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死而復生

2024-06-11 00:47:29 作者: 戎衣公子

  接下去,每到一個岔路口,秦深都能撿到一塊布料。

  她心裡大約明白:小妹聰慧,一定留想辦法留下了痕跡,讓相救之人能儘快找到她。

  有了荊小妹的提示,秦深很快尋到了路兒。

  從一開始的逼仄潮濕,到漸漸寬敞乾燥,火光隱約著透過來,隔不了多久便能聽見人聲嬉鬧的聲響。

  從一處拐角的甬道出去,入目處,是她上次來過的街集。

  還是如往日般熱鬧喧闐,勾欄瓦巷,眾生百態。

  該到哪裡去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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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深左右四顧,這裡雖然繁鬧人丁往來,可卻叫她登時沒了主意,找了半圈,也沒再找到小妹留下的提示了。

  正巧此時,邊上坐地擺攤有個老頭正在賣狗皮膏藥,他下巴上偌大的一粒黑痣,上面還翹著根黑毛。

  因其長相好記,秦深依稀記得上次來這裡的時候,也曾見過他一面兒。

  便準備上前相詢:

  「大爺,我叨擾一番,想向您打聽一件事兒——家中小妹子走失了,我尋著她留下的提示一路尋來這裡,想問問,可有這麼樁事情?」

  那老頭兒眯著眼,只肯抬了眼縫瞧她,笑得莫名:

  「逍遙窟這地方,有人生門來,有人投胎走,來來往往,生生死死,我哪裡管得那麼多,我說你一個白戶,留在這裡做甚麼?賣文爺一個面子,多跟你說兩句話,若不賣了,隔壁的包子鋪,最喜歡你這等白肉啦!」

  秦深碰了一鼻子灰,半點沒問出來,悻悻道了聲謝,便打算再問問別人。

  誰想那老頭兒,搖頭晃腦地多添了一句:

  「我勸你吶,還是早些走吧,這裡過不了多久就成了殺人場啦!」

  聞言,秦深難免眉頭一蹙,顯然,這老頭是知曉什麼的。

  腹中措辭,待要再問,忽聞腳邊地下弱弱傳了女子的聲音,像是急促的再喚她。

  『表姐!表姐……』

  秦深一開始只當是自己聽岔了,可貼近地縫隙一聽,竟是廖梳杏的聲音!

  她沒死?!

  扒了扒地縫兒,微絲不動的,便聽廖梳杏說道:

  「表姐,你推開那老頭兒,入口他在擺攤的那張破蓆子下頭!」

  秦深把目光落在老頭身上,還煩惱如何制服他,卻見那老頭瘋瘋癲癲,抱著頭一邊大叫著「別打我,哎喲別打我」一邊往跑走了。

  在逍遙窟里,打架鬥毆是常事兒,自然不會有人來管,邊上人見老頭兒這副形容,只有哈哈嘲笑的份兒。

  秦深心中見怪,只是沒時間去細糾它,只先救人要緊。

  掀開破草蓆,從入口進去,下頭一間四面是牆的房間,只有一道拇指粗細的縫隙,漏下些許光來,廖梳杏恐也是認出了秦深的聲音,這才喚她的。

  擠在房間裡的,大約有二三十個女子,老的少的皆有,秦深尋了一圈,在角落裡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荊小妹。

  「恬妞,夏荷可在這裡?」

  「在……」

  兩個怯弱的聲音,亦從角落傳了出來。

  找到了失蹤的女子們,秦深鬆了口氣,跑去檢查荊小妹的傷勢,見她一直昏迷不醒,便擰眉問道:

  「她一直這般麼?」

  廖梳杏很快回答道:

  「恩,看樣子是中了很重的迷藥,怎麼推都不醒兒,跟她一塊來的兩個,也是才清醒過來的。」

  說罷,點了點身邊的恬妞和夏荷。

  秦深覺得怪怪的,小妹既中了極重的迷藥,現在未曾清醒,如何能在被挾持的路上,撕破自己的衣裙不被發現,一路留下記號?

