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這條路不好走
2024-06-10 20:01:47
作者: 蕭綰
還有三個麻煩,華盈寒拔劍拔得乾脆,解決下一個更是利落。
又是一陣風吹來,搖落了幾片樹葉,最後一片枯葉無聲落地的時候,還站在華盈寒面前的人只剩一個。
她垂下手,血珠順著劍尖滴落,縱然她不言不語,那劫匪也嚇得兩條腿直發抖,恨不得溜之大吉。
可惜,他離她太近,近得她抬起手就能把劍放在他脖子旁。
匪徒愣愣地一瞧,看見肩頭的衣衫都沾了劍上的血,連連作揖:「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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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受誰指使?」華盈寒問得淡漠卻直接。
匪徒一怔。
華盈寒看得出他不是糊塗,而是吃驚,驚訝於她為什麼知道他們真正的動機。
謀財不過是個藉口,如果她只遇見過一次,或許會信,但俗話說事不過三,她一路上遇到的匪徒何止三波。
再者,她為了趕路方便,刻意穿的男裝,身邊只有一匹馬、一柄劍和一個小包袱,什麼賊會沒有眼色到來打劫她?
另外,她接二連三地遇上攔路的賊,他們動起手來相當乾脆,可是打鬥的時候,他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拿走馬側的包袱,卻無人下手。
可見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劫持她,或者取她的命,與錢財無關。
打手們功夫低劣,傷不了她,華盈寒不怕,唯獨好奇他們背後的主子是誰,那人打的又是什麼主意。
華盈寒把劍貼得更近了些,將匪徒的脖子磨破了皮。
匪徒卻不再求饒,忽然他目光一橫,人就栽在了地上,一縷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流出。
華盈寒蹲下身查看,探清了此人的死因。刺客行刺失敗,咬破毒囊自盡的做法並不罕見。
誰幹的?
與她結過梁子的人不多,她曾懷疑過是謝雲箏所為,但是匪徒自盡這一出反倒洗清了謝雲箏的嫌疑。
謝雲箏是個直腸子,無論是送鄭容月給謝雲祈也好,還是討厭她想殺她也罷,謝雲箏都敢當著她的面挑明,不至於連派人來殺她一個平民都要封口。
匪徒死了,華盈寒還是沒能從他們身上發現什麼線索,天色已晚,她不得不帶著疑團上路。
除此之外,上官婧那日的話也是個迷。
她曾在事發後派人去找過上官婧,歌舞坊的人卻說上官婧已經離開,至於去了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
數十日的風雨兼程,華盈寒終於到了盈州城外。
大戰結束還不到半年,被戰火燎過的北疆分外荒涼,守軍先前已奉命撤退五十里,如今盈州城連帶城外十里地都已歸屬祁國。
當初陛下讓她撤軍的時候,華盈寒也曾猶豫過,因為祁國最近幾年唯恐天下不亂,到處吞併弱國,恐怕不會見好就收。
直到撤軍的前一晚她都沒放棄過備戰,曾想用奇襲的方式讓祁國把盈州吐出來,為此仿製了祁國的通關文書,以便她的人能潛入城內。後來文書沒派上用場,現在倒幫了她個大忙。
華盈寒靠著一紙文書,順利進了盈州城。
十九年前,她爹在這兒撿到了她,至於她的生父生母……
兩國交戰,最不缺的就是亡魂。
華盈寒牽著馬走在城裡,兩旁的商鋪關門閉戶,街頭巷尾死氣沉沉。迎面吹來的風涼絲絲的,和荒涼的街景倒是相稱。
街上往來最多的是祁國的士兵,祁國律法嚴苛,軍法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從街上走過,像一排排沒有生命的木頭人。路人見了要麼躲進背街小巷,要麼自覺地埋低了頭,彎著腰抱著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即便有同行的人,也不敢開口聊天。
華盈寒與士兵們擦肩而過,為了不引人注意,也略微低下頭,裝個尋常路人。
士兵走後,她轉進一條胡同,停下來看了身後,確認沒人尾隨才走到巷尾的屋舍外。
盈州城本就是個邊關小城,住在這兒的百姓不多,更有沒什麼大戶人家,房屋低矮又簡陋,她眼前的這戶人家也不例外。
福叔給她的字條上寫的就是這個地方,屋子的主人叫陳忠,曾是她爹的部下,後來在戰場上廢了一條腿,不能再打仗,就紮根在盈州,養了一幫祁國的眼線替她爹探聽敵情。
華盈寒一路走來還算順利,直到來到陳家才遇到了坎。
陳忠去了,陳家剛剛辦完白事,門上的白綾還沒撤下,如今住在這兒的是他的兒子陳伍一家。
桌上的茶裊裊生煙,華盈寒坐在桌旁,抬頭瞧了瞧,從瓦楞縫隙里就能看見灰濛濛的天。
陳伍站在一旁,怯怯地問:「華小姐,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她爹離世,她又嫁進宮裡,華家的勢力早散了。陳伍他們在這兒過了四年安生日子,如今她貿然找來,似乎有些打擾到他們。
華盈寒示意他坐,直言相問:「那個拿走我爹遺物的人是誰?」
從前傳回的消息只說是敵將,可是軍營里除了主帥外,還有不少武將,她總不能挨家挨戶去地去找。
陳忠雖然不在了,但他離世前一定將自己知道的事告訴了陳伍。
陳伍先是睜大了眼睛,而後又搖頭,吞吞吐吐:「小的……小的不知……」
「我知道你想過安穩日子,如今盈州落到祁國手裡,你若學你父親若當細作,好比是將腦袋別在腰上。」華盈寒接著說,「我不為難你,也不需要你為我效力,你只需說出實情,之後可以當我從沒來過。」
陳伍又嚇了一跳:「小姐要親自去拿將軍的遺物?」
華盈寒端著茶碗,點了點頭。
陳伍更加心急如焚,他跑到門邊看了看,又將門和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才折回來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此事危險啊!」
他是不如他爹膽子大,不敢繼續替周國賣命,但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華小姐去送死。
華盈寒心裡早已有所準備,知道這條路不好走,應道:「沒關係。」
陳伍急得在屋裡來回踱了幾圈,無奈之際,他看了看緊閉的門和窗戶,還是不放心,只好去桌上取了紙,磨了墨,將名字寫在紙上呈給華盈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