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守宮砂

2024-06-11 00:47:15 作者: 戎衣公子

  秦深心下吃驚,她就不相信像梁伯禽那樣的人,會在牢獄中投繯自盡!

  見秦深萬不相信的表情,廖氏緊跟著道:

  「真真的事兒,就下午方送進牢房,還未提審呢,就自己死去了!這會子,怕是屍身都已拉回梁家院啦!」

  擰著眉頭,秦深稍一思忖,心裡明白過來!

  哪有什麼向天呼冤的事兒!

  但凡是上吊死的人,因自身體重牽引,一定是喉嚨先斷,頭往下掉的,只有從後面被人勒死絞死的,才是脊柱先斷,仰面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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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伯禽不是自盡,是被人在牢房裡勒死,偽裝成上吊自盡的樣子的。

  會是誰幹的?

  不知怎得,她下意識想起那時文琅變臉,欲殺梁伯禽的架勢,心裡難免惴惴難安。

  她正愁緒不斷時,只聽庚子開口說話,直愣愣的拋下一句道:

  「這種壞人,死有餘辜,姥娘你替他急什麼?他死了,再沒人欺負我娘,我才是要笑死的!」

  廖氏無奈,又與庚子說道不清,只同秦深說道:

  「這事傳得邪乎,都說梁小子死得不甘心,冤枉的很,只怕梁家難纏,還要上門吵鬧呢——聽說為贖回屍身,梁家花兒不少銀子,指不定要上咱家訛上一筆,姑爺這會兒又不在家,你為了避嫌,也萬萬不得再出面了!這可如何是好?」

  秦深頭疼欲裂,並著劍指,揉了揉眼角處的穴位,嘆道:

  「他們只當我叫妖精附了身,勾引男人色迷心竅,白送了性命!呵呵,拿捏不上實證,現下聽風就是雨,都祭出鬼怪的混帳話來了……叫我還能怎麼解釋?算了,由他們去吧。」

  廖氏急了,忙道:

  「你昏頭了!女兒家在世,名節最是要緊的,你既做了宦妻,自然要比別人多擔待幾分,而且,而且……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了身邊人想想哇!」

  這話出口,怪惹得秦深投去不解的眼神。

  廖氏心裡一慌,忙擺手解釋道:

  「我這把歲數,沒臉沒皮的,也不怕外人刮刺了,只是庚哥兒還小,日後要進學堂念書的,你自當為他著想,還有——」

  她頓了頓,低下頭,把手撫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秦深當即明白過來。

  說一千道一萬,自家娘親還是最在乎肚子裡的孩子,生怕日後受她這個姐姐聲名所累,叫人背後嘲笑。

  說心中不涼那是假的,但她同廖氏,已然生不起氣來了,更多的是些無奈。

  「那你叫我如何辦?我只一張嘴,天下說閒話的又有多少?叫我逢人解釋一通,我怕是三寸長舌也不夠使的。」

  廖氏雙手搓著衣服下擺,面色很是糾結,支支吾吾的想說話。

  「我倒是想了一招,你若同意,咱們先使使?」

  「什麼?」

  秦深挺詫異,這個當口,廖氏竟還有力敵鬼怪謠言的對策?

  「你等著,我去拿——」

  廖氏下了決心,便一跺腳扭身去儲間端來一個黑瓷小瓮,竟是秦深從未見過的物什。

  「這是何物?我怎麼從未在家裡見過?」

  「我、我剛才,才弄了來的。」

  廖氏心虛不已,別看眸子不敢看自己女兒。

  秦深一聽就知她再說謊,這小瓮落灰嚴重,一定是在哪個犄角旮旯藏匿了許多日子的。

  她當即掀開瓮蓋一看——

  裡頭竟是一隻三斤重的赤色朱宮!

  朱宮,即變色龍,用硃砂餵養至七斤,等其遍體發紅後,再千捶萬杵的搗碎了,點在處子手臂上,也就成了守宮砂。

  秦深不可思議的將目光投在了廖氏身上,發問的聲音亦有些顫抖:

  「你藏了多久的?是什麼意思?連你這個當親娘的也信不過我了?」

  廖氏退了一步,跟著下了淚:

  「我也是為了你好哇,早知會有今日,你初嫁了的時候,我就應該與你點上的,哪裡還有今日的風言風語啊!」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咸吃蘿蔔淡操心,管他做什麼啊?!」

  秦深大聲回了。

  「深兒,咱們認命吧,不是娘逼你跟那些人妥協,只是看你與姑爺相處甚好,娘也要勸勸你,男人都一個樣,頭一次信了你幫著懲處了壞人,下一次呢,再一次呢?難保他不見疑啊!你點了它,給外頭人看看便罷,當緊的是給姑爺吃一顆定心丸吧!」

  秦深氣得抬手就要砸了那瓮!

  「我看是給你吃顆定心丸吧?若你受不得閒話,只為肚子裡的根兒打算,橫豎我是不值錢的女兒,你趁早搬了去,與我這個品行不端的斷了親,了個乾淨!」

  廖氏從秦深手裡搶下小瓮,癱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悲慟極了。

  那模樣兒,倒像是要把眼睛哭瞎了一般,她抽抽噎噎,幾乎沒要厥過去。

  一句話也不辯,她只一昧的哭,雙手不停抹著淚兒,臉上滿是傷至深的絕望,顯然被秦深的話兒刺激的不輕。

  倒是秦深發泄了心中的鬱氣,好了一些。

  又叫她這般一哭,生怕她肚子有個好歹,當下也不敢再說氣話相激了。

  頹然拉了把馬札坐下,心頭空蕩蕩的。

  論說怪,她又能怪得了哪個?

  廖氏不疼她麼?十月懷胎生的,不可能沒心腸,秦山死了,她們母女浮萍一般相依為命,期間感情哪樣又不是真的?

  只是廖氏這輩子的心病就是無子,一概軟弱脾性,都是叫這塊心病拖累的。現下好不容易得了這一胎,心裡多少有些偏重。

  再說文琅,自己了解他的品性,受得又是現代男女平等的教育,如何又能拿自己的三觀,去要求廖氏無謂人言?

  不同三觀下,自有不同的打算,又怎麼辨別孰對孰錯呢?

  罷了罷了——

  秦深想明白了,只好長長嘆了一聲,她從廖氏懷裡取出小瓮,逕自往堂屋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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