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腳下天涯

  運動服拉鏈拉開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纏在陳向南肚子上的一排自製炸藥！而導火索此時就在陳向南手中緊握著。

  「……瘋子！你他媽就是一個瘋子！」我呆愣在車裡，回過神時『咣咣』兩拳砸在前排車座上瞪著猩紅的雙眼看向陳向南。

  陳向南虛弱的一笑，隨後對開著車的容顏聲音不大的說：「和他們拉開距離，然後把車停在路邊……」

  

  容顏雙眼通紅的透過後視鏡看向我和陳向南，我死咬著嘴唇最後對容顏點了點頭。

  容顏抿著嘴一句話沒說，油門踩到底將車速再次提升一個檔次，這一瞬間就和後方緊跟著的黑色帕薩特拉開了三四十米的車距！

  「啪！」陳向南抬手將手槍遞給我，隨後左手拉著我的身子趴在我耳邊輕聲對我說：「孩子，他是我唯一的牽掛！」

  我微微一怔抬頭看向陳向南，陳向南奮力的將導火索塞進已經失去知覺的右手，隨後用左手在自己的臉上使勁的搓了搓，沒多久一張緊貼在陳向南臉部皮膚上的臉皮面具就被他用手給搓了下來。

  在那張蒼老充滿皺紋的臉皮面具下隱藏著的是陳向南真正的面目，他的年紀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大最多也就四十七八，而臉上也沒有那麼多的皺紋。

  我呆愣的看著陳向南，陳向南靠在座椅上深吸一口氣，黝黑的臉頰皮膚上不斷的有汗水慢慢的滑落。他用左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打火機，接著沖容顏輕聲說：「孩子，把車停在路邊，我下車後你們就走，我能拖住他們的時間不多，你們趕快跑……」

  容顏深吸了一口氣，左打方向盤同時輕點剎車，現代頓時『嘎吱』一聲停在了路邊，然後通過後視鏡朝著陳向南看去，再看到陳向南的真實面目時容顏微微一愣！

  與此同時，陳向南打開車門全身力氣都用在了沒中槍的左腿上，踉踉蹌蹌的從車上走了下去。

  「等會！」就在陳向南剛下車時，緩過神來的容顏忽然叫了一句。

  我和陳向南同時一愣，陳向南單腳撐地身子靠在現代車身上扭頭看了一眼坐在駕駛位上的容顏，哆嗦著的嘴角微微上揚但什麼話都沒說！

  「嘎吱！」

  一直緊跟著我們的黑色帕薩特在距離現代只有二十米的距離停了下來，因為帕薩特車裡的四個人明顯的看到了陳向南身上的炸藥以及已經打著火的打火機！

  「准……準備走！」我右手緊攥著手槍對容顏大喊一聲，同時雙眼緊盯著後方的黑色帕薩特。

  陳向南渾身浴血用盡全身所有力氣將靠在車身上的身子站的挺直，這是他給我們的信號！

  也就在這個時候，後方黑色帕薩特的副駕駛伸出一隻握著手槍的手，而槍口所指正是陳向南。他們明顯是想在陳向南點燃導火索引爆炸彈之前將陳向南給擊斃！

  「亢！」

  幾乎同時，我攥著槍透過後排玻璃直接選擇開槍！

  子彈劃破空氣射中帕薩特副駕駛車窗伸出的右手，他手裡握著的槍頓時『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而車裡的人更是沒忍住痛呼一聲。

  「孩子，走了！！」陳向南咬著鋼牙頭也不回的對我和容顏大喊一聲。

  我喉嚨發堵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但手裡的槍卻沒放下，而是槍口移動『亢』的一聲再次開出一槍！槍聲落下的瞬間帕薩特的左前胎『噗嗤』一聲直接癟了下去！

  「開……開車！」我收回手，靠在後排座椅對容顏喊道。

  再聽到我的聲音時容顏方才回過神來，他從後視鏡盯著陳向南的背影看了三秒鐘，隨即一腳踩在油門上，現代猶如脫弦的利箭瞬間沖了出去。

  在現代竄出去的瞬間，陳向南毫無猶豫的用左手的打火機點燃了右手死死攥著的導火索，僅有六七公分長的導火線瞬間燃燒起來。

  「操！」

  黑色帕薩特中的四個人見陳向南點燃引線，張嘴大罵一聲直接打開車門選擇棄車而逃！

  「願我身死，祭奠二十五年前槍下亡魂……！」

  點燃引線後的陳向南抬頭看向天空，雙目緩緩閉上輕聲喃喃自語。

  「轟！」

  兩秒後，巨大的爆炸聲以及沖天的火光響徹在這片天地。

  飛馳的現代車內我聽著後方不遠處傳來的巨響聲坐在後排座椅呆愣的看著前方，而一直全神貫注開著車的容顏忽然察覺臉頰有些濕潤，他騰出手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發現自己的雙眼仿佛不受控制，眼淚不停的往下流……

  「找個地方把車丟了，棄車跑。」過了不知道多久我方才回過神聲音沙啞的對容顏說。

  容顏點了點頭，同時輕聲詢問我：「我們要去哪？」

  「不……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說：「四個特種兵執行的肯定是秘密任務，目標就是斬首陳向南。殺他的原因十之八九是因為陳向南知道些陳年舊事，之前我們和陳向南呆在一個車上，如果說陳向南什麼也沒告訴我們沒人會相信。殺陳向南是滅口，現在陳向南死了但沒有達到滅口的目的！咱倆暫時是回不去了……」

