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兄長

  「兄長，我該走了。」

  她輕輕撩開他的手，站起來，一人前面走了出來。她最擔心的就是這點，雲鄉倘若真對自己生出愛慕之心，她自量此生難以報償。坦然告訴他自己是個女子嗎？知道了真像的何雲鄉只怕會更加激進起來。若是任由他胡思亂想，誰知道會想岔到什麼地步？

  雲鄉絕非池中俗物，終有一日要扛起何家的全部擔當，這樣一個人她真是耽誤不起的。

  

  老顧見何雲鄉陪著小丙從遠處回來，臉上突然樂開花。行著大禮給何雲鄉跪下，驚得雲鄉有點錯愕：「顧大人這是做什麼？」

  「何大人，我腆著一張老臉求你，能不能幫幫我跟丙三，把我倆換個安生的地方？雖說做個糧官也該知足，但成日在漕運上顛簸實在是苦啊。」

  小丙把他從地上揪起來：「他能幫咱們什麼？你別惹事了，咱們趕緊回揚州去。再說他就算能幫也是把你往軍營里調配，你樂意去嗎？」

  何雲鄉哈哈笑了：「我們軍營是個好地方，顧大人喜歡有人還不開心了！」

  老顧竟然發狠道：「我看要是何大人身邊有空缺，把我調過去也行啊！丙三你說，在軍營里有何大人照顧，總好過在揚州動不動就被人暗算吧？」

  老顧揪起她的手：「那個狗日的傅晟，會放過你嗎？」

  何雲鄉聽到傅晟不放過小丙，臉就變了：「傅晟怎麼了？」

  老顧這下可來了勁頭，滔滔不絕就把傅晟做的好事講了出來。

  老顧見何雲鄉生氣，臉上的神色也悄悄變了一些，微微笑道：「所以我說，何大人就把我倆這倒霉蛋收了吧，我會燒飯，就算跟你回去當個火頭軍總管，也是可行的啊！」

  他其實深思熟慮過了，從軍那要看跟誰，如果是投奔何雲鄉的隊伍，遠遠比當個勞什子通判有前途，文官上他污點太大，自己的年紀也不算小，真不如投軍去，說不定還能混出點名堂來。

  何雲鄉念著拉攏趙小丙，就點頭說：「那你就到我手下做火頭軍長，你先回揚州順便等我消息。」

  「一言為定！」

  老顧嘆著：「咱們也走，回揚州等消息。」

  雲鄉立在碼頭上目送了半天。

  直到他的身影化為一個白點，老顧才提醒道：「下小雨了，快進艙。」

  小丙噢了一聲，鑽進船艙裡面，老顧那張臉笑的合不攏嘴，整個人瞬時神采奕奕，好像這人生終於有了盼頭。

  回到揚州不久老顧就收到了調令，讓他卸去現有的官職，前往鄭州督軍營服役。

  其他幾個糧官瞬時有點發傻，搞不懂老顧怎麼跑了一趟通州回來，就棄文從武去了。散夥飯時，老顧借著酒意不吐不快：「從武的人義字當頭，比從文中的彎彎繞繞好多了，我是寧吃舒心飯，也不要在提心弔膽過日子了。」

  這是第二次送老顧。

  這次老顧騎在馬上，果真英武之氣。

  「你多保重，有什麼事就寫封信到咱們鄭州督軍營！」

  她笑了笑：「你還真能吃的了那個從軍的苦嗎？」

  過了一陣子，老顧竟寫信回來，他在何雲鄉軍中混的很好，尤其是一手燒飯的手藝，很快就把督軍營的上層軍官都給籠絡了，還一本正經勸說她為自己打算，一定要求得慕蘭舟的諒解。治傅晟，就得靠著慕蘭舟才行。

  這個老顧，也是個有趣的人。

  他在信末寫道：「小善不惡，大善無情，凡事你也別太當真。」

  這夜天降微雨，巡撫衙門外滿樹繡球正開的燦爛。

  她已經在衙門口跪了整整一晚。

  清晨時張寒才開門長嘆說：「你可真倔，上次寶應遭災大人就在等著你這一跪了，可你硬是沒來，這回終於想通了吧？」

  不過他也服了，便是在傅晟那麼折騰的情況下，她竟然想出個敲詐士紳的歪點子來。

  反正他聽完笑了半天，慕大人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可他看得出慕大人是欣然讚許的。他見小丙膝蓋跪僵了，就一把將她扶起來。

  慢慢往府內走：「大人好不易答應見你了，你可要好好的認個錯才行啊。咱們大人骨子裡是最惜才的。」張寒皺皺眉，只不過他也最忌諱屬下不聽話亂來罷啦。

  最近，慕大人也煩著呢。

  馬家的私鹽案已經結束，最輕的結果仍牽連到了揚州城七成的官員。原本是要斬草除根來個大換血液，可到了沈楚梅那裡，他把所有不構成大貪腐，只在其中被牽著鼻子走的一些膽小官員通通放過了，甚至還安撫了一些地方小官要以此為戒，日後用心造福地方。

  於是最終動真格查處的也就三成多些。

  沒錯，如果把七成官員全部撤換，一定會引起兩淮地方上的巨大波動。

  但這麼多的漏網之魚，難免殘留餘孽。

  案件調查下來，多頭證據直指太子，皇帝盛怒之下當中責罵太子是恆明朝最大的蛀蟲。可他也納悶，皇帝罵太子如此難聽，怎麼只讓太子關在府內靜思己過不許出來？

  丞相大人跟他爹爹一番商議，都在猜測，或許皇帝還是未下廢太子的決心。

  今年春天，聖京海棠遍地開房，引得的不少百姓間都在流傳皇帝當年答應過沈貴妃的那句諾言。所以城內也紛紛謠傳，沈貴妃即將被冊封為后，她的兒子會取代犯下大錯的太子爺。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做著，雖然箭在弦上不安就更厲害。

  清晨剛剛洗漱過了，慕蘭舟只在裡衣外面披了件衣裳立在廊下飲茶，眺望見張寒帶著一瘸一拐的趙小丙過來，他淺淺皺了下眉峰，就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趙小丙曬黑了許多，在漕運上風吹日曬，也多了些許的風塵僕僕。

  趙小丙撩起了衣角在地上慢慢跪下來，張寒徹底撒手立在了不遠處。

  一陣良久的沉默，慕蘭舟放下茶盞沉聲問：「看你的樣子，最近過的也不怎樣，前陣子寶應縣出了那麼大的事可有人幫你什麼？」

  小丙默默搖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