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九八抗洪（三）

  接到鄉里打來的電話通知，是在第二天的清晨。

  一早到村公所辦公的徐傑威，在接到鄉里打來的電話通知，就在半夜又一次發起的大水，將眾人用沙袋修築的臨時堤壩給衝垮了。

  現在的鄉里，已經被大水淹沒。

  當通知傳達到卓蘭芝的家中，馬景華已經起床刷著牙，準備吃完早飯去山上幫母親做活。

  見到徐傑威穿著蓑衣急匆匆的趕來，馬景華忍不住問了一句：「叔，這一大早的，你咋來了？」

  「景華，不好了。剛剛鄉里打來電話，說咱們前天夜裡堆得那個口子被水衝垮了。這會兒鄉上都被淹了，鄉里打來電話，叫大家趕過去搶險救災。」

  「啥，咋會這樣的？」

  雖然語氣里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但馬景華還是草草地沖漱了口，起身回了廚屋裡。

  「叔，你等我一下，我去換件短袖。」

  

  「行，快去吧。」

  兒子與徐傑威的對話，讓在房間裡收拾東西的卓蘭芝也聽到了。

  「傑威大哥，壩沖沒了，就算是大家現在去了也堵不上了啊。」

  「堵不上也得去啊，要不然再讓大水這麼淹上來，那就真完了。」徐傑威很是無奈地回應了卓蘭芝的話語。

  而在這時，堂屋的樓梯道傳來的陣陣腳踏聲。等到卓蘭芝他們定睛看去。馬富華和馬景華兄弟倆一道出現在了堂屋前。

  「叔，我們快走吧。」

  「哥，我也跟你們一塊去。」

  兄弟倆一前一後踏出了門，作為母親的卓蘭芝都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緊跟著馬景華出來的王思妙，卻在身後叫住了他們。

  「景華哥哥，你昨晚不是說過，今天不出門了，幫娘在家裡做活麼？」

  王思妙的質問中，夾雜著些許不滿。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而馬景華也尷尬的回過身去，和妻子對視著。

  「放心，我很快進回來了。今兒我一定回來，啊！」

  愧疚的向妻子許諾道，然而，得來的還是妻子斬釘截鐵的一句「不行」。

  這始料未及的情況，或許是徐傑威沒有想到的。

  從樓上下來的姍姍和美華，發覺到情況不對勁，也被唬的站在一側不敢出聲。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只是，在原地站定了片刻後，馬景華依然還是選擇了轉身離去。

  直至馬景華他們在雨幕中變得漸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站在堂屋前的王思妙，仍舊瞪著雙眼不肯回屋。

  「美娃，姍姍，扶你們嫂子先回屋去。」

  沉寂了許久，卓蘭芝最先出了聲。

  「嫂子，先回屋吧。」

  扶著王思妙的胳膊，胡姍姍小聲的懇求道。

  不過，正在氣頭上的王思妙當即甩開了她的手。

  「我不，我就要在這裡，看著他回來。」

  王思妙的犟脾氣，再一次的發作。

  卓蘭芝心裡明白，王思妙之所以會這樣，除了對丈夫的欺騙而感到憤怒之外，還有的就是對丈夫的離去而不放心。

  轉過身，回到房間裡，卓蘭芝披上了自己的那套蓑衣。毫不猶豫的扎進了大雨里。

  「娘，你要去幹啥？」美華忍不住叫住了母親。

  「娘也跟著去看看。」回過身回應了女兒的詢問。

  卓蘭芝又看了一眼望向自己的兒媳。

  「思妙，你們先回屋裡去，娘去看看。你放心吧，我會告訴他們倆注意安全的。」

  在卓蘭芝的許諾下，王思妙似乎也軟和了脾氣。「娘，你也注意安全。」

  卓蘭芝緊跟著他們的腳步一道出了門，等到了村口和尚在集結的眾人碰了面。

  馬景華當場便抓著母親的胳膊拉到一旁質問：「娘，這麼大的雨，你咋也跟來了，多危險吶。你快回去吧，你去了也幫不上忙。」

  「娘咋就幫不上忙了，到時候你們去搶險，我跟著大伙兒去幫忙轉移啊。」

  「那也不行，這些活兒我們都會幹的。你趕緊回家，陪著妙妙，叫她別生我的氣了。」

  「放心吧，思妙沒生氣，她就是放心不下你們才那樣的。」

  雖然馬景華千叮嚀萬囑咐要求母親返家，但是母親卻並沒有聽他的。

  他似乎忘了，他執拗的性格，也是在母親那裡繼承來的。

  沒辦法，馬景華只能讓母親注意安全，並且交代弟弟富華待會兒到了鄉里陪著母親去幫忙轉移群眾。

  當下溪村的幾十個鄉親，趕到鄉里時，映入眼帘的場景。深深震撼到了他們的心。

  一路上，大家也看到了相比之前更為迅猛的大水。而大水沖淹了鄉上的街道，這是大多數人，這輩子都沒有見到的場面。

  人群里年紀更為稍長的一些人，在他們的議論聲中，回憶五十年代的那場大水，都沒有今年的這場來勢兇猛，並且持續的時間還這麼長。

  在鄉幹部的知會安排下，從十餘個村子集結而來的搶險隊，分散到了每一處緊急區域。

  馬景華自告奮勇的參加了最為危險的搶救潰壩，即使母親並不願意。

  卓蘭芝和小兒子，則被分配到了鄉上的街道，幫助沿街的商鋪以及居民轉移。

  「富娃，快過來，快來幫忙把這些貨搬到樓上去。」

  淌著漫過腰腹的大水，來到一家正在忙碌著將貨物搬向二樓的雜貨鋪。卓蘭芝急忙喊了一聲幾步之外的馬富華。

  馬富華沒有絲毫怠慢，便挪動著水下的雙腳，朝母親跑去。

  「蘭芝啊，真是太感謝你們來幫忙。」

  和卓蘭芝也算是老相識的店家老闆，看到母子倆的到來，激動萬分的向卓蘭芝表達謝意。

  「謝啥呀，有困難的時候，大家互幫互助啊。」

  微笑著回應店家老闆的，同時抱著半箱被水浸濕的火柴遞給了他。

  「這你們家富華吧？真是快啊，當年那小鼻涕蟲這會兒也成了大小伙子了。」

  聽著他的玩笑話，卓蘭芝也回頭看了眼正在水裡撈著漂浮在水面的雜貨袋子的馬富華。

  在她還沒回過頭時，店家老闆又開了口：「哎，咋沒見你們家大娃。我要是記得沒錯，那孩子是叫景華，對不？」

  「是啊，是景華。他這會兒在潰壩那邊，跟著大傢伙兒搶壩。」

  就在卓蘭芝和店家說聊著，身在後邊的馬富華，突然一聲尖叫。

  等到卓蘭芝回身望去，兒子已經淌著水衝出了外邊去。

  「富娃。」

  伴隨著一聲疾呼，卓蘭芝也挪動腳步衝到了外邊來。

  看著兒子順著水勢沖跑下去，遠遠地，卓蘭芝看到了一隻匍匐在漂浮的木板上的小貓。

  兒子的突然奔走吶喊，正是為了去拯救那隻陷入危險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