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情仇
2024-06-11 00:46:41
作者: 戎衣公子
艷骨濃抹,姿容無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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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槐君拾階而下,陰鷙迫人的氣勢,讓周遭寒意飆升。
他伸手握住了胸前的襟口,手腕一振——
紅色衣袍攜風疾勢,高高被拋向空中,遂即鋪天蓋地罩下滿目猩色,一如某人此刻心中那不被承認,卻尖銳存在的怒火!
赤著上半身,他鎖骨深陷,肩胛是一彎絕美弧度。
衣料下的身軀本來瞧著有些消瘦,可真當一絲不掛時,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精瘦身材,尋不出一絲缺陷,骨肉勻稱,魅惑十分。
衛槐君手臂一抬,身後自有隨侍遞上另一件玄色緞面黑袍。
血色乾涸,從觸目殷紅,變成令人壓抑的赤黑——極致的紅,深淵得黑,地獄兩色他皆可駕馭。
這樣的衛槐君,不復往日魅邪妖冶,更多了一分凌厲的決絕。
再見必是生死局……既然是生死,便不該艷色與之相對,不是麼?
秦深一步步往角落縮去。
即便她已經強迫自己忍住對衛槐君的恐懼,可在本能的趨勢下,她還是不自覺的雙手發顫,舌尖發澀。
她退一步,他便迫近一步。
秦深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檀香的味道,裹挾著殺意,縈繞在周身。
下意識想要去摸脖子上的玉墜,卻引來了他輕蔑的笑聲:
「本督說過,事不過三,不必再拿玉墜了。」
「您、您認錯人了——我、我……」
秦深手心膩著冷汗,心裡瘋狂叫囂著:你姥姥的一城霸王花,碰上就得死麼?幹嘛老是針對她,她從來沒有主動招惹過,街頭偶遇是她的鍋麼?
還是說凡事文琅在乎的人,他就要想方設法的毀去?!
「咚」地一聲,秦深的背脊撞靠在角落的牆上,已是退無可退。
她眼睜睜看著衛槐君越來越近,他嘴角涼薄玩味的笑,讓她覺得自己就是俎上魚肉,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
緊咬牙關,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甘心。
就算是俎上魚肉,她也要做塊滾刀肉!
腦中閃過無數個自救的念頭,就連跪地哭嚎,抱著他大腿求饒的辦法也想了,她實在吃不准衛槐君的心思——
若求饒有用,想必他也不會以殺人魔頭的外號名動九州了。
不吃軟,那吃不吃硬?
要不上去先給他一耳光,然後怒目責罵!說不定他會因為自己很有性格,成為第一個敢打他的女人故而留下一條性命,苟活在世?
呵呵,算了吧,應該只是加速投胎進程罷了。
秦深越來越絕望,正當覺得自己逃不開血濺當場的結局時,突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條或許是唯一保命希望的法子。
那個畫中的女子!
她要搏一搏。
若那女子對衛槐君至關重要,是其心之所念的情人,那麼自己這九分相像的皮相,活命應該不難!
最差,就是那女子是他憎恨的仇人,那也無所謂了,早死早投胎吧!
