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問話

  「出去了一趟，怎麼樣？」二爺爺和三爺爺坐在首位，微笑地看坐在下手的兒子、侄子幾人。

  萊伯父率先說道：「還成，我們最遠到了瀘西府，見識了不少事兒，這次回來還算順利。」

  閔伯父在一旁也點頭，「沒錯，出去一趟，倒賣了些東西，倒是掙了一筆銀子，本來想在外頭置辦幾畝地的，不過現在情況不好，就作罷了。」

  「怎麼說？」二爺爺看向兒子閔伯父，嚴肅著臉問道。

  閔伯父看了萊伯父一眼，說道：「今年稅收增加，徭役加重，聽從北邊來的人說，京城那邊亂起來了。」

  京城是國家的重心，權利的中心，亂起來了，很可能是權力的更迭出問題了。

  萊伯父點頭，「沒錯，這次我們所有人都回來了，趁著消息還沒傳到我們這邊，多儲存些糧食、種子、食鹽之類的東西。」

  京城亂起來，若是馬上被壓制下去，那倒是沒什麼，要是沒控制住，絕對是舉國大亂的。

  二爺爺和三爺爺互看了一眼，兩人是村里最睿智的老人，他們沒經歷過戰亂，但經歷過天災，怎麼說也比普通人更有經驗一些。

  

  閔伯父又道：「我們這片地方偏僻，戰火應當不會燒到我們這來，只怕有許多人會來避難。」

  明溪縣的三面環山，又貧瘠，有一面沿海，但也不如其他地方來得豐饒富裕。

  是戰亂中比較好的躲避之處。

  「這人多了，吃的就成問題，我們這邊的糧食產出本就低，加上重賦稅，日子不好過。」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在山裡圈幾塊地方，修幾棟屋子，專門用來種地，不用交稅，勉強應當夠吃。」

  萊伯父條理清楚地說道，很顯然的，他們在回來的途中，已經詳細地商量過對策了。

  「沒錯，這次讓大夥過個好年，等開春後，統一到祠堂集會，統一派發任務。」

  閔伯父點頭，似乎不擔心村里人會反抗，這就是宗族式村子的好處，宗族有強硬的話語權。

  二爺爺沉思了片刻，「這事簡單，不過外頭的事兒，你們再仔細與我們說說。」

  「平瑜，平源，你們跟兩位爺爺仔細說說。」閔伯父點名道。

  被點名的兩個年輕人，是這一輩最出色的兩人之一，孫平瑜是秀才出身，而孫平源是被作為下一任族長培養的。

  姚香玉和孫平凡根本就沒聽到什麼內容，只看到兩個外貌氣質不同的年輕人陪坐在兩位老人身邊，而兩位伯父則起身離開頂廳。

  天井裡的眾人忙讓出一條道，宗族裡頭，身份的高低表現得更加的明顯。

  閔伯父停下來說：「天暗了，大家先回去罷，有事明個兒再來說。」

  姚香玉抬頭看了看天，暗得有些快，二爺爺家的女眷已經開始掌燈。

  圍著的人都有些遺憾，但也不敢起鬨什麼，都乖乖地轉身離開，有些半大的孩子還戀戀不捨的，也被自家的大人給喊了回去。

  孫平凡和姚香玉落到最後面，他們剛要走，就被閔伯父和萊伯父給喊住了。

  「平凡，你等下，我有事兒跟你說。」

  孫平勇聞言，朝孫平凡鼓勵地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孫平凡留下來，姚香玉自然不會提前走，她也想知道兩位伯父要說什麼內容。

  萊伯父抬起眼皮看了姚香玉一眼，視線裡帶著些許審視，「你先回去。」

  孫平凡見狀，知道萊伯父開口，便沒有轉圜餘地，無奈地側頭，朝一旁的姚香玉說道：「那你先回去，我晚點。」

  姚香玉點點頭，這也沒什麼好生氣的，有些長輩跟晚輩說話時，確實不喜歡晚輩媳婦在旁邊。

  為這種事生氣，還有更多的一些規矩，起碼在現代人看來都覺得受歧視的事兒，那還不氣瘋了？

  姚香玉很想得開，也懂得排解自己的情緒，轉身就跟在其他人後面出了大門。

  劉月喊住姚香玉，「香玉，你現在回去嗎？」

  「嗯，平凡估計要好一會兒才出來。」姚香玉點點頭。

  「那也成，你路上慢點。」劉月說著，帶著孩子跟在孫平勇身後走了。

  屋裡，閔伯父和萊伯父喊孫平凡進入廂房，這是一間簡單的書房，有時也待客用。

  「平凡，那就是你在外頭帶回來的媳婦？」閔伯父嚴肅地問道，他臉呈方形，濃眉大眼的，板著的時候顯得很兇，膽子小的人就會害怕。

  孫平凡倒沒太大感覺，他點點頭：「對，我從外頭帶回來的。」

  他也不意外閔伯父才回來怎就知道村裡的事了，定是閔伯母將村裡的事兒列了條條，簡單地說了下。

  「可靠？」

  孫平凡用力地點頭，他沒打算把姚香玉是他買來的事給說出來，這個事兒就一輩子爛在肚子裡吧。

  「既然人帶回來了，你就好好過日子，別像之前那樣，一走四五年。」閔伯父教育道。

  「閔伯父，我過些日子把成親儀式給辦了，請幾桌喜酒，等開了春，我們打算再出去幾年。」

  萊伯父聞言，就知道孫平凡在外頭的那幾年，心有些大了。

  他身材中等，眉眼彎彎，不說話的時候看著也好像在笑，很受晚輩們喜歡。

  「平凡，我們不贊成你們出去。」萊伯父對於孫平凡要辦喜事沒什麼意見，只要他負擔得起，但是年後出門，不是好時候。

  孫平凡疑惑，說：「我跟我娘鬧得不愉快，外頭的機會更多，待幾年回來，能起棟新屋子。」

  「你想的沒錯，不過外頭要亂了，不是好時機。」閔伯父瞪了孫平凡一眼，「你作為兒子，家裡的關係你要處理好。」

  萊伯父笑眯眯地說道：「行了，你別說平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麼情況。」

  「總之，我不贊成你們出去，亂世出英雄沒錯，但首先得看看你自己是不是當那英雄的料。」

  閔伯父後面這話就說得直接了。

  孫平凡不是傻子，閔伯父和萊伯父都這樣說，那他們的判斷估計也八九不離十了，外頭的情況或許更嚴重。

  可是他已經答應好了姚香玉，這要怎麼解釋？她該有多失望？

  「這幾年，你在哪裡？」

  「蘇明省府城，在那邊討生活，比我們這邊好。」孫平凡道，無論是環境還是人情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