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鬧了個誤會

2024-06-11 15:19:14 作者: 蘇蘇

  他們第二次遇見,是個誤會。

  事情起因在程何。

  那日程何登門送香料不見餃餃,順嘴問了一句:「郭娘子呢。」

  三娘答:「姐姐前些日子吃飯咬到了舌頭,不愛動彈,躲在家裡呢。」

  程何失笑:「真是個小孩子。」然後就拎了一些糖果去登門拜訪。

  咯吱一聲,推開鐵門,老舊斑駁的大鐵門每次開始都會發出較大的動靜,天氣不冷,冬日的陽光並不刺目,透著淡淡的溫和。

  近幾天的天氣都不錯,餃餃也格外的喜歡出去走動,細碎的聲音從各家各戶的門縫裡傳出來,人間煙火味兒其實就是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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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餃餃裹著披風出門,在七扭八拐的小巷子裡走來走去,聞著家家戶戶的辣椒、雞蛋、肉味兒,口水吞了又吞。

  大夫說了,她不能吃辣的,腥的,最好就吃煲粥青菜,烈酒更是一口碰不得,省的滿嘴潰瘍。

  吃了一個星期,嘴裡淡的連點味道都沒有,她往常也算是喜歡青菜的人,眼下卻只想嘗嘗肉香。

  她走了一段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身後似乎一直有輛馬車跟著自己,挺樸素的一兩小馬車,外表不出奇,木質而樸素。

  她換了幾個窄小的巷子走一走,那邊還是跟著。

  餃餃心裡大驚,難道是被盯上了。她想起了林大說的話,軍部的暗探肯定把他倆盯上了。

  越燕思那張該死的臉出現在眼前,和梁王有關的人成了未知的恐怖,她覺得自己正在痊癒的舌根又在隱隱作痛。

  不管對方是誰,都足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她試圖發出聲音,結果只有喉嚨里「吼吼」的兩聲,不能傳遞太遠,也就是說連「救命」都喊不出去。不禁咬了咬下唇,抬腿就往一個馬車拐不進來的小巷子裡側著身進去。

  車夫趕緊說:「少爺,那姑娘跑了。」

  程何掀開帘子,探出頭去大喊道:「魏餃餃,是我,站那。」那人跑的飛快,已經聽不見,他心道自己玩大了,趕緊下馬車,對車夫道:「你繞路去前面堵她,就說是程何在同她鬧著玩。」說罷,同樣側著身子過了小巷子追了出去。

  那廂,餃餃著急害怕,跑的地方越來越陌生,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牆上斑駁,一股臭水溝惡臭瀰漫著,巷子的矮牆有的還是泥牆。

  地上都是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進去腳踝凍得冰冷,一個腳下不穩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手磕在混雜著泥土的雪上,堅硬冰冷,手心被化開了一道口子,流出一點血。

  腦袋眩暈,膝蓋直接跪在地上,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沒事吧。」

  餃餃仰起頭,逆著陽光,他的容貌看的不大真切,她努力睜眼才看清的人的長相。

  那是個清雋的青年,頗瘦,一股冷淡之意瀰漫,身上一件淡綠色的舊袍子,水洗的掉了顏色,幾個補丁打在顯眼的地方,一看就很窮。

  李成森驚訝:「是你。」

  餃餃心說,是你。

  李成森拿出一方白色絹布繡帕蓋在手上,衝著她伸手,餃餃搭在他手上被拽了起來。

  他順勢鬆開了手,那帕子被餃餃握在了手裡。

  他從懷裡布袋中捏住十文錢放在餃餃手上,道:「都還你了。」說罷轉身就走。

  餃餃暗暗道,是個怪人,有錢都不要。

  她左右望了望,忽而見巷子盡頭那輛樸素的馬車隱隱可見,當即心下一寒,下意識的繼續從胡同里走。

  胡同盡頭是個死胡同,正要關門的青年見餃餃驚慌失措的進來,想到人之前跑的著急摔倒在地上,心下終究有不忍,沖人招了招手,問:「你是不是在害怕?」

  餃餃用力點頭,往外邊指了指,有人追我。她捏著自己的脖子,說不定是想殺我。

  李成森皺眉,「晴天白日,朗朗乾坤……」

  餃餃扭身就走,一瘸一拐,現在找條能走的路應該還來得及。

  「等等,進來吧。」他讓開了進院子的路。

  院子不大,土牆黑屋,屋裡頭也沒燒火的東西,進了屋沒陽光冰冷冷的,比院子還冷。屋裡只有一個板凳,小炕沒燒冰涼,一床被褥鋪著,放著炕几上面都是細細沙子,和木棍。

  餃餃裹了裹自己的披風,不小心碰到了臉,臉頰右側撞到了碎石塊,沒出血,就是青了一塊。

  她嘶了一聲。

  李成森看著她,抿了抿唇,無奈道:「我家沒藥。」

  餃餃想,這種家庭情況有藥才是奇蹟,她拿起炕桌上的棍子,在沙子上慢吞吞的寫:【我避避風頭就走。】

  他意外,看她目光多了鄭重:「你認字。」

  這小鎮子上認字讀書的人也不多,畢竟十年寒窗苦讀要天分要吃苦還要有錢。男兒讀書的不多,女兒就更別提,再者還是個啞巴。

  他再看餃餃衣著不錯,是上好的料子,微微蹙眉,但終究沒多問。他將餃餃的帕子用水洗了洗,用來擦拭臉頰塵土。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他道:「你別出聲,在屋裡躲好了。」

