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驚變

  「咚」地一聲，阮素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小心和人撞了個滿懷，那人手裡提著的餐盒掉在了地上。

  「抱歉抱歉。」阮素卿反應過來趕緊道歉，想幫人把餐盒從地上拿起來，可對方一把從她手裡搶過東西，理都沒有理他便直接匆匆走開了，只留下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

  阮素卿看著她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那婦人好像……

  「沒事吧？」領路的丫鬟詢問道，阮素卿表示沒事。

  這丫鬟見她仍看著剛才那人離去的方向，便繼續說道：「那是夫人身邊的常媽媽，前兩年不小心被熱水濺到傷了臉，所以戴著面紗。」

  「看樣子她又是急著幫夫人買點心去了。」

  「夫人經常派她出去買點心嗎？」

  

  「是啊，夫人很喜歡城裡一家點心鋪子裡的桃花酥，隔段時間就派常媽媽去買。」

  「原來如此......」阮素卿思索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采菲一事刻不容緩，她便暫時將此事拋在腦後，先回前廳找紀嚴了。

  回到席間，觥籌交錯，一切都和她走的時候一樣，似乎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大人。」阮素卿來到紀嚴身邊，俯身喚他。

  「嗯。」紀嚴看著她，「怎麼去這麼久？」他雖然也在徐家布置了人，可畢竟不能面面俱到，阮素卿去了快半柱香的時間，這讓他察覺到不對勁。

  「大人......」阮素卿壓低了聲音，在紀嚴耳邊匯報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就是這樣。」阮素卿語氣很抱歉，「都是我不小心......給您惹麻煩了......」如果她剛剛當心些，說不定就不會被采菲發現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也就不用麻煩紀嚴去處理。

  「無礙。」紀嚴倒是神色如常，「不會有事，你且安心。」說完他喚了陸洺，交代了幾句，陸洺便悄悄出去了。

  紀嚴這幅氣定神閒的模樣讓阮素卿原本有些慌亂的心也逐漸平復下來，她剛覺得今日這宴會大概就要這麼過去了的時候，那邊的徐承卻開了口。

  「紀大人。」徐承雖是主人，可紀嚴畢竟是欽差，又是座上賓，他做什麼還是要請教一下紀嚴的意思。

  「就這麼幹喝酒也沒什麼意思，」徐承笑著看著紀嚴，「歌舞嘛......想必紀大人從京城出來，也看膩了這些。」

  「不如咱們來玩些有意思的？」

  「徐大人做主便可。」紀嚴淡淡的說，既不熱絡也不算冷漠。

  「好，那下官可就做主了。」徐承撫掌而笑，隨即對著下人吩咐，「去把東西拿來！」

  「是。」

  幾個下人帶著東西走了進來，眾人一看，有些明白了徐承的意思。

  「徐大人這是......要投壺？」

  「是......倒也不全是。」徐承走到中間，拿起一支箭，轉身對眾人說，「規規矩矩的投也玩膩了，不如咱們今天就改改這規矩。」

  「這壺就放在中間，咱們都坐在位子上投，兩兩相較，最後選出兩人，大家可以下個注玩一玩，這彩頭嘛......」

  「就由這贏家來定，輸家來兌。大家覺得如何？」

  徐承的提議，在場的蘇州官員自然不敢有異議，之前紀嚴也表了態，投壺這事兒也就這麼定了下來。阮素卿和其他大人家的侍從一樣，走到大廳中間，正打算為紀嚴取箭的時候，卻突然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

  「啪嗒！」

  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上掉下，砸在了地面上，阮素卿低頭看去，竟然是一根金條！這金條還被一張紙包著，隨著金條的掉落，那疊著的紙張也展出一角兒，似乎是寫著什麼。

  「小哥兒！」撞到阮素卿的那人見她愣著，便主動幫她撿起了東西，「真是對不住了。」他又掂了掂金條的分量，瞥了眼展開的紙張，「嚯！你家大人對你們可真夠大方的！」

  「又是金子又是地契的！」

  「!!!」阮素卿一驚，這些東西絕不是她的，她剛打算否認，那邊紀嚴已經開口幫她應承了下來。

  「伺候的好，自然就大方些。」

  「......」

  「哈哈哈，紀大人果然是個爽快人！」徐承聽聞哈哈大笑，看著阮素卿，「這小子跟著紀大人也是他的福分！」

  「是......」阮素卿對著紀嚴行了個禮，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可順著他的話往下走總是沒錯的。只是還沒等她接過小廝遞過來的東西時，大廳的那邊又傳來一聲驚呼。

  「王大人！你這是怎麼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田大人正扶著一個鬍子斑白的男人，這男人看起來大概六七十歲的樣子，一臉的冷汗，哆哆嗦嗦的用手掌撐在桌面上，一副虛弱的模樣。

  「這是怎麼了？」徐承趕忙走過去，打算扶住這位王大人，然而還沒等他的手碰到，這王大人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徐承面前，大聲的喊道：

  「徐大人......下官錯了......下官不敢了......」

  「下官不該去行賄......去賄賂紀大人......下官只是一時糊塗......」

  ！！

  王大人雖然年邁，說話也斷斷續續，可句句洪亮，在場的每個人都把他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一時間誰也不敢說什麼，滿場只剩下王大人的喘氣和抽泣聲。

  「王大人，你胡說什麼呢？」田大人率先反應過來，他看了眼徐承，又趕緊拉住王大人的胳膊，「這話你可不能亂說，你老糊塗了你！」

  「......不是......」王大人緩緩搖了搖頭，哆哆嗦嗦的指著這邊小廝手裡拿著的東西，「那......那......」

  「那是你送的？」田大人接了句嘴詢問道。

  「......」王大人沒有回答，只是認命般低下了頭，這副模樣不言而喻。

  在場的其他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京城過來的欽差被人當眾撞破受賄，這事兒可不算小。徐承倒是沒有趁機落井下石：

  「王大人老糊塗了，怕是喝多了說胡話呢，來人！」

  「是。」

  「把王大人扶下去醒醒酒！」

  「是。」

  下人剛要去扶王大人，那邊紀嚴卻開了口：

  「老糊塗？」

  「呵，」他冷笑一聲，環視了一邊四周眾人的神情，「本官可不覺得他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