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七章樹倒猢猻散
2024-06-10 20:14:43
作者: 蕭綰
馬車緩緩前行,秦欽坐在正位上,從窗戶看出去,剛好看見戍京衛正押著一群人犯候在街旁。
那些人犯他瞧著很是眼熟,是他在秦斌府里見過的人,有的是主子,有的是奴才,總之秦斌的一家子都在這兒,秦厲,秦泰也不會例外。
他記得在祁國的那場波瀾里,也只有三王爺姜興一個人逃出了隋安。先太子,還有他們的家眷甚至是母族的人都沒有一個人活著。
華盈寒坐在一側,阿鳶抱著小九坐在對面,她逗了逗小九,盼著越國太醫妙手回春,能治好她的小九。
阿鳶笑道:「小姐,奴婢覺得好像在做夢一樣,少將軍真成陛下了?」
華盈寒唇角上揚,替秦欽高興。
師兄就是師兄,腦子轉得比她要快,若換作是她,只會謹慎到從長計議,因為皇權之爭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而秦欽和她不同,他膽子大,從來越國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懂得順應時機,適時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在短短一兩月里就實現了自己的願望,讓敵人輸得措手不及。
他從來越國起就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欣然接受了越帝給的一切,何況他在越國真的無權無勢,這一點正好迷惑了秦斌。之後他就借著謝雲祈的信投靠秦斌,成為了秦斌的幕僚,至此之後,朝中的風吹草動他都能知曉。
後來她的來歷被人揭開,惹得秦厲忌憚他,他就借著秦厲刺殺他一事替秦斌爭得了治國之權,使得秦斌對他更加信任。他還藉此給自己爭來了招攬侍衛的權力,招攬了一些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替他賣命,後來他就是靠著這些人反將了秦斌一軍,將戍京衛統領給抓了起來。
他的棋下得雖快,但是走的每一步都考慮得萬分周全,可謂步步為營,讓她不得不佩服。
越國皇城,乾元殿。
群臣身著朝服站在丹壁下,只有華盈寒一個人站在大殿外面。秦欽說要是沒有她在,他心裡不踏實,就讓她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陪著他。
秦欽身著冕服,踏著丹壁而上,站到了帝王該站的凌雲之巔,抬手喚群臣平身。他定年號為永定,恩威並施,搬旨大赦天下。
朝會散去,官員們陸續離開皇城。
他們還不清楚這位新陛下的心性和喜惡,知道做什麼都需謹慎,於是他們連交談都埋低了頭,還說得儘量小聲。
有人嘆道:「原以為咱們的新陛下一大早就接了個姑娘入宮,是想趁著登基大典冊封一位皇后,沒想到陛下什麼都沒做。」
身邊人接話:「看似是沒什麼打算,但陛下放著吉時不管,親自跑去城郊接人,可見連登基大典都沒有她重要,這位姑娘不是皇后卻勝似皇后!」
「有傳言說她是景王的女人,怎麼……」
「噓,這話千萬別讓新陛下聽見,小心腦袋!」
無論哪國的新帝登基,天下都會為之震動,秦欽即位的消息在短短几日後就傳到了隋安。
「永定帝?」姜嶼合上奏報往長案上一丟,淡淡道,「看來本王真是低估了他。」
「不止主上,奴才猜但凡是認識秦欽的人,應該都沒想到他竟有這樣的能耐,此番他能如願以償若不是運氣好,那就是他藏得很深。」李君酌言道。其實他和主上嘆歸嘆,無論誰當這個越帝,對主上而言都算不上什麼威脅。
只要主上願意,隨時可以揮師東下,踏平整個越國。任秦欽的腦子再是靈光,可以替自己謀個帝位,也抵擋不住大祁的千軍萬馬。
長案上,奏摺旁邊還放著一卷寫滿了字的紙,那時下人的供詞。
主上一直對上官婧毒殺晴夕的事心存質疑,不知除了下迷香和勾結姜興事情之外,還有什麼值得上官婧殺自己人滅口,於是就讓他去找和晴夕有過往來的下人訊問。
上官婧入獄,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以往這些奴才忌憚上官婧的身份,對上官婧主僕的勾當敢怒不敢言。如今上官婧失勢,主上又親自過問起此事,奴才們就自覺自愿地吐露了全部,生怕會命喪地牢。
他讓人將奴才們的供詞一一記下,呈到了主上的面前。
上官婧做的事很多都是在針對寒姑娘,不過寒姑娘聰慧,沒怎麼著過道。唯一一件讓寒姑娘吃了些虧的事,是當初在御湖畔,寒姑娘不小心踩了上官婧的裙子,受到了太皇太后的責難。
後院的繡娘說那裙子她們原本已經補好,後來晴夕找來她們這兒,威逼她們在裙子上做手腳,那裙子才會被寒姑娘踩一腳就撕得不成樣子。所以什麼跳湖……都是上官姑娘事先就設想好了的。
這些事看似微不足道卻足以令人震驚。他實難想到那張如花似玉的皮囊下,竟然有著這樣一張醜惡的嘴臉。
其他的事都很瑣碎,只是昭示了一個女子的陰險和縝密的心思放才一起,會有多讓人刮目相看。
主上看過證詞之後,神色上並沒有什麼波瀾,讓他拿著證詞進宮一趟給太皇太后過目。
李君酌領命離開之後,姜嶼就負手獨立於庭廊里,從下午站到了黃昏。
她最初離開的時候,他甚至還有些生氣,後來得知了那幾日發生的事,他才知自己有什麼資格怪她。如今他扒出了上官婧的真面目,再想起她曾經在他面前說的那些義正辭嚴的警告,他更能體會到她在無助的時候撞見他和上官婧在一起,心裡該是有多恨……
姜嶼眺望著萬里煙霞,緩緩蜷緊了手,目光掃過的每一處都似有她的影子。他仍舊活在無盡的內疚和悔恨里,如今只要他一日見不到她,這樣的悔恨就會變得愈來愈強烈。
過了一陣,李君酌從宮裡回來,走到姜嶼身後稟報:「主上。」
「母后怎麼說?」
李君酌壓低了聲音,「太皇太后說她只有一個請求。」
姜嶼徐徐側目,示意李君酌講。
「娘娘請主上看在上官家的份上,別傷上官婧的性命。」
姜嶼收回目光,抬眼望向蒼穹,不言一字。
李君酌又言:「主上,邊關還有軍報送至,說狄族人最近好像不太安分,他們似乎想趁越國皇位更迭、朝堂不穩之際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