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禁軍凱旋

2024-06-11 02:04:43 作者: 隨便老哥

  清明前夕,一場春雨毫無徵兆的籠罩了雒陽大地。

  劉辯站在德陽殿前,仰頭看著雨滴在屋檐下垂成一面珠簾。

  如黛的遠山籠罩在一層霧蒙蒙中,隱約可見點滴翠綠。

  「還真是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眼中的盛景,讓劉辯情不自禁的詠出了這首傳世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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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當他站在這百年宮殿下,遙看清明春雨的時候,分外的應景。

  將案幾擺在檐下,正埋頭翻越奏表的荀攸聞言不禁靈魂一震,他口中喃喃重複了一遍,神色激動的立馬提筆就抄。

  「雖不似舊制,但卻意境悠遠,讀之令人如沐春雨般清新自然。」荀攸低語著,臉上滿是震驚之色,「此詩足以流芳百世!」

  他好像又發現了皇帝的一個過人之處。

  雖從未在人前顯露,但張口便是千古絕唱吶!

  短短四句,形制不同尋常,內容更是不同尋常。

  他剛要開口請教,遠處的宮門下,忽有衛士頂著細雨疾步而來。

  「啟稟陛下,皇甫將軍率軍還朝,已至夕陽亭!」

  衛士在雨幕下高聲呼道。

  劉辯如電一般的目光,瞬間從天地間收回,振奮喝道:「擺駕,朕要親出平城門,迎一迎我大漢精銳之師凱旋還朝!」

  「唯!」

  淅淅瀝瀝的小雨,在劉辯走出皇宮之後,忽然間大了起來。

  雖不是狂風暴雨,但也到了中雨的地步。

  一身鐵甲,威儀逼人的劉辯,給老天爺是一點面子都沒有給,頂著雨幕策馬狂奔。

  而今日很罕見的,不管是荀攸,還是其後率軍而來的曹操、英林都沒有勸諫。

  所有緊隨在皇帝的身後,策馬於雨幕中狂奔。

  夕陽亭下。

  皇甫嵩看著那座拔地而起的木樓,嘖嘖稱奇。

  「我這才不過數月未歸,這都快不認不出來,這竟是夕陽亭了。」皇甫嵩笑著打趣道,「六層的木樓實屬罕見!」

  早就接到驛站傳訊的張雄率人守在道旁,拱手說道:「敢教太尉知曉,這座六層木樓,是夕陽客棧,也是雒陽城外第一座驛站,是陛下親自下旨督建的。」

  「客棧里早已為將軍準備好了一切,還請將軍入內暫歇,用點酒水。」

  皇甫嵩一聽是皇帝親自下旨督建,眼中光芒更甚。

  大漢朝的變化,住在雒陽城中的人可能感受不是很清晰。

  可他這一路走來,卻感受的無比直觀。

  從京兆尹至弘農,曾經荒蕪的官道旁,如今已全是綠油油的田野。

  冬小麥在這一場春雨中,長的很是歡快,看的皇甫嵩也心生歡快。

  「走,我們先歇一歇,再入宮覲見陛下!」皇甫嵩爽朗說道。

  眾人剛走了沒幾步,忽聽遠處官道上戰馬嘶鳴,密集的馬蹄聲猶如悶雷一般。

  傘下的眾人齊齊駐足,扭頭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

  只見一道黑色的洪流在雨幕中疾馳而來。

  矯健的戰馬在雨幕中肆意狂奔,濺起成片的泥濘。

  馬上戰士身披蓑衣,頭戴斗笠,不見面貌,卻殺氣奔涌,令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那一人高的大刀,在洪流中寒光熠熠,看的人心驚膽戰。

  「是刑徒軍!」張雄忽然喊道。

  站在皇甫嵩身邊的段煨,看著如此聲威的騎兵,不禁心神具顫。

  他喃喃說道:「我大漢竟有如此精銳騎兵!」

  皇甫嵩神色高傲的笑了,「這便是陛下親自訓練的一支,名喚刑徒軍,別看全是閹宦,可殺起人來,一個賽過一個的歹。何苗盪清京兆尹山賊的時候,我還幫了一些忙,也用了足足數月。」

