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完顏昊

  情緒這種事情在這些年來說已經很少有所波動，每次何雲鄉立在風雪之中瞭望敵城，時不時思緒便如同被凝住，世間萬籟俱寂，只能體驗到由心底緩緩反芻上來的一種惱怒。少年時對鐵血軍營的壯志的，取捨之間，突然發現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便是選擇，因為只要有所選擇，在得與失之間，一定會在得到什麼的同事感覺到心如刀絞的的痛楚。

  他憤怒，為什麼他得到了守城的權利，將自己塑造錘鍊成了一個偉岸的將軍，竟要用放棄自己最愛的人為代價。

  每到冬天，雪就這樣日復一日的下著，刺骨的寒冷，每每都能平息心中的里烈焰衝動。何雲鄉突然無聲的笑了笑，猛然發現，這將軍當的越久，他好像就越發的喪失了衝動的熱情。並且深深的摒棄所有無所謂的熱情，變得越發的理性現實。

  因為責任是沉甸甸的枷鎖，枷鎖，是一個人榮耀加深的代價。

  一車一車的糧草運送到了北大營，何雲鄉與人交換了崗哨。

  這批糧食不久之後就悄悄走一條通往遼國女真王領地的通道，到時候，要用這批糧草再次換來女真王為恆明培育的那些馬匹跟牛羊。遼人，其實是由許大大小小的部落組成，最大的部落是契丹人，最善經營的是女真，所以女真時長遭受欺壓，遼國王庭不但不聞不問，甚至時不時成為幫凶。

  女真的地盤，一年比一年減少，新任遼王上任之後，甚至在謀劃著名削去所有王爺們手裡的兵權，讓這些士兵反過來看住王爺，王爺還要為朝廷納稅稱臣。女真王一直不願意屈從，所以他們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只能依靠同恆明合作，做一些牛羊馬匹的生意。

  每次同恆明的交易都很順利，而且恆明比遼國王庭更加誠信，無論是用銀換馬，還是用糧換馬，每次都會給女真王一個滿意的數目。而所有商隊前來，女真王都會得一封恆明禮部尚書宴之佩大人的親筆問候書信，還會贈送許多恆明特產的文玩小品。

  女真王也知道恆明收羅那麼多的戰馬很不正常，再加上恆明對自己的示好，女真王自然能感受到遼國面對恆明的壓力。

  

  這次用糧換馬趙小丙親自前往，所有人換了遼人衣裳整裝待發，趙小丙才突然喊了瑾瑜這趟一起過去見見世面。瑾瑜也沒多想，回去穿了衣裳，出門時何雲鄉就笑盈盈的拿了一件穿起來十分英俊的雪白裘皮：「來，穿起來給舅舅瞧一瞧。」

  趙瑾瑜莫名其妙就被指揮著繞了個圈，他這個孩子長相原本就十分俊朗，在軍營中呆了一陣子，也越發穩重。這會穿了一件做工十分精良的裘衣，尤其是這裘衣上的金扣子，使得他一下子就在隊伍里十分的出挑。

  何雲鄉瞧著喜歡，哈哈哈的笑著摸著他頭頂：「很不錯，很不錯，卻有幾分舅舅我當年的神采。」

  趙瑾瑜從小崇拜何雲鄉，這會這麼聽了，就咧嘴展出個爽朗笑容。

  「舅舅放心，這一路上孩兒一定護著我爹，不給舅舅丟人。」

  趙小丙那邊卻穿了一件灰不溜秋的裘衣，整個人被肥大的裘衣襯托的異常瘦弱。只是她溫溫的立著，什麼話都不必說，有眼光的人也能分辨出，誰才是這隊伍中的頭領。她將帽子帽好，也不騎馬，直接鑽入了一輛隨隊的馬車。

  臨走前，雲鄉鑽入馬車裡閒談了兩句，突然笑著說：「瑾瑜的確跟我很像，他這個傻小子，恐怕還真以為這次是帶他做生意的，他哪能想得到，他才是這次最大的生意？」

  小丙靜靜的望著雲鄉，隔一會給了他一個不大明顯的微笑。

  「你啊，還記得那件事呢。」

  是啊，何雲鄉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我啊，當年就是你親手賣的。」

  小丙又是一笑：「快下去吧，莫讓瑾瑜聽到了。」

  何雲鄉下了馬車，遠遠看到瑾瑜騎著馬兒過來。

  不覺立在他的馬兒下面，笑著說了一句：「瑾瑜，一路之上，要聽你爹的話。」

  瑾瑜認真的點點頭：「舅舅你就放心吧。」

  其實這一路上的安危何雲鄉還是很放心的，這條通道上所有的環節都有他的人在，而且這通道是個女真王恪守的秘密。除非女真出現內奸，否則並沒有太大危險。這次女真族急缺糧草，他們也不敢用這次交易開玩笑。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跟瑾瑜多說兩句。

  隊伍上路之後，糧隊到達需要三十日，但商隊到達只需要十五日女真王爺府。

  趙瑾瑜跟隨雲鄉駐守城池，雖然偶爾會剿滅一些越境搶劫的遼匪，可見到如此多的遼國老百姓，還是頭一回。他們的市集規模也小，交易的貨物大多是一些屠宰的獵物跟動物毛皮，金銀銅器，只有個別幾個鋪中有點恆明過來的綢緞，瓷器，可這些都是貴族同大牧主才買得起的東西。

  瑾瑜見著不同的風土，便覺得十分有趣。

  不少老百姓都駐足觀看他們的車馬隊伍。

  很多人都能分得出，雖然他們穿著遼國的衣裳，但其實都是恆明人。

  應該是來經商的商賈。

  這王爺府與京城的王爺府不能比擬，但對於遊牧族來說，這已經是他們唯一的城中最耀眼的建築，城外大多數人住的都是一種羊毛氈帳篷。

  掌柜的跳下馬車，直接走過去，對著王府外的士兵亮了亮腰牌，過了沒多久，他們就去叫了人出來，比較熱情的領著所有人進入了王府之中。

  趙小丙在前面走，瑾瑜就很乖巧的跟在後面。

  「瑾瑜，一會你就坐在爹的旁邊，要少說話多看事。」

  趙瑾瑜點點頭，突然看到許多僕人跟隨著一個穿著華貴的男子出來。

  這男子也算年輕，大約於沈楚梅差不多的年齡。

  趙小丙就知道，這位就是女真王完顏昊。

  她就站起來，對完顏昊做了個很恭敬的拱手之禮，笑著說：「這位也一定就是威名赫赫的完顏王爺了。」

  完顏昊止住了步伐，他看到同自己說話的是個身材消瘦嬌，張的卻十分清雅不俗的人。而且這個人，粗粗的一看，很容易被人覺得，像是個穿著男子衣裳的女子一樣。突然，完顏昊想起了恆明朝廷中一位被傳言是男生女相的大臣。

  一時爽快的笑了起來：「這位兄弟，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趙大人？」

  前陣子宴之佩給他寫過一封書信，曾經說過，有些事最好還是見面密談。

  他又仔細的觀察，如果眼前這個人真是趙大人，則可以說明，恆明方面的確是誠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