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脂粉鋪子
2024-06-11 00:46:39
作者: 戎衣公子
吃罷了飯,毛氏拉著秦深直奔東城大街上的脂粉鋪子。
這鋪子門面齊整,是兩層樓的鋪面格局,進出客人不斷,生意好的不行。
「這裡的官粉質地細膩,上臉顯白,也不是厚重的死人白,賣得可好了!東城的府門小姐們,都愛抹它家的東西,聽說——宮裡頭的娘娘們,也有托小太監出宮買的呢。」
毛氏熱心的介紹,把秦深拽進了鋪堂。
「只是這裡的官粉不一定有足貨,有時候手裡攥著錢還買不到,夥計——」
她衝著櫃檯後的夥計招了招手。
夥計八面玲瓏,顯然也看到了來客,但是他正給前到的客人拿貨結帳,便笑道:
「兩位先自己看看,官粉今天沒有了,看看其它的貨件兒可有稱心的?小的稍後便來伺候!」
毛氏嘆了一聲,扭頭同秦深道:
「運氣不好,沒了……」
秦深溫笑寬慰:
「我一開始也沒打算買,沒了便也沒了吧,嫂子若要也簡單,這離著咱藥鋪就兩條街,什麼時候到了貨,遣那夥計小哥兒送一趟就是了。」
「是是!這位娘子說的對,您吶,把訂金付了,到了貨兒我巴巴給您送來!」
夥計兩頭不誤,一邊埋頭噼里啪啦算著帳錢,一邊還能應上秦深這邊的話兒。
毛氏思量一番,也不急在一時,便道:
「咱們再看看吧,走,樓上去。」
「誒!您等等!」
夥計一聽毛氏要上樓,忙繞出櫃制止,壓低了聲音抱歉道:
「兩位容稟,上面接待著貴客,包了整個場子呢,恐怕不方便再讓兩位上去了,小的這就陪二位轉轉,咱們新到了一批黛粉,與那螺子黛不相上下,可價錢便宜的多!」
秦深不願意惹事,看夥計急得變形的臉,也知上面的客人來頭不小。
「算了,咱們就隨意看看,不上去了。」
毛氏性子大咧,自然也不所謂,只是她濃眉大眼,對黛粉實在沒什麼需求,只遺憾道:
「你看我哪裡用的上,皮膚倒是黑了些,就等著你家的官粉哩!」
「哎,今兒沒貨,真是抱歉真是抱歉了!」
夥計點頭哈腰,歉意十足,說是賣得太火爆了,樓上那位客人一個人就買走了三分之二的貨量,實在是不夠賣的。
秦深心有差異:三分之二?
倒不是差異這客人腰纏萬貫,出手闊氣,她只是好奇買那麼多幹什麼?總不會是當飯吃吧?
好笑帶過,並沒有放在心上。
看了一圈,確實沒有什麼想買的,且價格都不便宜,秦深剛剛才開起拔罐鋪子,手頭緊,自然也不會費這個錢在妝粉上頭。
正準備走了,卻見迎門走進一對男女。
那女子矮小肥圓,氣呼呼的撇著嘴,正是方才在藥鋪大鬧的瞿家大小姐。
跟在她邊上的男子,秦深也認得,便是那個欺玩原主感情的渣男梁伯禽!