  「對……對不起。」容顏聲音有些顫抖，哆嗦著嘴唇抓著方向盤充滿內疚的對我輕聲道。

  我輕聲寬慰說：「沒有什麼對不起，二十五年前的事情牽扯的太多了，走到這一步也是早晚的事。我們之間沒有對不起……」

  「……」容顏抿著嘴，默不作聲的開著車。

  沖天的火光和爆炸聲最終在飛揚的塵土下消散，四個逃竄到路兩邊的特種兵重新聚在一起，他們看了一眼堆積越來越多的汽車人流以及爆炸留下的殘骸，最後直接朝著來時的方向步行離去。

  路上偵察兵拿出軍用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正在等待結果，很快電話就被接通。

  「報告！任務完成！」偵察兵訓練有素的匯報了任務結果，隨後又快速將任務經過陳述：「逃犯陳向南在追捕過程當中，引爆自製炸藥當場身亡，採集屍體碎片的DNA可以確認身份！」

  「……」電話那頭的人短暫沉默，還沒來得及說話偵察兵又說：「執行任務過程當中出現了意外，陳向南有同夥，初步猜測最少兩人！在抓捕擊殺目標的過程當中陳向南與這兩個同夥有親密接觸！陳向南在引爆炸藥時給他的兩個同夥製造了逃跑時間，目前兩個同夥在逃……」

  「他有同夥？」電話那頭的人終於不再沉默，沉重的聲音下顯得有些慌亂和震驚。

  偵察兵應了一聲又說：「陳向南的兩個同夥之中我只看到了一個！有過短暫交鋒，他嫻熟掌握槍械以及開槍技巧，絕非普通人！」

  「隊長，需不需要繼續追捕？陳向南的同夥只有一把仿54式手槍，還是陳向南留下的，交鋒時54式手槍七發子彈已經全部擊空，目前他們沒有任何武器！我們有絕對把握將剩餘兩位同夥緝拿或斬首！」偵察兵見隊長沒說話，主動開口詢問道。

  隊長沉默十多秒鐘，隨後下達命令：「回！」

  「……」偵察兵愣了片刻，直接掛斷了電話。

  狙擊手見偵察兵電話切斷，連忙追問。偵察兵搓了搓臉蛋，說：「我請求繼續追捕，但隊長卻讓我們回去。」

  「那就服從命令，回去吧！」狙擊手應了一聲，隨後忍不住說：「陳向南的同夥絕對不是普通人，那人不光把我架狙的位置摸透，並且十分肯定的我沒換位。」

  「那人最少有兩次機會殺我。」這時，被我一槍擊中肩膀的突擊兵捂住槍傷沉默了片刻，額頭冒汗的繼續說：「胡同口堵住陳向南你開口提醒我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手裡有軍刀，那種情況下他和握槍的陳向南絕對有機會殺了我，但是卻沒動手！剛才我手臂上中的一槍他也絕對不是瞎打的，瞄準時間不超過兩秒就一槍正擊我握槍的手臂，如果是打在前置擋風玻璃上肯定是死了……」

  四個特種兵陷入沉默，中槍的突擊兵腦海中回想起他與陳向南對峙時陳向南所說的話。

  我軍追殺了他二十年，為什麼這二十年來追殺他的人無一死亡？正如陳向南之前所說：你們是奔著乾死我來的，但我殺過一人嗎？

  其實最可憐的莫過於這些執行著秘密任務，但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執行這些任務的兵！

  他們或許一輩子也想不出答案，因為他們絕對想不到二十五年前的陳向南也曾頭頂國徽！

  兩個半小時以後我和容顏駕車已經遠離了市區，但是一直沒敢過收費站也沒敢上大路。因為我和容顏都清楚，陳向南引爆炸彈帶來的麻煩絕對不少，到時候公安機關肯定會調查，而我和容顏在案發現場與陳向南有親密接觸，並且還在事發後逃竄，所以到時候我和容顏肯定會成為此案的關鍵人物。

  除此之外還有追殺陳向南的事。85式狙擊步槍、92半自動手槍這說明什麼？說明肯定是受到了許可和允許！要不然他們絕對不敢再市區就大張旗鼓的開槍！

  殺陳向南是為了滅口，但如今陳向南死了得到了滅口效果嗎？顯然沒有，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得出秘密肯定會在我和容顏這裡泄露出去，因為陳向南臨死前見的人是我和容顏，而且我們還有著很長的相處時間！

  即便現在沒人抓我和容顏，但過不了多久公安機關和部隊的人都得抓我們，肯定的！

  所以，我和容顏只能利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這段時間，趕緊想招或者是跑路。

  「把車仍這路邊吧，我們走路。」車廂內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扭頭看了一眼窗外見容顏把車開到了農村而且四下無人。

  容顏嗯了一聲把車開到一個隱蔽的地方，隨後拿了鑰匙就下車。

  下車後我和容顏快速的把車裡給收拾乾淨，還把車牌給卸下來丟進了後備箱。緊接著我倆將沾有陳向南鮮血的車座椅套全部拆下來找了個地方給燒毀。

  整個過程當中我和容顏幾乎是零交流，完全沒有任何對話。我心情沉重，容顏也明顯有別的心思和想法。

  「他……他摘下人皮面具的時候，我總覺得我在哪裡見過他，很眼熟，但記憶里又很模糊……」容顏盯著火堆聲音有些沙啞的說。

  我沉默著沒吭聲，手卻伸進了口袋摸到了一個摺疊在一起的信封，這是陳向南在車上瞞著容顏交給我的。

  「呼。」

  烈火逐漸的熄滅，我和容顏將燒完的灰燼就地掩埋，隨後站在大野地里看著四周眼中滿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