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難忘當年恨

  「草他媽！」我咬著牙怒吼一聲，接著脫掉自己的外套用軍刀將其割成條狀，然後迅速的開始給陳向南的胳膊和雙腿做止血處理。

  陳向南靠在車後排，咬著牙聲音虛弱的說：不用忙了……這次肯定是撐不過去了……

  「去醫院，先去醫院！」我一邊給他纏著傷口一邊對容顏喊。

  容顏一句話沒說，一腳點了下剎車正準備給車掉頭的時候，忽然看到後面跟來了一輛黑色帕薩特。

  「後面有輛車一直再跟，不確定是不是剛才那伙。」說話時容顏直接拿出手機，明顯是要打電話，但是卻被陳向南開口制止了。

  「孩子，別忙了。要抓我的人是部隊的人，你給誰打電話都沒用。先……先開車跑……我有幾句話想跟你們說……說……說完我就沒心思了……」

  容顏捏著手機沉默無語，最後把車速提上去順著大道直接開出市區。

  「你……你是方有德，我知道你……」陳向南一把抓住我正給他包紮傷口的手，哆嗦著慘白的嘴唇輕聲說：「下面我說，你們聽著。我反正已經是一個快死的人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我低著頭緊緊地咬著牙冠，深吸一口氣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給你的照片和日記你都看了吧……二十五年前我逮屬於濟南軍區第20集團軍三連二排三班。那時我是我們班裡身體素質最差的兵，我連連長褚正中從我連九個班當中抽走一位兵去執行秘密任務，秘密任務執行前我們九人簽了保密條約，誓要將這次任務爛於心中。」

  

  「等待任務執行時，我才知道我們九個人都是九個班裡綜合水平、身體素質最差的兵。那時候我們還不清楚是什麼任務需要我們九個這種兵去執行，後來我才知道即便簽了保密條約，連長褚正中依舊沒有打算讓我們九個人活著完成任務！」

  我咬著牙，靜靜的聽著陳向南往下說。

  陳向南雙眼緊盯著我，張嘴繼續說：「二十五年前的6月20號，連長用車帶我們趕往了任務執行的目的地，我怎麼想也沒有想到任務執行地竟然是我的家鄉！」

  聽到這話時，前面開車的容顏豁然回頭震驚的看向陳向南。我還沒來得及給容顏看鐵盒子的內容，所以容顏並不知道這一切。

  「我並非是方家莊的人，但我是方家莊之外十里莊的人。」陳向南咬著牙，聲音異常虛弱的說：「任務執行時，連長褚正中給了我一份地圖，讓我們一行九人從朱山鎮步行出發直到龍嶺山脈，而我們的任務目標就是尋找到龍嶺山脈內的東西將其成功帶回。路途中若有人阻攔，格……格殺勿論！」

  「我們一行九人前往龍嶺山脈時路過了我的家鄉十里莊，但當時的十里莊已經空無一人。除了我之外的其餘八人都不知道我就是十里莊的人，當時我就察覺出了事情不對，但並沒有聲張一直持續跟進隊伍直至方家莊。」

  「我們任務的目的地是方家莊之後的龍嶺山脈，趕往龍嶺山脈需途徑方家莊。等我們到達方家莊時才發現，方家莊舉村被滅……整個方家莊猶如人間煉獄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再聽到這句話時，我腦子瞬間變的一片空白，愣了足有五六秒鐘方才緊咬著牙關哆嗦著嘴唇質問：「所以說……你們去的時候洪澇還沒有發，而方家莊四百餘口人的性命也並非是死於洪澇……而是屠殺，對嗎？」

  「對……」陳向南點了點頭，繼續說：「發現這一點時，我們聯繫了連長但連長給出的回覆是繼續執行任務，途中若有阻攔格殺勿論！軍令在身不得不為，更何況當時只有我是十里莊人，而其餘八個戰友並非是十里莊人他們也並不知道我的家鄉是哪裡！我們九人只好繼續前行，一路進入龍嶺山脈。在龍嶺山脈的中央地段我們按照地圖所指進入了一座山的山洞，在山洞裡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方才趕到目的地！」

  「亢！」

  「咔嚓！」

  就在這緊要關頭，現代車後忽然傳來一聲槍響，緊接著現代車的後擋風玻璃應聲而隨！

  我下意識的捂住旁邊的陳向南把頭給低了下去。

  「他們一直追著！」容顏咬著牙猛的一打方向盤，額頭流著汗語速很快的說：「剛出市區就開槍了，再往前走他們肯定得打輪胎！」

  「草他媽！」我猛的一搖頭，頭髮上的玻璃渣直接掉了下來。我咬著牙，一把搶過來陳向南手中的仿54，隨後雙眼掃了一眼倒車鏡，見對伙沒再繼續伸手開槍，於是迅速的打開車窗也沒瞄準，完全冒懵朝後方車輛開了兩槍！

  緊跟著我們的車輛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我們會還擊，槍一響開車的司機下意識的打了一下方向盤，後面跟著的黑色帕薩特車身瞬間朝左傾斜過去。

