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噩耗傳來

  然而，即使天亮雞鳴，卓蘭芝和孩子們依舊沒有等到電話響起的那一刻。

  等到方春霞過來，發現臥間裡滿面倦容的堂嫂和孩子們。

  「嫂子，你們該不會等了一晚上吧。」

  卓蘭芝憔悴的抬起頭，看了一眼方春霞。「春霞，你到廚屋給孩子們煮些吃的吧。」

  「好，我去煮點粥吧。」

  說完，方春霞便轉身去了廚屋。

  此時此刻的卓蘭芝，已然著了魔一般，痴痴地等在電話旁。

  孩子們吃完早飯，也都上了樓去休息了。唯獨卓蘭芝，任憑方春霞如何勸她，她都不肯起身躺到床上。

  

  直到當天晚上，所有的一切謎團都解開了。

  電話響起的時間，是在晚上的八點之後。

  聽到電話響起的時候，卓蘭芝先是楞了一下，轉瞬間便站起身子，抓住話筒放在了耳朵邊。

  「是孩子他爹嘛？」

  緊張地詢問了一句，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讓卓蘭芝感到陌生的聲音。

  「喂，請問你是卓蘭芝女士麼？」

  正當卓蘭芝對這聲音有些疑惑時，那頭的人又詢問了一遍：「喂，請問你是卓蘭芝女士麼？我這裡是金華市公安局。」

  「是，我是，警察同志，我就是卓蘭芝，你叫我蘭芝就好了。」

  慌張的回應了一句，電話那頭好似如釋重負般的緩了口氣。

  「可算是聯繫到你了，請問你家先生是不是叫馬援朝？」

  「對，是我家男人。」

  「哦，是這樣的。昨天下午的時候，在我們這裡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您先生載著另一位男士騎坐的自行車和一輛公交車相撞，您先生被甩到了地上，不幸被公交車卷進了車輪底下，在我們送您先生去醫院的路上，他就已經沒了生命跡象。」

  電話那頭傳來的噩耗，頓時讓卓蘭芝變得呆滯，手裡的話筒，也無力地滑落摔在了地上。

  而站在一側的方春霞，並沒有聽到電話那頭所說的內容。

  「嫂子！」

  方春霞的話還未說完，便眼睜睜地看著堂嫂向後一仰，將一旁的竹椅打翻，重重摔在了地上。

  「嫂子。」

  驚叫聲響徹了這個兩層小樓每一處角落，當方春霞跑到卓蘭芝身邊時，堂嫂已經昏迷了過去。

  「景華，美華你們快下來。」

  朝著二樓的樓梯口竭力吶喊，幾個原本在上邊兒休息的孩子，也匆匆忙跑下了樓。

  大家合力將卓蘭芝台上床後，方春霞迫不及待的撿起地上的電話接聽。

  當她聽了電話那頭傳來的噩耗，直至掛斷電話，她也沉默地一個人呆坐在椅子上許久。

  沒有過一會兒，從昏迷中醒來的卓蘭芝，抬眼環視了房間裡的所有人，當她的視線停留在小兒子馬富華的身上時，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痛，痛哭流涕。

  轉瞬間，原本靜寂壓抑的房間裡，陷入了低沉的悲泣中。

  方春霞抹著眼淚，起身走到了蹲在門口的馬景華身邊。

  「景華，去，把支書喊到家裡來。」

  「嬸兒。」

  馬景華似乎並不能理解方春霞的用意，擦乾淚水，疑惑的望著她。

  「咱們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得請他老人家過來幫咱。快去吧，不然再晚些他們就睡了。」

  方春霞的這番解釋，讓馬景華沉思了一下，不過很快便依照方春霞的吩咐起身去了林國富家。

  院子外匆匆靠近的腳步聲以及尋尋漸近的哀泣，等到方春霞準備起身去迎，林國富他們已經踏過堂屋前的台階，眨眼功夫就進了臥間。

  看到已經哭得無力的卓蘭芝，抱著雙膝坐在床頭的一角，眼角不停溢出的淚水淌過面頰仍未乾涸的淚痕。

  幾個孩子各自蹲在一處角落裡，悲傷戚戚的抽泣著。

  「蘭芝。」

  林國富輕輕地呼喚了卓蘭芝一聲，只不過，卓蘭芝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從林國富身後探出來的秋芬嫂，亦是抹著眼淚走到床邊，強忍心裡的悲楚：「蘭芝，別哭了，啊。已經到這一步了，現在咱最要緊的是把援朝接回來。不管咋樣，你都要堅持下去，家裡還有這些孩子們呢。你可是他們最後的依靠了。」

  秋芬嫂的一番話，並沒有得到卓蘭芝一字一句的回應。

  她始終保持著沉默，時而抽動的身子，轉達著她的情緒。

  對於卓蘭芝的表現，林國富也沉重地嘆了嘆氣。

  轉過身，向身後的方春霞問道：「春霞，剛剛電話那頭是咋說的？援朝他們好好的，咋會出這種事兒？」

  「叔，金華的公安同志說大哥騎的自行車被公交車卷進了車輪下邊兒。大哥當時被車壓過胸膛，還沒送到醫院，就，就不在了。」

  說完，方春霞終是哽咽的哭出了聲。

  「那志軍呢？他現在咋樣了？」

  「志軍當時沒被卷進去，可是胳膊被車輪碾過去了。公安同志說，醫院裡已經給他做了截肢手術，現在還沒醒過來。」

  聽了方春霞的描述，林國富當場有些發暈，好在扶著竹椅踉蹌了兩步，沒有摔倒。

  但是，蜷縮在床上的卓蘭芝，也又一次的悲泣了起來。

  大家看著，一時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再去安慰她。

  「唉。待會兒我去趟志明家，讓他明兒一早和你們去金華。不管怎麼樣，先把援朝接回來。春霞，你先留在金華，在醫院照顧好志軍。」

  林國富的囑咐，也算是做出了安排。

  隨後，林國富便離開去了村長孫志明那裡。而秋芬嫂則留在了這裡，陪伴安慰卓蘭芝。

  方春霞將幾個孩子喊上了樓去，又回到臥間裡，脫了鞋，上了床做到卓蘭芝的身邊兒。

  那一晚，註定的徹夜無眠。

  秋芬嫂也安慰了許久，看卓蘭芝只是垂頭沉悶不語，秋芬嫂也安靜了下來。並不是她不懂得如何勸慰一個人，而是她明白，卓蘭芝需要靜靜。

  第二天天還未亮，卓蘭芝便先下了床。

  走到堂屋前時，看到一個人坐在院子裡長石上的大兒子。

  「景華，你咋沒上去睡覺？」

  聞聲抬頭的馬景華，雙眼迷離的望著母親。

  「娘，我想跟您一塊去，把爹接回來。」

  兒子的言語，盡顯無助，迷惘，以及無限的悲傷。

  兒子的懇求，得到了卓蘭芝默許點頭的應允。或許那一刻，馬景華，長大了。

  原本秋芬嫂在鍋里煮了些粥，但是卓蘭芝她們並沒有吃一口，她們也沒有胃口。心，也早已飛到了數百里之外的，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