  「可刑徒軍攻下整個弘農郡的山賊,用時不足兩月。那些令百姓聞風喪膽的山賊在刑徒軍的刀下,幾乎沒有一個一合之敵。」

  段煨頓時越發的驚訝了,「全是閹宦?!」

  「別當面說啊,真的殺人不眨眼的。」皇甫嵩故意嚇唬了一句,定睛看著看著,忽然驚呼道,「那當先之人,好像是……陛下吧?!」

  張雄聞言趕忙向前走了兩步,定睛一看之後立馬便扯著嗓子吼道:「陛下親臨,速迎!」

  將士們如排山倒海般,在泥濘的土地里屈膝半跪,迎接皇帝。

  「都免禮吧!」

  劉辯在數步開外,勒停戰馬,抹了一把順著頭髮滾落下來的雨珠。

  然後翻身下馬,步伐豪邁灑脫的走向了皇甫嵩。

  「唯!」

  將士們的聲音宛若山呼海嘯,從官道的兩側,一直蔓延向後方。

  「朕的太尉可算是回來了。」劉辯爽朗的大笑著,重重一巴掌落在了皇甫嵩肩頭。

  雖只是十五歲的少年,但他舉止灑脫自然,哪怕說著與他這個年齡完全不搭邊的話,但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心中也只有敬畏。

  這是皇帝的涵養與氣度,也是他這一年來積攢下來的威嚴。

  皇甫嵩等人尚還記得皇帝曾經與此刻截然不同的樣子。

  兩年前的太子,的的確確正如先帝所言,毫無帝王威儀。

  可對於尋常的將士而言,皇帝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在這些將領之中,尤數段煨此刻的內心最是震撼。

  董卓曾無數次跟他們提及皇帝的無能與軟弱,好像就連說話都說不清楚。

  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皇帝,哪有一絲無能與軟弱的樣子?

  再看看那些精兵悍將……

  那竟然是皇帝一手打造的!

  試問一個軟弱到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皇帝,如何能打造出這樣一支悍卒?

  段煨覺得他好像被傳言給欺騙了。

  「陛下您怎麼親自來了?」皇甫嵩問道。

  劉辯威嚴而深邃的目光看向周圍的將士,高聲道:「朕為國征戰,浴血拼殺的衛士們回來了,朕怎能不親自迎接?怎能不來犒賞三軍!」

  雖然朝廷的糧秣十分緊張,但劉辯不想在這個時候摳摳搜搜。

  這不是什麼人前顯聖的高光時刻。

  而是他曾經也是戰士!

  他打心眼裡覺得,戰士凱旋,當犒賞!

  更何況,這還是他這個皇帝籠絡人心,樹立威嚴的最佳時刻。

  怎麼摳搜呢!

  「臣替三軍將士謝陛下隆恩!」皇甫嵩說道。

  劉辯親自攙扶住了皇甫嵩,「免禮了。」

  抓著皇甫嵩的手,劉辯在刑衛的後面走進了夕陽客棧。

  夕陽客棧這座矗立在夕陽亭的龐然大物,在今天清晨的時候掌柜的就帶著人進行了里里外外的大掃除,哪怕是邊邊角角也一塵不染。

  森嚴的大軍入駐了夕陽亭的每一個角落。

  看熱鬧的人不勝枚舉,大家都想盡辦法的占據最有利的位置,想要一睹皇帝的尊容。

  但對於夕陽亭李那些不務正業,專干下三濫勾當的人而言,這是一場災難。

  自從夕陽客棧開張,那五百禁衛駐紮之後,他們的日子就已經過的很艱難了。

  可以預見,當皇帝今日如此大張旗鼓的在此地犒賞三軍之後,他們在這裡恐怕就要徹底的沒有任何生存空間了。

  常年遊蕩在京畿的他們很清楚,栽在這些死兵卒的手裡,可比栽在當官的手裡慘多了。這些該死的死兵卒,一言不合就會拔刀殺人,對他們這種人更是毫無容忍的耐心。

  夕陽客棧的六樓,是不對外開放的。

  這裡也算是劉辯的行苑之一。

  派遣曹操主持犒賞三軍之事後,劉辯事無巨細的詢問了長安之戰的始末。

  「如此說來,段將軍可真的是居功至偉!」劉辯神色嚴肅的聽著,看向了坐在皇甫嵩側後方的段煨,「段將軍,皇甫太尉可曾數度在朕的面前對你大加讚賞,朕也很欣慰你能在國朝危亡之時,棄暗投明。」

  「臣實愧不敢當。」段煨面露慚愧,起身說道,「臣本就是大漢的臣子,只是臣既是臣,也是將,有些時候臣只是聽令而動,卻難以細究此事到底是對還是錯,故而犯下了諸多難以饒恕的罪過,臣請陛下責罰。」

  「責罰就免了,你能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朕更加的欣慰。不像有些臣工,分明背地裡聯合在一起,公然商議廢了朕這個皇帝,另立君王。可他們始終不認為自己是錯的,反而還怪罪到了朕的頭上。」劉辯誇讚著段煨,順帶把劉弘等人拉出來再度鞭了一回屍。

  「額……」段煨一時語塞。

  皇帝這話跳躍的,讓段煨一時間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來回答。

  好在,皇帝在下一刻很快就改換了話題,問道:「段將軍麾下皆為西軍悍卒,這是曾經讓禁軍聞風而膽寒的一支軍隊吶,朕欲以段將軍為征東先鋒大將,不知段將軍可有異議?」

  「征東先鋒?」段煨神色有些恍惚。

  他這才剛剛從戰場上回來,竟然就要上戰場了。

  而且,征東?