  「再開快點！」我回頭對容顏叮囑一句，容顏雙手死握住方向盤嗯了一聲，直接油門踩到底，車速再次提升了一個檔次。

  我回過神，撇了一眼陳向南身上的傷口發現雙腿上的槍傷仍舊血流不止。

  「孩子，我的時間不多了，聽我說完……」陳向南抓住我的手，嘴唇發白的輕聲說：「我們一行九人趕到目的地時，那裡聚集了很多逃過去的方家莊人。他們一直在那守護著他，而我們到地方以後才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他……」

  我緊皺著眉聲音沙啞的詢問：「你們……你們開槍把那些方家莊的人……全殺了？」

  聽到我的話，陳向南渾濁的雙眼中頓時噙滿了淚水，他死咬著嘴唇狠狠的點了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的說：「你……你繼續說！」

  「我們的目標『他』不是東西，而是一個嬰兒！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那些方家莊人拼死護衛那個嬰兒，他們像是飛蛾撲火一個又一個的相繼過來送死……」

  鐵盒子裡第三張照片的場景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水池裡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屍體。而這些屍體旁邊卻站著六七個軍人！！

  「後……後來呢？」

  「我們說要帶走那個嬰兒，但方家莊人卻誓死不從。後來……槍林彈雨下僅存的方家莊人皆死在我們的槍口下……我們屠盡這些方家莊人後本想帶著那個嬰兒離開，誰知道突發的大洪衝垮了龍嶺山脈。我們一行九個人在躲避大洪時嬰兒連同兩位戰友不幸被大洪衝散，直至現在生死未卜。」

  我緊咬著牙冠看向陳向南，雙目圓瞪、氣喘如牛，聲音異常低沉的說：「你也是我方家莊的仇人……！」

  「孩子，二十五年來我從未想過要逃脫自己的罪名！」陳向南聲音很小，但是卻鏗鏘有力：「我們一行九個人，離開山洞時有兩個人被大洪衝散，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我費盡千辛萬苦活下來以後迅速的趕往連長給安排的匯合點，但等我趕到地方的時候卻親眼看見自己的七位戰友被連長親自槍決！從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連長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讓我們活著出去！」

  「從龍嶺脈離開後我才知道連長對我和剩餘那名戰友的態度是死要見屍、活要見人！這二十五年來我一直東躲西藏，而連長也從未放棄過要追查我們……等方家莊的事情過去一段時間以後我才知道……方家莊裡死的人不僅只是方家莊人，還有……還有我十里莊的人！」話到這裡兩行清淚順著陳向南的臉頰緩緩下滑，他情緒激動異常，捏著我的手力氣也格外的大。

  我沉默無語，靜靜的聽他說下去。

  陳向南深吸一口氣，想要調整自己的狀態，但到了最後聲音仍舊沙啞顫抖。

  「我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但沒了身份也沒了家人，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要了卻殘生，但我沒那麼做，因為……」

  「亢！」

  陳向南話音還沒落下現代車後又傳來一聲槍響，但這一槍卻沒打在現代車上，而是崩在了地面上！

  方向盤在容顏手裡來回打轉，容顏一邊死踩著油門一邊回頭對我喊道：「他們已經開始瞄準輪胎了！」

  「刷！」

  我扭頭看向後面緊跟著的帕薩特，也就在這時帕薩特副駕駛車窗伸出一隻握槍的手，槍口瞄準車身後毫無猶豫的就扣動了扳機！

  「亢！」

  槍響時我下意識的把身子趴了下去，也就在這個時候斜靠在座位上的陳向南一把抓住我的手，奮力的朝我手裡塞著一個東西。

  我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陳向南，陳向南撇了一眼前面開著車的容顏，面色慘白的對我暗自搖了搖頭。

  「孩子，二十五年前在龍嶺脈的孩子沒有死！如果那個孩子已經死了，褚正中不會追殺我二十五年！而且龍嶺脈中的秘密絕對不止那一個嬰兒那麼簡單，裡面還有別的東西，找到那個嬰兒才能知道是什麼東西！」

  話音落下陳向南一把從我手中搶走那把仿54，隨後對開車的容顏大喊：「靠邊停車！」

  「你幹什麼？？」我瞪大眼睛一把拽住陳向南質問道。

  陳向南奮力的掙脫開我坐直了身子，對我和容顏道：「我不下去你們走不掉，被他們抓住你們兩個也會死！」

  「你他媽傻嗎？我們三個在車上半天，他們會相信你什麼都沒告訴我們嗎？你死了，我們一樣活不了！」我死死的抓著陳向南大聲的吼道。

  陳向南咬著牙輕聲笑了笑說：「孩子，我陳向南對不起你們方家的地方太多了，二十五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再想著贖罪，我不想到死了還連累了你！你們能活著就是方家莊的希望，讓我……給你們方家莊留下點希望吧……」

  「這他媽是希望不希望的事兒嗎？？你現在下車和不下車沒有任何區別！你下去肯定會死，我們也逃不掉，但你要不下去我們都有可能活……」

  我話還沒說完陳向南就一把拉開了上身運動服的拉鏈，我低頭掃了一眼剩下的話直接咽進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