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信念坍塌

  「二哥！」

  顧卿卿撲上去，連顧傾的一片衣角都沒撈到。

  裴司宸緊緊抱住小姑娘，怕她跟著跳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姑娘冷靜下來，沒有再掙扎。

  她轉頭，看向其他人。

  有冷眼旁觀的救生員，他們的表情告訴她，他們可以救任何人，但絕對不能救一隻嗜殺成性的惡魔。

  有虛張聲勢的「正義使者」，他們舉著驅逐基因人的橫幅，冷漠看著這一切，誰能知道他們背地裡收了幕後主使多少錢，而人們看到的是，基因人的死是眾望所歸。

  更有各路網紅，在顧傾跳下橋墩那一刻，他們在直播間拍手稱快，仿佛是他們解決了一個異端，為這個世界做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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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可笑？

  「卿卿？」

  裴司宸心如刀絞，他要怎樣才能安撫住受到傷害的小姑娘。

  GF9的極端，很多時候都是被逼出來的，而他擔心，他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那些良好評級，會因為這一場禍事，被徹底推翻。

  「卿卿，我派人去搜，顧傾他或許沒事。」

  裴司宸壓住小姑娘的肩膀，試圖將她帶走。

  偏在此時，沐雪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顧卿卿，沒料到你也會有今天！哈哈哈！」

  「她怎麼會在這裡？」

  楚巍驚駭莫名。

  他是接到顧傾的方位將沐雪晴交給基地就立刻趕過來了。

  一個地網兄弟立刻附耳過來，「蘇指揮官將她帶走了，我們的兄弟也不知道蘇指揮官會將她帶這裡來……」

  楚巍看向遠處的汽車，蘇喆就坐在那輛汽車裡，車窗打開，蘇喆正看著顧卿卿的方向，嘴角噙著一抹陰狠至極的笑。

  不好的預感竄上心頭，楚巍趕緊去看顧卿卿那邊，就看到沐雪晴張合的嘴唇。

  她似乎故意放低了聲音，但從唇語，楚巍看出了她的話，也立刻意識到她的意圖。

  可怕的想法剛溢上腦際，就見顧卿卿朝沐雪晴衝過去，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

  明明她看起來是那樣柔弱纖細，此刻卻像隨便一揮手就能將沐雪晴這個罪魁禍首撕碎！

  蘇喆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GF9本事再大又怎樣？

  當他們成為全民公敵，成為所有人眼中最可怕的存在，看還有誰能護得住他們？

  不久前，有人害他在這座未完工的斷橋出了車禍，差點讓他殞命，不管是誰，他確定一定是GF9的人，除了他們，沒人能完成這樣完美的犯罪！

  而現在，他就將所有的一切還給他們！

  「卿卿！不要！」

  「顧卿卿，不要!」

  裴司宸和楚巍的聲音幾乎同時抵達顧卿卿的耳膜，顧卿卿臉上卻沒一點反應，仿佛屏蔽了所有人的聲音。

  她冷冷看著沐雪晴，沐雪晴被她捏著脖子，雙腳離了地。

  前一刻還因為陰謀得逞而猖狂得意的沐雪晴此刻脹紫著臉色，肺部因為窒息疼得像是要炸裂，可惜，不管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顧卿卿看似柔弱的手指。

  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在玩火，真把這個人惹急了，她真會殺了她。

  沐雪晴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看向蘇喆，蘇喆覺得差不多了，推開車門，一抬手，他的手下紛紛上前，手按在腰間的配槍上。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要名正言順弄死顧卿卿！

