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官粉

2024-06-11 00:47:13 作者: 戎衣公子

  見秦深也有興趣,毛氏便不再賣關子,開門見山直言道:

  「你也瞧見了,東城那家脂粉鋪子生意極好,凡事求買官粉的,都得等候十天半月才能買到,若我們能琢磨出它的秘方,或是多囤些貨,再請託荊禾捎賣去宮裡,多少是一筆財路!」

  頓了頓,毛氏繼續笑道:

  「我聽那小子掰扯,說宮裡頭的娘娘主子們暫且不論,咱們光做些宮娥的生意,亦是夠了的。」

  

  秦深聽得進這話,只是心裡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他只當自己聰明,別人不是吃米長大的,京城脂粉鋪少說也有十幾家,怎就它家銷賣的好?若真有這麼容易破解其中秘方關竅,或是能大量囤下貨來,總歸有人比咱們先發了財的。」

  毛氏聽這話,攢起來的幹勁已泄了一半,嘆道:

  「是這個理兒,只它家的粉質細膩,上臉敷貼顯白,別處買的要麼是死人白,要么半時辰上臉,就被吃得差不多了,一點也不持久。」

  兩人一邊說著話兒,一邊走進房中。

  毛氏拉她坐到妝鏡前,打開了青瓷粉盒,抹了些官粉出來,細細塗在她的手背上,且問她覺得如何。

  秦深上輩子專門研究過這些東西。

  她也是想著,在各色外國化妝品橫行的年代,能不能從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里,取精華棄糟粕,推出一款可以媲美的產品來,所以她對如何製作這些東西,還是頗有心得的。

  官粉,說白了就是鉛粉,比純天然的米粉更有附著力一些,顯白持久,但它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因鉛含毒,久用於膚有害,使膚色變青,甚至嚴重些還會褪皮過敏。

  若要繼承官粉的優點,又避開它的缺陷,似乎只有珍珠碾磨後製成的粉兒才堪用,但珍珠粉成本價兒太高,她現在根本沒能力實行。

  除此之外,她倒還有一個辦法。

  把鉛粉灌在空蛋殼中,以紙封口,直蒸到黑氣透出殼外消失殆盡後,取用光澤更勝,且無青黑毒素之憂。

  若那時,能再配上靈泉空間裡的水,想來做出來的東西,不比東城那家的官粉差,不僅又是一條掙錢的路子,而且也能把衛槐君那邊應付過去。

  她可沒忘了,太簇勒令她月底把治臉的藥,並著送一份去提督府。

  但她又不敢篤定,那傷藥能否治好衛槐君身上的傷,不過有了這新制的官粉兒,就算治不好,也能遮一遮不是?

  毛氏見秦深一臉思慮,目光靈動,便噤聲不語,生怕擾著她的思緒。

  過了良久後,才輕聲開口問了聲:

  「怎麼了?你有主意?」

  「恩,我擬寫張條子,咱們下午分頭去採買,我還要回家一趟,取些東西過來,咱們先試一試吧,若成了,直接放在鋪子裡賣就是了!」

  秦深心裡有了計較,便落地砸坑,說干就干。

  依著自己的性子,不做則罷了,若決定做了,就一定要籌備妥帖,做到做好。

  毛氏聞言很是興奮,自然連聲應下:

  「你儘管寫了來,我下午就給你辦妥帖,你回鄉下取東西,明個兒再把換洗衣服帶兩套來,後幾日便住這裡吧,省得來回跑,我瞧著也辛苦。」

  秦深想了想,既是這般,那今日便不匆忙來去,只道:

