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威脅

2024-06-11 00:46:43 作者: 戎衣公子

  秦深辭別毛氏,匆匆套了騾車回灘頭村。

  臨走時,她把鋪子託付給毛氏,言明自己受了驚悸,十天半個月總不會再進城了。

  毛氏表示理解,從東廠衛督公手下逃出生天,是該抽時間去寺廟裡燒點香,再好好將養上幾天,定定心生。

  雖然秦深明確表示,絕不會當畫中女子的替身,但衛槐君顯然已經默認了這件事。

  因為等她逃命一般回到家時,第一眼,便見到院子外站如勁松的太簇。

  太簇已等候多時,見秦深回來,他上前一步攔住了人,然後拍了拍手——

  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三五個丫鬟,從竹林魚貫而出,她們手裡捧著大紅漆盒,高高舉過腦袋,一溜兒跪在了秦深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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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家主人所贈,請文娘子收下。」

  秦深不自覺退了一步,低眸掃過漆盒托的東西。

  妃色朱雀錦文對襟襖裙,下配十二幅鳳尾裙,做工考究,顏色靡麗,出自宮廷貴府,絕不是一般小家碧玉可以穿得起的衣服。

  另外托盤上,一套齊整的釵環頭面兒,有金有銀,還有一隻精緻的同心鎖。

  雖然保存得當,到底是有了年份的東西,式樣也是十多年前流行的,她心裡自然明白,這些舊物恐怕是那個畫中女子的。

  秦深雙唇翕動,她還未說出拒絕之語,便已聽太簇開口道:

  「我家主人說了,文娘子若不喜歡,大可以拿去典當了——」

  秦深緊緊盯著他,眼底透著一千一萬個不相信,只等他講出後半句話。

  「當然,如果天下還有人敢收的話……」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秦深深吸一口氣,面對這個大黑炭,她勉強還是能硬氣幾分的。

  太簇知道她會拒絕,也不急躁,只不緊不慢道:

  「你不想再見到文琅了麼?」

  這一句話,像刀子一般,扎在了秦深的心上!

  她不可思議的抬起頭,對衛槐君這種無賴的威脅怒目而視,冷聲道:

  「你們抓走了他?」

  太簇不答,只面無表情道:

  「這月十五他沒有回家,對麼?他的生死全然在督公手中,現在,也是在你的手裡。」

  「你、不是,是他!他到底想怎麼樣?」

  秦深緊緊攥起了拳頭,擰起眉頭,慍色滿眸。

  太簇難得沒有用「我主人說」這四個字開頭,倒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幫著衛槐君說話:

  「文娘子不必責怪督公,這一切的源頭也是你惹出來的,雖不知你如何得了這張臉孔,但你既然站在督公面前,假意扮作那人,便該想到現在的處境。」

  秦深心中一萬隻草泥馬奔過。

  她本來就長成這樣,畫皮畫骨不畫心,他既拆穿了自己,何苦現在又來追究?

  不是就是不是,替身是騙盡天下人,獨獨騙不了自己的,他既然心裡明白,又何苦自欺欺人?

  再說當時也是救命的情急之舉啊!

  太簇見秦深臉色青白變化,緊咬著牙關不說話,但神色猶豫,明顯為了文琅安危出現了一絲鬆動。

  「文娘子不必擔心,督公那時不殺你,今後也就不會再起殺意了……那畫中女子對他很重要,或許他明白你非她,但看著活人總比看著一副畫來的好吧?」

  「他說……他恨不得拆她骨血入腹。」

  秦深從牙縫中,把最後的顧慮擠了出來。

  太簇搖了搖頭,添言道:

  「我不知道。但是督主的仇人很多,厭恨之人也不少,我只知若每一個他都要描摹畫像,單獨為其建一個院落,恐怕整個京城也尋不到那麼大的宅邸。」

  頓了頓,太簇一本正經的臉面上,難得露出了一絲懇切之色:

  「我想,或許是一個太過在意的人傷害了他,愛之不得,恨之不舍罷了。」

  秦深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心裡很是頹唐,被他的話弄得莫名感傷。

  「所以,他想我怎麼做?」

  「哦,我家主人說了,好奇文娘子治臉傷的藥,要你趕著做上一批,每個月月末之時穿扮妥帖,帶去衛府給他就是了。」

  秦深一臉大寫的懵逼。

  什麼啊,cosplay啊?

  太簇也是滿臉無辜,只是履行他傳話的職責罷了。

  「你家主人,細皮嫩肉的,臉上沒見有什麼傷痕啊,要那些藥做甚麼?」

  太簇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身上會有些,平日裡用官粉掩著,主人最恨那些傷疤。」

  秦深愣愣點了點頭,心道:

  怪不得他買起官粉來像是當飯吃,原來是用來蓋疤的,這人也是有病,穿著衣服遮掩著,誰還會來看他。

  「是舊傷,還是新傷?若是沉疴舊傷,我那些藥是不管用的。」

  太簇方要開口,突然有了顧忌,又把舌尖上的話咽了下去,只匆匆道了句:

  「你拿來先試試吧,我家主人說了,治不好,也不要你的性命。」

  秦深心中翻了個白眼:呵呵,那真是謝謝他的不殺之恩了。

  「我知道了,您請回去復命吧,我這螻蟻一般的微末村婦,為了丈夫的性命,他督公大人有命,我不得不從。」

  拿上漆盤上的衣服和頭面兒,秦深打算步回院子,豈料太簇抬手又把她攔了下來。

  「還有一事!」

  他的目光在秦深臉上逡巡。

  然後拔出了自己的刀,比劃到她的額頭上,耐心解釋道:

  「這兒,好像少了一道疤?」

  秦深杏眸圓睜,立刻反抗道:

  「你做什麼!放開我,你個放屁似柴煙的黑炭頭!你那麼忠心為主幹什麼!」

  「我家主人說過,做事要嚴謹,我記得那畫中女子,這兒好像是有一道疤的——文娘子,勞煩不要動,我下刀很快。」

  「我瘋了吧不動?!你有本事現在下刀子,這疤痕深了淺了,或者直接捅個血窟窿,我看你家督公怎麼扒了你的皮!」

  太簇不敢使勁剪扭她,又真擔心如她所言,讓這傷口深了淺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只好嘆氣鬆開了人,並著劍指在自己額頭上點了點,建議道:

  「那你去的時候,記得塗點東西上去……大概這麼大一點兒。」

  秦深掙脫開,抱著衣服箭步躥進自家院子,見太簇不依不饒,一本正經的要跟她比劃那疤多大多長,氣得直接摔了院門。

  「砰」地一聲,把人直接關在了門口。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外頭都沒了動靜,正當秦深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突然院門篤篤被人扣響了。

  「你還不走!是等我反悔麼?」

  隔著院門,秦深大聲喊了出去。

  門外沒有響動,只是一味的敲門。

  秦深心中疑怪,偷摸著打開了一道門縫,她見著門外之人,莫名有些奇怪。

  他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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