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兵馬謀

  何雲鄉任命了十個最為親信的大將入帳中商議戰策。門口被兵士嚴防死守，確保這些親信之人的決策絕不會泄露出分毫。除了隨軍的三位軍師，只有趙小丙一個朝廷的文官在場，但因為很早之前在西南大營趙小丙如何協助何雲鄉的事情他們大多經歷。

  所以有趙小丙在，每個人心裡反而越發的安定。更有一些與何雲鄉一起成長起來的將軍，仍然習慣稱呼趙小丙為監軍。

  因為天氣實在寒冷，趙小丙始終抱著個暖手爐子懶洋洋的坐在炭火旁邊。時不時丟點炭塊進去，便聽到噼里啪啦細小炸裂聲。剛剛有人說起這個季節遼北最為嚴寒，絕不是恆明將士能夠輕易忍受的，所以冰封之地不能硬拼，只能選擇最保守的圍困局。

  已恆明與遼國邊界為底線的，一旦打起來，儘量將戰火壓在遼南，如果實在無法攻克遼北，也要做到駐守遼南，將所有遼南領主設為藩主。

  趙小丙聽著聽著，不覺問了一句：「各位將軍心中對此次戰役的預期如何？」

  所有的將軍們沉默片刻，紛紛覺得，整個戰事不可能一鼓作氣，在說現在恆明昌盛國庫豐盈，既然恆明是贏面最大，也就不急於一時，預測無論如何也要十五年之久。

  趙小丙點點頭，這將軍說的是，一旦戰事燃起，那麼這場戰爭就不可能很快結束，大大小小各種手段施加下去，十五年已經十分保守了，根據她的推測，十五年推進遼南，再加上十五年來穩定恆明對遼南的實際控制權，至少再有十五年，才有可能使得遼南與恆明百姓融為一體。這之後，才有希望將逼迫全面進入遼北苦寒之地的遼軍徹底困死。

  

  粗粗算來，趙小丙只能笑著說：「戰爭燃起，沒有個五十多年是不可能徹底的結束的，或許等迎來和平，諸位將軍已經是鬚髮皆白的老將軍了。」

  所有將軍聽了突然哈哈的笑起來，只是他們信心滿滿的，趙大人卻當頭一盆冷水給潑下來，讓他們一賭就是五十年。

  雲鄉卻跟趙小丙想的一樣：「趙大人的意思是，大家不要太過低估了這場戰爭的艱難。她說五十年，是連攻帶守甚至連安撫了本地百姓的事情算在一處的，你們想來，我們發動滅遼，為的是徹底破滅恆明北方的最大威脅，所以打贏戰役不算贏，徹底和平才算贏。」

  趙小丙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那些將士們一下子都懂了，那十五年攻克此事的自信的確是降下溫度去。

  趙小丙聽他們熱血沸騰的說了一遭，終於回到了桌前在何雲鄉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望著在場諸人笑著說：「遼人是虎狼的性格，最擅長養足了經歷依靠著戰馬一句強攻，所以初戰的時候很容易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排山倒海的襲來，可這樣的戰爭看似勇猛，一旦第一波推過之後，後續力量就很難跟得上。這點同恆明的軍的性情正好相反，我軍用兵最忌猛攻，既善於守城，又善於巧用力道四兩撥千斤。所以咱們作戰，就比他們要狡猾的多。」

  何雲鄉點點頭：「遼人強悍剛強，恆明軍靈巧變化，的確是互為克制。」

  趙小丙笑道：「這場仗，我要讓遼在溫水之中漸漸燒起，讓他們找不到敵人，看不清道路。等他們闖過迷魂陣，恐怕那些強悍的戰爭意志，已經變得誠惶誠恐了。」

  趙小丙站起來，直接說道：「五個月為一小節。」她伸手在沙盤上的一塊遼南土地上畫了個圈：「日後，這裡會發動首戰。」

  大夥的目光都落在她畫的那個圈圈裡。

  一位將軍看了看，突然說道：「這裡易攻，易退，卻不易守。」

  沒錯，趙小丙點點頭，微笑說道：「我要的就是，這裡易退不易守，初戰，無需守城，只要打一票就立刻撤回，初戰，我要太子領軍。」

  她算過，忠兒很難再熬過五個月，趙瑾瑜這初戰的軍工一定要在忠兒死前或是死後不久建立。

  各位將軍散去之後，何雲鄉才有了個同她單獨講話的機會，何雲鄉自然清楚趙小丙的意圖。

  趙小丙笑著說：「戶部的內應繼續支持你征遼大業，未來五十年國庫歲入，三成都會用在你這裡。萬一回頭我身份暴露難免一死，也儘量保這件大事絕不動搖。」

  何雲鄉氣的很，每次到了這種時候，趙小丙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臉，說出一些戳他心的話。

  「你到底是惜命還是不惜命？」

  趙小丙眨眼睛想了想：「其實我是最惜命的。」

  雲鄉嘆氣：「可惜，在我眼裡，你這些年做的大多事都是在玩命。」

  趙小丙不認同的搖頭說：「我是因為惜命，才希望可以把苟活下來的小命用的更好些，免得當初救我的人白白犧牲了。」

  外面又下大雪，北風呼呼的嗚咽，大帳的一角被吹飛起來，就捲入了一大片的雪花。

  趙小丙走過去向外看了看：「這雪簡直大的駭人，遼國人冬天的日子不好過，我聽說去年遼國遭災，他們城中不少的牲畜都病死了，糧食也沒有豐收，這會還不知道怎麼難受呢。」

  這些事趙小丙都清楚，何雲鄉為她整理了一下裘衣：「糧食很快就要到了，只是到時候你要親自送去，我可不大放心。」

  小丙一笑：「有什麼不放心的。」

  想來好些年顧不得同她小酌幾杯，這會見外面大雪紛紛，興致也就來了。差人去讓老顧做些暖身體的牛羊肉，就與她敘敘家常，何雲鄉在這裡能說的事也有許多，但他最牽掛的還是她在京城的那些事。

  聽玄靈說過一些，聽說了她同沈楚梅拜過天地，就說不清的心酸苦楚：「沈楚梅到底是什麼樣的好福分，怎麼天下的好事都讓他給占了去？」

  趙小丙托腮一笑：「傻瓜，這些年了，你怎麼還不釋懷？」

  何雲鄉嘆氣：「釋懷不釋懷也沒什麼差別，只是偶爾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