決定後,她深吸一口氣,偷摸著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當即痛出生理淚水來。
假裝被嚇得昏厥了過去,靠著牆根一點點下滑到地上。
邊上的毛氏雖然懼怕衛槐君,但見秦深倒了,還以為她已經慘遭毒手,便立刻大聲喚著她的名字,想要豁出去搶走「屍身」不願再叫她死後受辱。
衛槐君眉頭一擰,嘖了聲。
他餘光瞥了毛氏一眼,那陰鷙凌厲的目光,讓她生生止住了腳步,再不敢上前造次。
秦深聽出了衛槐君的不耐煩,心知:他定以為她是想要裝暈來躲過一劫。
嚶叮一聲後,她「悠悠轉醒」,扶著門框邊的牆站了起來,姿態似玉骨韌竹,無畏的迎上了衛槐君的目光。
「槐君,好久不見。」
她刻意柔化了嗓音,眼睛裡也早蓄滿了生理淚水。
不等衛槐君回應什麼,秦深已逕自抬起了手——她挑開了頭上的帷帽,露出輕紗後的容顏。
隨著她睜開眼睛凝望回去,淚目下,一行清淚,跟著潸然而落。
秦深一瞬不動的盯著衛槐君的反應,她渴望從他鬆動的表情中,找到自己一絲活下去的生機。
如她所願,衛槐君臉上的表情裂開了一道縫隙,原本似深淵般的瞳孔里,露出了複雜浮沉的情緒。
他似乎有些迷惘,又有些疑惑。
喜或者怒,這種簡單直接的情緒,可能從來不屬於他。
即便到了此刻,秦深依舊讀不懂衛槐君,但她心中唯一確認的是,她也許不會死了,因為他對她有了疑惑,那麼自己就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一剎那的愣怔過去,衛槐君又向她走近了一步。
兩人之間幾乎緊挨著,他一低頭,鼻下溫熱的氣息她都能感受地到。
他抬起修長的手指,曲著指尖,刮撫上她的面頰——從嘴唇至鼻樑,再到眉骨,一點點地描摹。
最後停留在了她的額頭處……他低頭俯身,竟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秦深呆若木雞,像被雷劈中,愣在了原地。
感受他唇瓣下涼薄的觸覺,她簡直發揮了畢生的演技,才勉強叫自己不至於害怕的奪路而逃。
唇額兩分,衛槐君鼻下一聲輕嘆,幫著她扣好了鬢邊散落的髮絲。
「她從不喚我槐君,別學她……想來你是見過那副畫像了吧?」
他像面對著和久別重逢的情人,耳鬢廝磨說著情話,一腔溫柔卻讓秦深越發心裡沒底。
「她、她是——」
「噓。」
衛槐君將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勾起一抹曖昧妖冶的笑,一點點湊近秦深的耳畔,呵氣成音:
「文琅是我的替身,你莫不是想學他,也做一具皮肉相像的替身麼?」
秦深脖子僵硬,狠狠搖了搖頭。
得了她的反應,衛槐君滿意的輕笑一聲,溫柔之語轉瞬涼薄,甚至起了幾分殺意。
「那就好——我恨不得拆她骨血入腹,你若願替她,我欣然受之。」
言罷,他陰鷙的大笑起來,那笑聲尖銳可怖,讓場中所有人面如死灰,低著頭不敢看他。
抖抖了寬袖,他一邊笑著,一邊姿態怡然的步出了脂粉鋪子。
秦深已通體冰涼,見衛槐君離開,自己性命得保,心中緊繃的弦斷了,冷汗霎時而出。
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她軟軟癱坐到了地上。
毛氏也被嚇得夠嗆,實在不知文娘子如何便招惹了這麼個大魔頭,一番對峙下,竟莫名虛驚一場,也真是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了!
「還能走麼?來,嫂子背你回去。」
毛氏上前欲把秦深攙起來,目光落到她額頭時,不免打了個寒顫,伸手就要去擦,嘴裡還念叨著:
「這都叫什麼事兒吶!」
秦深身子軟軟的,渾身冰涼,只有額頭處滾燙髮熱,她擋開了毛氏要為她擦拭的動作,啞聲問道:
「嫂子,可有鏡子,叫我看一看?」
「這有啥好看的哇!」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毛氏見秦深一臉慘白認真的神色,也只好伸手從櫃面上拽下面手柄銅鏡給她。
脂粉鋪子自然不缺鏡子。
秦深舉起鏡面,見額首處猩紅一點,是衛槐君塗抹的口脂留下的痕跡。
靈犀一應,她眸中豁然發亮。
心裡已然明白為何畫中女子梳得是回心髻,為何衛槐君一眼辨出她不是畫中之人。
原來那女子的額頭處是有傷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