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團圓（二）

  毗鄰好溪河畔的十字街頭，這條作為縉雲縣城當地最為繁華熱鬧的商品街。

  在街角的一家有了近十年歷史的服裝店裡，在這個有著兩層門麵店里，一家五口挑選著各自心儀的新裝。

  懸掛在支架和牆壁上琳琅滿目，漂亮無瑕的衣裳，美華和姍姍被這些五顏六色的衣裳所吸引。而她們也是欣喜若狂般的調試著各自喜愛的衣裳。

  倒是小弟馬富華，沒有姐姐們那麼挑，很快就看中了自己喜歡的新衣。

  

  而卓蘭芝，則在馬景華的陪伴下，來到適合母親穿的新衣區。馬景華親自從牆壁上取下了一件淡灰色的羽絨服，為母親披在了身上。

  站在豎鏡前穿試著新衣，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似乎很是滿意。輕手抹著上下前後，只是當她觸摸到標籤，看了一眼上邊標註的價格。卓蘭芝皺著眉向兒子輕聲說道：「景娃，這衣裳太貴了，就這樣還要六十塊錢。這價錢，娘都可以到集市上買到兩三件兒了。」

  卓蘭芝所表達的話語很簡單，這衣服對她而言，太貴了。穿在自己身上，有些太浪費了。

  不過，馬景華可不像母親那樣想。在為母親整理了一下領子和袖口，看看穿上新衣的母親，隨口回了一句：「娘，這料子不一樣，價錢肯定不一樣了。街上那些襖子塞得都是棉花，這裡邊兒可是塞得鴨絨。這種衣裳穿起來可保暖了，穿上這件，你裡邊兒少添件毛衣都行。」

  「就算料子不一樣，那也貴的太離譜了。娘一直都是穿的棉襖，這羽絨服娘穿著也不會習慣。不要了，不要了，我脫給你，你掛回去吧。」

  說著，卓蘭芝便將身上的羽絨服脫了下來。她可不關心什麼料子，保暖不保暖的問題。她心疼的是，兒子辛苦掙來的那點工資。

  雖然不太情願，但是母親依舊還是將脫下的羽絨服丟在了自己手裡。馬景華只能將羽絨服整理好後又掛了回去。

  挑選好自己喜歡的新衣，姍姍和美華先後來了他們面前。

  姍姍選了一件粉紅色的羽絨服，美華選了一件淡青色的厚外套。

  「你們倆確定就要身上穿的了嘛？」馬景華詢問了一句，看到妹妹們點頭，他也點頭認同。

  而卓蘭芝卻走到了美華的身邊，伸手摸了摸。

  「美華，這外套會不會太薄了，穿著能保暖麼？你咋不和姍姍一樣，選一件兒羽絨服啊，那穿著才能暖和啊。」

  母親的這番話，讓馬景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他也沒有再看母親他們，轉過身又走回牆邊，將剛剛母親穿試的那件羽絨服取了下來。等他走回來時，便勸導母親。

  「娘，你就別管她了。大姑娘家家的難不成還能凍壞啊，只要美華喜歡就行了嘛。」

  兒子的相勸，卓蘭芝也只好不再多說。而她，也注意到了兒子挎著的那件淡灰羽絨服。在她指著那件羽絨服意欲開口時，馬景華當即伸手打斷了她的話語。

  「娘，你別說了。既然你喜歡這衣裳，那就買了這件。這衣裳又不是穿一兩次就不穿了，羽絨的質量好，就算是穿個十年八年的都不會壞。這樣算的話，那一年也就幾塊錢，你自個兒算算，我說的在不在理。」

  兒子的這番話，讓卓蘭芝不能再去反駁，默許了他的選擇。

  馬景華的這一次歸來，自然是避不開關於母親和馮國根兩個人之間感情的問題。

  而馮國根也是在馬景華回來後的那個周六來了家裡。

  相比較自己的妹妹弟弟們，年過二十的馬景華，和他之間聊起天來，更能理解對方的心思。

  拎著些乾果和肉菜上門來的馮國根，還沒走進院子，馬景華便出了來迎他。

  「叔，你咋還拎東西來了，不是叫你不用買嘛。昨兒我們在縣裡買了很多了。」

  「反正天冷，這些東西擱幾天也壞不了。姍姍他們不也放學在家裡嘛，她們喜歡吃這些。」

  聽他說著，馬景華也只得笑了笑幫他拎了乾果，一塊進了廚屋。

  見了面的卓蘭芝和馮國根，兩個人相互望望，微笑著沒有說話。

  馬景華也端著剛倒好熱水的茶杯端給了馮國根：「叔，最近忙吧？昨兒我們本來去鄉上衛生所找你來著，到了那兒你同事說你下鄉巡診還沒回去。我記著，當時好像都已經五六點了吧。」

  「沒法呀，天兒寒，咱鄉里十幾個村子，感冒發燒的每天都有。本來今兒還要去黃塘頭給個娃掛水的，我就找同事代了下班，讓他去了。」

  聊著天，馮國根眼明手快的撩起袖子，走到卓蘭芝身邊幫她洗菜。

  「景華，這趟回來待幾天呀？」

  「部隊安排了十天的假，今兒是第五天了，後天差不多就回去了。」回應著馮國根的詢問，馬景華也在飯桌邊坐了下來。

  「這麼快？那你也陪不了你娘幾天啊。」馮國根的反應有些詫異。

  雖是無奈，馬景華卻也只能點點頭。

  安靜地看著母親和馮國根在灶台邊忙碌的身影，有那麼一瞬間，馬景華腦海里浮現出的錯覺。曾幾何時，兒時的他，也是這樣安靜地看著父親母親圍著灶台忙碌的。

  心裡沉澱了一下，說出了他想了很久的的話。

  「娘，馮叔，你們打算啥時候擺酒席領證啊？」

  馬景華的一句詢問，讓忙碌的兩個人幾乎同時回過頭看向了他。

  「之前你們不是商量著等我回來的時候擺酒席嘛。」

  提醒了一句，卓蘭芝和馮國根又相互對視了一眼。

  「現在準備也來不及了，要不你們就自個兒商量個日子，把事情辦了得了，犯不著還等我。只要你們倆能平平安安倖幸福福的過完後半輩子，我就能放心了。」

  兒子衷心的祝福，讓卓蘭芝聽了很是感動。恍惚間，揉了揉眼角又回過身去繼續忙活。

  而馮國根，也鄭重地和他承諾：「景華，你放心吧。往後，我一定一定會對你娘好的。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不讓她傷心難過。姍姍她們，我也會和你娘一道，教會她們做人，怎麼樣成一個有出息的人。我也會幫著你娘把家裡的雞場，還有生意照顧好的。」

  馮國根的一番允諾，雖是有些緊張的樣子，卻也流露著真情。言盡時，他又深情地凝望了卓蘭芝一眼。

  看著這一幕的馬景華，只是平靜地微笑著。

  或許他已然相信，母親的餘生，已是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