  「蘇指揮官，你想做什麼？」

  羅祺帶著天羅地網的兄弟及時趕到。

  陰謀得逞，蘇喆不疾不徐：「上面早就發過明文，若GF9有誰威脅了他人性命，人人盡可得而誅之！我不過履行身為六角大樓指揮官的職責而已，保護平民百姓罷了！」

  羅祺怒視所有人：「有天羅地網在，這件事還輪不到六角大樓來管！」

  蘇喆知道，羅祺雖然是第二天羅，但真把他惹毛了，比惹到雷霆更可怕。

  雷霆是剛直性子，直來直去，羅祺可不是，他有一千種辦法讓你為此付出慘重代價。

  蘇喆快速衡量了一下利弊，最後決定：「好，我不插手！但是，羅天羅你可不要徇私哦，所有人都看著呢！你們天羅地網還有沒有資格監管GF9，今天就全看你的表現了！」

  羅祺：……

  地網兄弟：！！！

  這個人為什麼這麼可惡這麼噁心？

  羅祺已經聽說了蘇喆剛剛做的那些事，毫無疑問，今天這樣的結果就是他故意引導的。

  若非批捕六角大樓指揮官需要上面的手續，此刻他早將這個人關起來了，還容他在這裡作妖？

  多方權力相互制衡是好事，但遇到蘇喆這種熟悉遊戲規則，專挑部門間漏洞，為所欲為就非常悲劇了。

  羅祺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冷冷看了蘇喆一眼，下令：

  「看著他們！誰敢輕舉妄動，打擾天羅地網執行任務，殺無赦！」

  地網兄弟立刻會意，將蘇喆等人直接圍起來。

  蘇喆挑了挑眉，呵，敢沖他來，也不看看，他敢做到這種地步，背後的撐腰者是誰！

  當面對地網兄弟的虎視眈眈，蘇喆還是將手從腰間放下，眼神陰鷙地看了羅祺一眼，帶著手下後退散步。

  我給你發揮空間，但一旦你敢包庇GF9，那你們就跟著GF9一起下葬吧！

  羅祺泛起了涼意，他知道自己接手了一個多麼燙手的山芋。

  最終他還是按照天羅地網的形勢規矩掏出了槍，對準那顆小腦袋，用他自己都厭惡的冰冷語氣威脅道：「顧卿卿，把人放了！沐雪晴犯下的罪孽，一定會受到應有懲罰！我向你保證！」

  有些姿態他必須做，這是保障天羅地網不會落人口實，被強制移交GF9監管權。

  小姑娘的眼中終於有了情緒，看向他，也看向他的槍口。

  那一剎那，羅祺恨不得將自己舉槍的手給剁了，但他不能退縮。

  他放下永遠不會開的槍，就有有人舉起隨時準備殺滅GF9的槍！

  楚巍也被他這舉動嚇到了。

  不等他說話，裴司宸移動幾步，擋住了羅祺的槍口。

  而楚巍也再說不出話，也擋住了他槍口。

  羅祺：……

  媽的！

  你們瘋了嗎？

  別把自己再攪進來了！這件事已經越來難以控制了！

  最終，顧卿卿鬆開了手。

  沐雪晴掉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隨即看到被槍指著的顧卿卿，她終於抑制不住，狂笑出聲。

  「顧卿卿，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你不敢，我就算把你們這群雜種逼死了，你也不敢對我做什麼？哈哈哈！」

  所有人：！！！

  好想弄死她！

  「就算他們抓了我又怎樣？我還未滿十八歲！就算他們要治我的罪，我不過傳播一點真實信息而已，我在捍衛全國人民的知情權……」

  「住口！」楚巍已經出離憤怒了，他害怕的看向顧卿卿，深怕那位受到過度的刺激，再做出過激行為來。

  他知道，GF9的人，並不多在意這個世界，他們若起了殺心，沒有什麼事情是干不出來的！

  覆滅一個黑心實驗室也好，跟天羅地網甚至跟所有人作對也罷。

  他們的可怕，不僅僅是他們能力，還因為他們的心性，一旦將他們珍視的東西捏碎了，拉著全世界陪葬也不是不可能！

  這一刻，楚巍的冷汗都出來了，然而被他盯著的小姑娘，臉色卻依然平靜，平靜到可怕，也平靜到令人揪心。

  羅祺也抹了一把冷汗，幸好小姑娘還願意聽他的，他收起槍，不急不慢說道：

  「沐雪晴，你錯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所犯的罪，足夠讓你這一輩子都在牢里度過！」