  餃餃失笑,指了指自己的唇。

  李成森自覺失言,拱手賠禮,這便出了屋子開門,對面站著一個身著大氅的公子,他冷冷淡淡的問:「何事?」

  程何拱手:「這位兄台,可曾看見一個身披黑色斗篷披風的姑娘,皮膚微微發黑,細眉長目,不能說話。」

  李成森想了想,搖頭:「未曾見過,你是今日第一個來敲我門的。」

  程何表示知道,告辭。

  車夫跟著人走,絮絮叨叨道:「不應該啊,我真的見到姑娘閃到了這條小巷裡,死胡同,就這麼幾戶人家啊。」

  程何一臉若有所思,為何他覺得那人的長相有些熟悉呢,只是一是片刻想不起來。他一拍手,嘆惜道:「玩笑開大了。」

  李成森關上門,進了屋,說:「有人來問你讓我打發走了,你先別出門,果斷時間出門,省著別盯上。」

  餃餃在沙子上寫:【謝謝你。】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是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任性跑出來?我見來找你的人衣著不錯,斯斯文文,不像是壞人。」

  餃餃默默地寫:【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成森不在多言,他去院子裡劈柴,柴火是在鎮子外撿到了一些碎木料,那進屋燒了燒炕,冰冷如地窖的屋子終於好轉了一些。然後躲在角落裡,翻看著一本幾乎快爛掉的書。

  餃餃想了想,在沙子上寫字,敲了敲桌面吸引他的注意力。

  今日還是要答謝眼前人,這人清高自傲不收錢財,那自己有很多的書呢。

  那些書都是巽玉的,巽玉是個喜歡讀書的文人,清雅脫俗無塵,每日坐在樹下捏著書本是一道很好的景致。

  除了教餃餃認字的簡單書籍,還有一些他平日裡翻看的史書奇書。

  她願意以書相贈。

  李成森望著那幾個字,他是真的很需要書。在市面上流通的書籍很貴,他獲取新知識的來源就是幫書店老闆抄書。

  他看了會兒,坐在炕邊,心平氣和的說:「我救你並非攜恩圖報,何況我也沒救你。」

  餃餃:【可是我希望你送我回家,至少有人抓我的時候,你幫我尖叫一聲。】

  李成森可恥的心動了。

  但是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頭的,他嚴肅的說:「我暫時沒有成家的打算,無論你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娶你的。」

  餃餃微微一呆,她這些日子疏於打扮,隨隨便便挽一個髮髻便出門,是最簡單的馬尾,平日女子方便幹活才這麼梳頭。

  一般未出閣的女子會這麼梳頭。

  她失笑搖頭,提筆要寫字。

  李成森制止了,道:「我並無他意,只是醜話說在前面。」

  餃餃幽幽的看著他,寫:【行,你丑你先說。】

  他:「……」

  兩人沒有急於離開,怕外邊還有搜尋的人。

  過了會兒家裡的木頭燒完了,又冷了下來,冷風嗖嗖的從屋裡的裂痕處往裡刮,就算是厚厚的披風都抵擋不住。

  冬日天黑的早,漸漸暗了下來,家裡的油燈是空的,李成森坐在桌邊借著月光看書,手指凍的通紅,之前見他雕刻木簪的時候還是十指纖長,眼下已經腫脹成了蘿蔔頭。

  餃餃很難想像是什麼樣的毅力讓他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讀書,她敲了敲桌面,讓他看自己寫下的一番話。

  指了指外邊,送我回家吧。

  李成森起身率先往前走,這樣破敗的家甚至不需要鎖頭。

  外頭昏暗,冬季少有人逗留在外,街道上很蕭瑟,他住的這篇地方更是鎮子的邊緣,只有窮苦之人才會住在這裡。

  穿過幾個小巷子,便來到了餃餃住的后街。

  她怕有人堵自己,讓李成森去敲家裡的門,她自個躲進了昔日給三娘租住的院落。若是沒有異常,她在回家。

  李成森去敲門,鐺鐺響,不一會兒有人來開門。

  兩人打了個照面。

  程何略帶疑惑:「兄台,又見面了,我覺得你有些眼熟。」

  李成森冷然而立,「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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