖頭。

  沈楚梅笑著說：「當斷不斷，你想一想此事推出定然有人反對，如果他們反對你，已我現在的影響，定然是無法保全你的，可你不同，如果他們反對是我，你卻有許多手法可以保全我吧？而既料到一定有人反對，不如你就搶險爭奪那個反對的頭領，讓他們跟著你的步調走。」

  趙小丙沉默了許久，如果不論私情沈楚梅說的很有道理，沈楚梅會慢慢隱退，這是瑞王同瑾瑜商量好的事情，瑾瑜一定有所籌謀，所以楚梅現在為之尷尬，實權在手，可已經被判定了仕途上的死期。

  她靜靜的想，可是，這件事風險太大了。

  她搖搖頭：「這件事，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我不答應。」

  趙小丙握著他的手：「楚梅，如今的我只是凡人，絕不為任何事令家人涉險。此事仍有我推出，做得成也罷，做不成也罷，盡力而為便是了。罵我的人多的是，也不差再來一些。」

  她抬手撫著他的發：「可是我就想你能平平安安的，別去冒任何風險。」

  出了吏部大門，趙小丙突然覺得身上很冷，腦袋裡想起黑烏鴉說的福禍相依存，未來說不得會有讓她十分傷感的事情出現，只要一想，那個寒氣就越發沿著腳跟向四肢冰冷了下去。

  整個腹部開始墜痛，她突然失去了力量，咚的一聲跌倒在冰水污泥的地面上，用手掌撐了半天爬不起來。接著，一股滾燙的熱流湯著她腿上的肌膚滑落，血腥的氣味伴隨著風灌入了鼻腔中。

  她低頭一看，滿眼血紅。

  那刺目的紅在寒冷之中，正冒著生命流逝的滾滾熱氣。

  她的眼淚，隨著熱氣的蒸騰奪眶而出，在失去意識的一瞬間，已經意識到了這股熱流是她腹中孩兒的正在急速流逝的生命。

  「夫人！夫人跌倒了！夫人！！」

  皇帝寢宮之中，太監宮女嚴陣以待，儘量細緻入微的侍奉著剛剛醒來的趙小丙。張開眼睛，握著自己手的人是趙瑾瑜。她放眼瞧去，前面立的全是太醫。耳邊迷迷糊糊聽他說，這孩子是因為她操勞太過才導致的小產。

  瑾瑜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太醫，吩咐：「你們先下去吧，好生為夫人調養身體便是了。」

  趙小丙全身沒有半分力氣，心中沒有任何的念頭，一時還有些傻。

  「都是瑾瑜不好，怎的讓你這樣的身體還如此操勞？好在你的人沒事，太醫說過兩日就能下地行走了。」趙小丙扭過頭，突然看到跪在外面等著進來的一個身影。

  突然失聲痛哭起來，心中所有的絞痛難過一股腦的衝擊她的心神，讓她完全忘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楚梅，楚梅，皇上，你能不能讓沈楚梅進來？」

  她攥著瑾瑜的手，拼盡全力的攥著：「你讓沈楚梅進來，我想看看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