瞿芙和梁伯禽匆匆而來,沒看見站在門邊的秦深和毛氏。
她只顧著自己耍大小姐脾氣,便扭著:
「你管我花不花錢,這些都是我爹爹拿與我花的,關你什麼事,就算你同我成了親,我的錢還是我的錢,與你半分關係也沒有,你現下不寵著我,竟還敢攔著我了?」
梁伯禽忍了忍心裡不爽,對著她仍是溫聲細語,目露柔光。
「自然同我沒什麼關係,只是你也曉得,自打樊樓得了那酸筍子後,莫名別的菜也鮮美了不少,影響了咱家飯莊的生意,你爹正犯愁呢,應你的嫁妝可不一定湊得上,你不得留心著花呀?我是心疼你呀!錢算什麼,哪有你半分要緊?」
秦深在邊上幾乎要作嘔。
強行忍住了不適,若不是這對男女攔在門口,她真想頭也不回的離開。
有了梁伯禽的甜言蜜語,瞿芙被哄得遍體舒適,下一刻便換上了嬌憨的模樣,挽著梁伯禽的手臂,親膩著往裡頭走。
「夥計,拿兩盒罐粉給我!」
她仰著下巴,把銀子拍在櫃檯上。
「今兒沒貨啦,真是不好意思——您邊上的這兩位也沒要到呢!」
夥計特實誠的往角落一指,成功的讓瞿芙注意到了毛氏和秦深。
她素手一指,杏眸圓睜,臉上的肥肉因她的一跺腳,滑稽的抖了抖:
「你!你們!伯禽哥哥,方才就是這兩個人惹我生氣了,一個拿藥碾子砸我腳,一個還拿掃帚往我身上打呢!」
瞿芙告狀後,肥鳥依人般躲進了梁伯禽的懷裡。
「啊?太過分!」
梁伯禽自然不會放過這種表現邀功的機會。
他見毛氏五大三粗,生得比男人還高壯,狠狠瞪了一眼便作罷了,轉眸看向了邊上的秦深。
心裡免不得冷笑:帶個帷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穿著用三梭布做的夏裳,一看就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出來的。
柿子撿軟的捏,麻煩自然向秦深而去。
「喂,臭婆娘,是你欺負了我家芙兒?」
梁伯禽趁著毛氏不注意,一把扼住了秦深的手腕,猛地往自己那邊一拽——
帷帽逆風往後飄,露出了帷帽下那張嬌俏的臉。
這種輕紗拂面若有若無的姿容,讓梁伯禽不由一愣,他心裡像被蜜蜂蜇了下,又麻又癢的!
美、美人?
怎麼這位美人好生眼熟!
眼珠轉溜兒,他立刻想到了一個人,只是自己也不敢相信,恢復容貌後的秦深竟這般貌美?!
「秦、秦深?」
梁伯禽還緊緊抓著她的手腕,聲音已經變掉了,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留戀動情的神態。
「抱歉,你我不識,請你放開我的手。」
秦深冷冷回拒,試圖把自己的手腕奪回來。
瞿芙在邊上聽得清楚,也看得真切,她氣得直跺腳,腳下的方磚地跟著她的動作顫了一顫。
「梁伯禽!她就是你的老相好,那個刀子匠的醜女兒啊!你居然還跟她拉拉扯扯的,你要不要臉!」
梁伯禽讓瞿芙一喊,迫不得已鬆了手。
秦深得了自由,揉著生的手腕,扭頭和毛氏道了句:
「嫂子咱們走。」
「別、別走!」
梁伯禽的魂都叫秦深勾去了,他顧不得瞿芙在邊上跳腳,展開胳膊攔在了大門口。
「梁伯禽!你混帳,你膽子肥了你!你信不信我讓爹爹砍了你,你個又臭又窮的鄉巴佬,要不是我可憐你,誰給你衣服穿,誰給你東西吃,你個不識好歹的窮光蛋!」
梁伯禽雖然攀龍附鳳,到底還是個男人,在這麼多人看著,尤其是秦深還在的時候,叫著瞿芙這般刮刺,心裡很不爽。
破天荒的懟了一句回去:
「你閉嘴,你個死肥婆,你們家都快倒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誰嫌誰窮啊?」
「你你……」
瞿芙險些背過氣去,她抹著委屈的眼淚,把仇恨全部付諸到了秦深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女人,勾引走了我的伯禽哥哥,你個臭不要臉的爛貨!你們一家子爛貨!」
秦深冷冷看向瞿芙,忍不可忍,無需再忍。
她一個躥步上前,揚手就是個大耳光子,啪得一聲甩在了瞿芙的臉上。
「記住了,是你口中的爛貨打了你,你個爛貨不如的,又是什麼貨?棄貨?」
說罷,像是故意氣氣她,秦深往梁伯禽身邊靠了靠,輕笑一聲:
「許久不見了,既碰上了,也不知道得不得閒,上隔壁茶樓坐坐,我做東?」
梁伯禽像涎著口水的哈巴狗,忙不迭的點頭:
「好,好,再好不過了,咱們敘敘話~」
瞿芙徹底炸毛了。
她擼起袖子就往秦深撲了去,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今日不撕了眼前的女人,她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砰!」
現世報來得極快,瞿芙還未碰上秦深的衣角,整個人便反方向飛了出去,一頭撞在了門柱上。
所有人都懵了。
便是此時,一陣涼薄悠然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其中笑意濃重。
「真是出息了,大庭廣眾敢跟男人弔膀子了?」
秦深一聽這聲音就頭皮發麻,四肢打顫!
簡直是失了智!
她早該想到,能這樣把官粉當飯吃的貴客,極有可能是衛槐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