  還有廖梳杏又是怎麽回事,她明明親眼見其背後中箭,死在自己眼前哇!

  廖梳杏似乎知道秦深所疑,只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醒來就在這裡了,她們都是御史台王大人的家眷,也是那時被射死的,只是不知道為何,都死而復生了。」

  「如你如何在京城?舅舅呢?」

  見秦深提及自己的父親,廖梳杏眼中閃過一絲怨恨,面上卻不顯,低頭可憐道:

  「表姐莫要提了,他是生來的賭棍兒,敗家子!賣光了田地宅子,自然是把我也賣做奴婢了,王大人先前在青州任學政,上個月才來京做了御史台的官兒,可被宦官所害,被、被殺了,吊在城頭哩!」

  說至後來,她幾乎哽咽起來,邊上王大人的家眷跟著啜泣不止。

  秦深安慰了良久方罷,只是被哭吵地頭疼,拔了聲兒道:

  「你們別哭了!想想自己的性命吧,當下可知是何人關了你們?是外頭賣膏藥的老頭兒麼?」

  「不,是一個絡腮鬍子的漢子,說是逍遙窟的砍爺,搜羅了我們賣去勾欄做窯姐……」

  廖梳杏這話一說,邊上啜泣聲就更重了。

  沒死成,反而要入火坑。

  「不管是誰,趁著現在無人看守,咱們先離開這裡,莫要等人回來再把大門一堵,那插翅也難飛了!」

  秦深尚算理智一些,她背起毫無知覺的荊小妹,煽動眾人,率先就要往出口跑去。

  誰料一個黑影快步而入,他年輕威猛,犀銙革帶,自信滿滿的擺手笑道:

  「晚啦!」

  他話音落,外頭登時成了一片修羅殺場。

  不知從哪裡來的府衙兵,各個寒刀在手,不管不顧見人就砍!

  老弱婦孺皆是喋血被難,倒在了血泊之中。

  人們四下逃竄,嘴裡不念佛偈,只求衛槐君能從天而降,保護他們的性命,他們奉其為逍遙窟的神祗,生死一線的時候,自然想到的是他。

  那年輕官員聽見那些荒誕話,更是氣得慍色滿目,恨聲道:

  「反了天了,他一個貽世閹貨,如何當得起你們奉其為神?禍亂朝綱,禍國殃民的低賤之人,莫要忘了,他爹是什麼東西,一個卵蛋生的貨兒,他也配!」

  他生著氣,叫囂怒罵著,只是無人應他,好沒個趣兒。

  等他罵累了,那絡腮鬍子的漢子殷勤跑來道:

  「鄭大人,莫要生氣啦,您以找丟失女子為名,為朝廷端了逍遙窟,那是大功一件啊,最了不得的,你看這些女眷們,那都是衛槐君射鵠場子裡的死鵠子啊,他那點小把戲,不全暴露了嘛!」

  這年輕官員姓鄭,名雍,是內閣首輔鄭清流之子,他老子的頭號政敵就是衛槐君,兩人針尖對麥芒,生死政鬥從未休止過。

  只是衛槐君有個逍遙窟,掌一城耳目風勢,著實難對付,所以他想幫著老爹把逍遙窟端走,已不是一日兩日了。

  恰好遇見逍遙窟內一絡腮鬍子倒戈投誠,更是說出了射鵠場的秘密。

  原來衛槐君殘殺同僚,忠奸不分,都是做做樣子的!

  事實上奸的他殺了就殺了,若是好官,他就送到射鵠場裡玩弄,用障眼法「殺人」最後全送來了逍遙窟。

  其中詭譎心思,不知打得什麼主意!

  好在現下叫他知道了,便讓絡腮鬍子去城中擄走良家,沿途留下記號,然後與這幫女眷關在一起。

  等他以「剿賊尋人」的名義殺到,那麼一切水到渠成,再沒有衛槐君可辯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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