  抬手，兩名地網兄弟上前控制住沐雪晴。

  沐雪晴：！！！

  什麼坐一輩子牢？

  她不過傳播一點信息而已，頂多被拘留教育！

  她是未成年啊！是受法律保護的祖國的花骨朵！誰敢羈押她？

  「你們少在這裡嚇唬我！別以為我不懂法！我是未成年，是華國合法公民！不管犯什麼錯都是受法律保護的！相反，顧卿卿才是最應該被抹殺的存在！她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她就該死！我就算把她逼死了又怎麼樣？我是在為民除害！」

  驚嚇之後，沐雪晴又瘋魔了，對著顧卿卿叫囂：

  「顧卿卿，就算你有人護著又怎樣？億億萬萬的華國人會放過你這種異端嗎？不可能！你都看看吧！他們都在等待你的滅亡！」

  顧卿卿的視線轉向外圍。

  網紅們還在直播，抗議者還在搖旗吶喊，吃瓜群眾群情洶湧，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麼怪物和惡魔！

  他們從不認識，但這一點不妨礙他們要將GF9趕盡殺絕。

  他們也沒有一點逼顧傾跳河的愧疚，相反，他們仿佛在進行一場狂歡，全民性的狂歡！

  這些，哪裡是她願意守護的人。

  「裴司宸，我錯了。」

  正試圖悄悄靠近抱住小姑娘的裴司宸突然頓住，再不敢動作。

  顧卿卿的視線轉到他身上，沒有再理會那些無畏之人的叫囂。

  她淡淡笑著，臉頰露出了淺淺梨渦。

  曾經，這個梨渦是她感覺到幸福的時候才會出現，而現在，它們顯得多麼諷刺？

  「他們不值得，也不配……」

  裴司宸心裡咯噔一跳，「卿卿……」

  顧卿卿翻身躍過大橋護欄，徑直朝滔滔江水中落去。

  楚巍嚇得呼吸都停止了，一道人影從他眼前掠過，毫不猶豫地躍過護欄，在空中終於拉住小姑娘，擁她入懷。

  狂風在耳旁肆意咆哮，一捋溫柔的聲音吹入耳膜：「你去哪兒，我都陪你。」

  顧卿卿閉上眼。

  那一刻，被人性的自私醜陋肆虐得千瘡百孔的心好像再次被撫平了，她反抱住男人的腰，一滴溫熱的淚水浸濕了裴司宸的胸膛。

  咚地一聲，他們的身體落進了水裡，在男人的保護下，她甚至都沒感覺到多少衝擊力。

  楚巍撲到護欄邊上，看到的就是他們擁抱著落水的一幕。

  所有的悲憤都化作一道利刃刺穿了沐雪晴。

  沐雪晴卻毫無所覺，反而變得更瘋狂：「他們肯定沒死！這都是做給你們看的，你們千萬別放過她！」

  她的話眼中挑撥了那些無腦的吃瓜群眾以及那些唯利是圖的網紅的神經。

  一時間，楚巍突然迷糊了。

  這個世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

  看著那些已經拿著直播手機飛快往橋下沖試圖第一時間抓到顧卿卿和裴司宸上岸的網紅們，頭一回他懷疑，他們那麼多兄弟為了這些所謂普通人犧牲是否值得。

  他忽然明白了顧卿卿最後的話，竟然忍不住放聲大笑出來，眼淚迅速打濕他的臉。

  沐雪晴終於被他怪異的舉動吸引，「楚巍，你還看不清嗎？這本就該是他們的下場！」

  楚巍定定看她，眼中只剩下冰冷和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如果這個世界都是你們這樣的人，還不如一起毀滅！」

  他們犧牲一切，都守護了些什麼玩意兒？

  他終於明白，他也可以有反社會人格，只是以前沒人將他逼到那種地步罷了。

  羅祺清楚感覺到楚巍的精神動搖情緒波動，他按住楚巍的肩膀：「楚巍，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一個眼神，即刻有人上前，扶他下去。

  楚巍就像一個行屍走肉，被地網兄弟塞進車裡。

  他愣愣地看著外面，眼中再也沒了光彩。

  仿佛某種信念從此坍塌，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