  要打誰啊?!

  「臣願遵陛下旨意,為國征伐,只是臣應該先往何處去,該討伐什麼人?」段煨問道。

  皇甫嵩心中輕輕嘆息了一聲,皇帝對於西涼軍還是有成見吶。

  但他能爭取到這一步已經是極致了。

  以西涼軍為先鋒,此事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朝廷要討伐的,自然是亂臣賊子袁紹,以及他的那位從兄袁術!」劉辯面色沉肅,對座中諸人說道,「朝廷東征,此戰朕從去年可一直惦記到了現在,也算是朕給袁紹的機會。」

  「去歲,朝廷羸弱,騰不出手是其一,給袁氏一個機會也算是原因。」

  「但很可惜,門楣高大的袁氏並不打算給朕這個兒皇帝一個面子!」

  此事,不管是皇甫嵩還是段煨等人,都不知道。

  此刻乍然得知,皆有些震驚。

  「袁紹……」皇甫嵩張了張口,內心有些矛盾,他有些不確定此事應不應該勸諫。

  他只是隱隱感覺,皇帝在西邊戰事剛剛結束之時,就立馬準備東征,好像另有所圖。

  踟躕片刻,皇甫嵩轉而說道:「陛下,三輔之地尚未穩固,臣以為此事應優先考量。」

  「太尉是想說韓遂?」劉辯挑眉問道。

  皇甫嵩頷首,「正是。韓遂雖投降了朝廷,但此人反反覆覆,難以信任。」

  「太尉在長安留兵一萬,北地又有蓋勛率左右羽林軍駐守,足矣了,太尉可是還有什麼擔憂?」劉辯問道。

  蓋勛在之前就鎮守長安,不管是對敵情,還是地形以及兵馬的掌握,都可以說是得心應手。他先前能御守長安那麼久,現在也一樣可以。

  對這個耿直的老將,劉辯毫不遮掩自己的信任。

  「蓋勛去了北地?!」皇甫嵩一臉驚訝的低呼一聲。

  此事,他同樣不知情。

  北地與京兆尹毗鄰,按道理蓋勛率軍抵達,他應該是很容易就知道的。

  「太尉不知?」劉辯也有些意外。

  皇甫嵩對自己周邊的兵力部署,這聽起來似乎有些糊塗啊。

  「若不是方才陛下提及,臣真的全然不知此事,看來蓋勛將軍將兵馬遮掩的很是到位。」皇甫嵩有些尷尬的搖頭說道,「竟然絲毫風聲都沒有露出來。」

  若是蓋勛刻意遮掩了兵馬的足跡,這倒是勉強能說的通。

  「若有蓋勛將軍在北地,遙督長安兵馬,臣便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皇甫嵩繼而說道,「臣留在長安的兵馬,有半數以上便是蓋勛將軍曾經在長安徵募的將士,若韓遂出爾反爾,屆時蓋勛將軍調動兵馬,也會更加的得心應手。」

  「所以啊,太尉就不必過於憂心了。守成,朕以為應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朝廷而今要考慮的,應該是如何韜光養晦,待時機到來,克復涼州。」劉辯說道。

  況且西面的防線,也不僅僅是這一道。

  除了這兩路正規兵馬之外,荀彧在京兆尹屯田的人,隨時也能操起干戈,變身兵馬。

  皇甫嵩愕然發現,他不過是出征半年,卻好像已經有些跟不上皇帝對天下的謀劃了。

  「如此,朝廷確實可以騰出手來應對關東之事,只是袁紹雖不臣,但他以討董為藉口,將那天大的罪過遮掩了過去。如今朝廷出兵,臣倒不擔心其他,只是覺得似有些師出無名。」皇甫嵩稍顯含蓄的說道。

  「荀卿,為太尉解釋一下!」

  劉辯懶得將這事的前因後果再給皇甫嵩說一遍,於是乎甩手扔給了荀攸。

  「唯!」荀攸起身,通盤為皇甫嵩說了說東征之事。

  聽完之後,皇甫嵩的表情麻木了,那樣子看著簡直就跟被人抽了魂似的。

  樸實的他,對這樣不講道理的征伐,實在是有些難以消化。

  「陛下,這樣做……會不會令天下人對朝廷失信?」皇甫嵩幾乎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聽的他心都有些亂。

  這個謀劃聽起來,朝廷簡直像個無賴似的。

  不給糧食,就打你!

