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龍潭虎穴

2024-06-10 20:01:49 作者: 蕭綰

  華盈寒拿過紙箋,看著上面的字念道:「姜嶼……」

  姜嶼,北祁景王,祁昭帝第四子,當今祁國元和帝的親伯父。

  六年前的祁周大戰就是由他一手挑起,最後他打敗了她爹,還拿走了她爹的鎧甲和佩劍。

  這個名字華盈寒只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跟烙在了心裡似的,這輩子都忘不了了。

  入夜,瓢潑大雨說下就下,華盈寒只找到一間破廟棲身,裡面到處破敗不堪,不是漏雨就是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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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火堆旁,還是孤零零一個人,並非福叔所以為的那樣,會有眾多的「自己人」為她效力。

  一場仗,讓華家樹倒猢猻散;一紙供詞,又讓華家似牆倒眾人推。

  現在還有誰還敢和華家人為伍?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天亮的時候雨停了,習習涼風裡,華盈寒策馬出了盈州城,往東北方而去,那是祁國都城隋安所在的方向。

  她的耳邊只有風聲,但昨天和陳伍的一番交談還在腦海里盤桓:

  「小姐,此人狂妄陰狠、野心極大,陛下當初讓小姐撤軍,定是不想招惹此人,畢竟以祁國如今的本事,景王若發起狠來,天下沒有哪國吃得消……」

  「如何陰狠?」她問。

  「我爹說,景王打完那場仗之後,自恃有戰功和兵權,回到都城就弒父殺兄,扶了自己的侄子當皇帝,還有傳言說如今的皇帝根本不是他侄子,而是他和弟媳私通生的,所以他才無私地讓出了皇位。」

  她只是吸了口涼氣,暗嘆天下之大,什麼惡狼都有。

  「不管小姐是要拿回將軍的遺物,還是要除去這個人,都要設法接近他,但他身邊就是龍潭虎穴,十分兇險……」

  她學著秦欽當年的語氣,道:「無論如何,我都非去不可。」

  「那小姐保重,小的知道的只有這些,從前祁國是有不少人看在銀子的份上替我爹辦事,現在將軍戰亡,我爹也去了,好比樹倒猢猻散,幫不上小姐什麼忙。不過這個人的仇敵多不勝數,小姐若能找到他們,大可借他們的手來辦事。」

  「多謝提醒。」

  華盈寒揣著滿心執念,顧不上前面有什麼危險,一路風雨兼程,穿過北祁數十座城池,終於到了祁國都城隋安。

  在盈州的時候,她不懂城內為什麼死氣沉沉,後來路過的城池多了,發現這些城池大同小異,沒有一座有生氣,她才知道原來祁國境內就是這個樣子。

  祁國的商業不如大周那樣繁榮,百姓的膽子也很小,不敢在街上高談闊論,連市集都沒點市集的樣子。

  無論是京城還是地方,滿大街都是來來往往的官差和士兵,他們替掌權者盯著舉國百姓,誰若敢亂議祁國朝廷或者天下的事,輕則被抓去吃幾天牢飯,重則可是要當街掉腦袋的。

  嚴苛的律法像大山一樣壓在百姓頭上,他們成天受著這樣的威懾,連活著都不容易,還有誰敢逾越律法,藐視皇威?

  以華盈寒這段時間的見聞而言,如果她將大周比擬為天上,那這兒就是地獄無疑。

  華盈寒牽著馬走在街上,忽然,街口乍現無數旌旗,百姓們就跟驚弓之鳥似的,霎時間能躲的都躲了,來不及躲的便規規矩矩退路邊,埋低了頭。

  華盈寒跟著人群站到一旁,其他人壓低了頭,她還抬著眸子,看著行駕緩緩過來。

  前有騎兵引路,後有車馬隊跟隨,兩旁還有步兵護送……兩百多人的儀仗,浩浩湯湯地從百姓面前過去,何等威風!

  中原三國的禮制大同小異,照儀仗的規模來看,不亞於謝雲祈出行的陣勢,所以這個人的地位在太子和親王之上,但馬車不是天子御輿,可見來的也不是祁帝。

  儀仗慢慢臨近,旌旗在大風裡招展,上面的紋飾越來越清晰,華盈寒漸而看清旌旗上繡的是個「景」字。

  她的目光頓時投向正中那輛華貴的馬車,手徐徐蜷起,握緊了劍。

  儀仗的主人就是她要找的祁景王姜嶼!

  馬車行駛到華盈寒面前,她一直盯著車窗,無奈有錦簾的遮擋,她看不見裡面,只覺得迎面吹來的風裡帶了一絲血腥味,是戰場的氣息。

  這個人心裡只有殺伐,多少年都不曾消停過。

  儀仗遠去,華盈寒還停留在原地,沒有挪動半步。

  她是來找東西的,不是來送死的,沒遇上好時機就得沉住氣。

  等街上的人散了,華盈寒才拐進小巷,拿出陳伍給她的隋安地圖看了看,照儀仗行進的方向來看,景王應該是從宮裡出來,要回城南景王府去。

  華盈寒在市集逗留了一陣才追上去,遠遠地跟著,半個時辰後,她止步不前。

  不是不想走,而是已經沒了去路。

  她低估了景王的警惕心,她甚至連王府的影子都沒看到,就看到了軍隊在前面設有關隘。

  華盈寒轉而去往另一個方向,四處查探後發現景王府的戒備已非「森嚴」二字能形容,府外方圓數里都有重兵把守,比起大周皇宮的防守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怕連蒼蠅都飛不進去。

  據說這個人樹敵眾多,血仇遍布天下,怎能不惜命。

  照眼前的情形來看,她就這樣潛進王府,要麼是奢望,要麼將九死一生……

  北祁的天氣陰晴不定,剛剛還艷陽高照,華盈寒一轉身,迎面又颳起了大風。

  太陽落山,街上的百姓開始忙著各回各家。

  礙於北祁有宵禁,華盈寒只得先找地方過夜。她在離景王府的最近的客棧住下,叫了壺熱茶,一邊喝茶一邊思索對策。

  客棧里安安靜靜,窗外卻有個大嗓門在嚷嚷:

  「哼,我們帶著豐厚的禮物來同貴國交朋友,貴國王爺為什麼一直不肯見我們?是瞧不起我們可汗?」

  一個聲音溫和地勸:「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瞧瞧,我們帶來的都是狄族的寶貝,全獻給你們景王殿下,你們中原人的待客之道呢?」

  華盈寒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一絲縫隙朝外看了看。客棧背後是間官驛,院子裡,幾個身著胡服的人正在同一個祁國官員交涉,他們身後堆著不少大木箱子。

  官員道:「王爺先前去了邊關,不在隋安,並非有意怠慢諸位,這不,王爺剛回來就命本官來傳話,讓諸位明日去王府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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