  「好,我回去歸整歸整,明個兒趕早來。」

  說定了這事兒,她便不再耽擱。

  取了鋪子紅利的五兩銀子,先到市集支使了些出去,買了家用糧米,另割了一扇豬肉來。

  隨後再藥鋪拿上廖氏的安胎藥,套好了騾車,辭別毛氏,秦深就往灘頭村里趕去。

  回家的路上,秦深把這事兒一說,廖氏很是支持——

  因著天熱入暑,竹林里幾乎挖不到筍子了,且樊樓的新鮮勁兒也過了大半,一個月也送不了幾壇,若不是還靠海腸粉留著些進項,家裡的帳面其實並不好看。

  而且家裡還有好幾宗事沒辦。

  像起磚瓦院子、蓋閹割房子、另請佃戶下麥地都得使銀子,最緊要的一項,庚哥兒年紀實不小了,秦深既起了要送他念書的意思,束脩舉業的錢,也得提早攢下才是。

  還有一件事,是秦深自己的心思。

  她想著文琅若有得歸自由的一日,棄了灘頭村,她得一路南下,尋個春暖花開的地方再安家,那時,少不得又是一筆搬遷安宅的費用。

  這樣一掰算,真是多少銀子也嫌少的。

  一路歸了西林院子,秦深拉著轡頭,把騾子牽回到了畜生棚。

  廖氏去灶房忙活晚飯,庚哥兒去餵豬飲牛,把放養的雞都趕回窩棚里去,秦深則抱了衣服去溫泉洗澡,另裝灌了許多靈泉水回來。

  順著鄉道小路回去,她因溫泉蒸騰的熱氣,腮點桃色,脖頸粉白,一路招惹了不少人的眼。

  現下正是男人們下地歸家的時候。

  既在路上碰見了,免不得有些色膽包天的,孟浪地朝她直吹口哨。

  秦深緊了緊領口,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她其實心裡多少有些後悔,人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宦婦門前色鬼也不少!

  況且她現在治好了臉傷,十里八鄉再難找一個比她標緻的,又剛出梁伯禽這檔子事,難免成了人家種地時的葷話談資。

  「文娘子,這急匆匆打哪裡來吶?別走那麼快嘛!」

  一個瘦稜稜、佝僂著背的農漢子跟上了秦深的步子,他一邊搓著手,一邊恬不知恥的撩撥道:

  「你那相好叫你送去了官府,人道一夜夫妻百夜恩,他才是你真丈夫,哪裡這麼狠心的,急急跟假老公表忠貞?哈哈!」

  邊上散遠處有人聽見,跟著起鬨發笑。

  秦深一個冷冷的眼風丟去,警告道:

  「你既知道他下場,莫不是要跟著現眼,去跟他做個伴兒?」

  這話說得刺耳,誰知那農漢是個色迷了心竅的油貨,半點不在意,反而笑嘻嘻黏了上來:

  「若得文娘子青睞,也有那春宵一刻,縱然叫我去吃牢飯,我也願意吶!」

  「你!」

  秦深氣得杏眸圓瞪,滿肚子髒話想吐在他臉上。

  這時,邊上之人老遠處取笑道:

  「徐老三,你儘管渾著,等你家母老虎殺到,看你尿不尿褲襠,哈哈!」

  那農漢一聽,冷著臉回頭啐了他一口,後又親親熱熱跟在秦深身後,直說那滿肚子混帳話兒。

  秦深再不理他,只管自己往家去。

  但一路上心思流轉,想著老這般也不是辦法,不若回家抄起閹割刀,當即閹了這混帳男人立立威,看誰日後還敢渾說!

  「文娘子,哎,文娘子,你等等我——」

  農漢不依不饒,甚至大著膽子,要去拉扯秦深的衣袖,

  正在他伸手之時,一個碩壯的身子像球一般滾了過來,她猛地撞開秦深,一屁股把農漢坐到地上,揮著肥厚的大巴掌,就往他臉上打。

  「混帳東西,我說老半天不回家,果真是來羞人現眼的,三天不打,你是皮癢了不成!」

  「哎喲——老婆娘子別打臉哇!」

  「打得就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生得有梁家小子好?他不照樣被丟進了牢房裡去,你還來這裡現眼,我都替你害臊。」

  「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若無意,梁家小子哪能有心使壞?定是叫人丈夫捉姦了,她才賣了男人出來,保全自己罷了——唉喲,疼!」

  「你還說,關你屁事!你也不想想,怎得突然天仙一般了?定是叫狐狸精附身了,虧得梁家小子給你們探路了,一個兩個的傻球東西。」

  那兇狠的女人,揪著農漢的耳朵走了。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丟了一個輕蔑的眼神給秦深,大有看不起她作風混亂之意。

  秦深沉著臉,在眾人竊竊私語、嗡嗡笑意的打量中,回到了西林院子。

  一肚子委屈沒地訴,才進院子,卻見廖氏的臉色更差。

  見秦深來了,忙道;

  「丫頭,你在外頭可聽說了?梁家小子死啦,死在牢房裡啦!聽說是上吊死的,只是仰面朝天,像是冤死一般,直向天呼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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