  給了糧食,那就用你的糧食,再找理由打你。

  而且,之後的理由更不講武德。

  竟是以袁隗謀逆,株連九族為由。

  除非袁紹老老實實的受死,他要是稍微反抗一下,那也就是謀逆。

  袁隗這個人皇甫嵩的觀感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袁隗肯定不會真的做出謀逆之事的。他可以容忍別人謀逆,但絕不會自己主動謀逆。

  這就是袁隗,打皇甫嵩知道此人以來。

  他是好事壞事皆不做,完全一副不做不錯的態度。

  「有什麼可失信於天下人的?天下人現在知道大漢還有朕這個皇帝嗎?竟想這些有的沒有的。一切說白了,朕就是要滅了他袁紹,給他一個理由,那就是給天下人一個面子!」劉辯蠻橫不講理的說道。

  拳頭硬了,劉辯的口氣也自然而然的硬了起來。

  耗費了大漢朝最後的一點底蘊,苦練一年,打造的十五萬大軍,劉辯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有些底氣這麼說話了。

  皇甫嵩無言以對,只能苦笑著微微俯首。

  默默收起了勸諫的想法,袁紹那賊子,也確實該征討。

  而朝廷,也是時候該向天下諸侯展示一下武力了!

  ……

  段煨及麾下被安排在了顯陽苑附近。

  建於延熹二年的顯陽苑,是諸多皇家別苑中的一個。

  占地面積也就是比西園稍微小一些,但裡面也能容納數萬大軍。

  安營紮寨之後,段煨幾乎是馬不停蹄的立馬升帳,召集諸將議事。

  他環顧帳下諸人,尤其是在張濟的臉上停頓了足足數息時間,這才沉聲說道:「諸公,朝廷之氣象諸公今日也看到了,道一句律令嚴苛,氣象森嚴,一點也不為過。」

  「這跟我們在西邊所聽到的,可截然不同。我方才派人暗中詢問了夕陽亭的一些商賈,得到了一點消息,諸位不妨一起聽一聽。」

  鬍鬚拉茬,像是被狗啃得起伏不平的張濟,斜躺在席上,無禮的打斷了段煨的話,「你方才那麼盯著我看是何意?」

  「你我之事稍後再說,還是先聽聽我派人探聽到的消息吧。」段煨有些不悅的說道,「朝廷從去歲至今,就一直大肆徵募兵馬,陛下在西園安置了一座巨大的校場,用以練兵。」

  「到底有多少兵力,那些八面玲瓏的商賈也不是很清楚,有人說十萬,有人說四五萬。但此事完全可以確定,是真的。他們曾親眼看到了有數支彪悍的騎兵過路夕陽亭,應該就是西園兵馬之一。」

  「除了這些之外,陛下重整了北軍五校,由原丁原帳下部將張遼統帥。此人據聞,也是一員虎將。」

  張濟不由坐直了身體,面色也漸漸的凝重了下來。

  他神色陰晴不定的說道:「陛下對我們西軍,可明顯的不太信任,我們要不要另謀出路?」

  段煨眉頭狠狠一皺,「哪裡還有什麼別的出路?陛下既然不信任,肯定就會提防。而且,我覺得陛下不信任是應該的,別忘了,我們可是叛軍!」

  張濟哼了一聲,神色越發的凝重。

  段煨卻繼續說道:「就算我們趁著出兵東征之時反叛朝廷,可天下之大,真有我等的去處嗎?」

  「我也是今日才知曉,陛下如今重用的幾乎皆是猛將!除了盧植、皇甫嵩、蓋勛等成名老將之外,還有曹操、張遼、呂布、夏侯惇等年輕的武將。」

  「這些人,我想諸位應該都是有所耳聞的。郭汜軍中可沒有人是呂布的一合之敵,被此人斬殺的將領已不計其數。」

  「很顯然,如今的朝廷,並非是我們所了解的那樣。」

  「被無數諸侯所輕視的皇帝,也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在韜光養晦!」

  「對你們說這些,其實只有一個意思,安安分分的,別惹事!」

  「誰惹事,我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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