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差點做錯事
2024-06-10 19:10:00
作者: 全是二
自由搏擊俱樂部的錢老闆二話不說答應寧欣給她預支薪水,這讓寧欣覺得,網吧那邊應該也不會難。
可是當她找到網吧老闆,表明自己的困境,好說歹說,得到的都是拒絕的答案。
最後,網吧老闆退讓一步,答應最早也只能在月尾最後一天給她結這個月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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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月尾那天是正月十一,而初十就要入院,就需要那筆錢。
就差那麼一天…
可就是,差那麼一天。
難道真的只能找盛昱嗎?
寧欣打開和盛昱的聊天窗口,最後的聊天記錄停在盛昱提醒她今晚會下大雪,讓她路上多注意。
他在老家,也時刻關心著她。
寧欣沉了口氣,關閉聊天窗口。
那天晚上後半夜,真如盛昱所說,下了很大的雪。
何東帆的父親來網吧時,頭頂著很大片的雪花。
他站在櫃檯前,頭上的雪花軟塌塌的融化。
寧欣第一反應就是,何東帆居然還沒回家,也沒回他姥姥家。
對於何東帆父親對何東帆的詢問,寧欣搖頭:「他沒來。」
何東帆父親似是不信寧欣的話,他拿著照片進去轉了兩圈,沒找到人,才打算離開。
他臉上的疲倦,眼裡的擔憂,是屬於一個父親的。
玻璃門外,還是飛舞的鵝毛大雪。
於是,寧欣叫住何東帆父親。
「何先生,請等一下,我想和你聊幾句。」寧欣站在櫃檯里,真摯地看著他,「以何東帆老師的身份。」
對於這個身份,何東帆父親明顯有些詫異,他看出來寧欣認識何東帆,但他以為只是因為何東帆常來這家網吧上網而已。
寧欣用紙杯給何東帆父親倒了杯水。
待寧欣剛坐下,何東帆父親就發出疑問:「你說你是小帆的老師?」
看他的神色,確實把自己忘了。寧欣禮貌微笑,點頭:「是,準確的說,是他的家教老師。」
他微微皺眉打量她,像是更懷疑她嘴裡的話了。
寧欣提醒:「何先生,我們見過,在何東帆姥姥家,我還提了一袋桃子。」
這話一落,何東帆父親好像有些印象,但不深。
寧欣繼續說:「當時何東帆初三。」
他像是終於想起來,點頭之後,話題一轉:「那你現在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
這四個字,滿含著他的偏見,像是她因此不是什么正經人。
寧欣突然想起,自己看見黃毛和紅毛時,也帶著這種下意識的偏見。
所以,那三個少年當時心情應該如她此刻差不多。
寧欣回過神,解釋:「我家境比較困難,所以在這兒兼職。」
何東帆父親深沉地『嗯』了聲,抬起眼皮,放下些戒備心:「你要跟我聊什麼?」
寧欣直道:「你認為何東帆偷錢的事。」
何東帆父親沒想到寧欣知道這事兒,他微微愣神後,拒絕討論此事:「這是我的家事。」
「我知道是您的家事,但這事關重大,關乎一個未成年的名譽和自尊心,我此刻也是用何東帆老師的身份同你聊這件事。」
「……」
「我想問問您,這件事你調查了嗎?有證據嗎?」
「怎麼調查?報警嗎?真把他抓進去嗎?」
也就是說,沒調查,沒證據?
「何先生。」寧欣語氣微重,「您這是已經給他定罪了嗎?」
何東帆父親理直氣壯質問:「那些天家裡只有他一個人,難不成錢能憑空消失?這還需要怎麼調查?」
這理由,寧欣覺得荒謬。
從一個父親口中說出來,更是荒謬。
何東帆父親又說:「他小時候很乖,可是初中開始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外面混,被帶壞了。從那會兒起,他成績一塌糊塗,初三終於有點起色考了個好高中,我還覺得他懂事了,把他接到身邊,結果高中成績不理想就算了,還叛逆不聽話,我讓他往東他偏往西,叫他不要做的事他偏要做。家裡做飯的阿姨說,我們不在家那幾天,他整夜都不著家,他能去哪兒?不就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這麼多天,他哪兒來的錢?不是偷的他哪兒來的錢不著家?他這種叛逆傲慢不聽勸,浮躁不尊重長輩的性子,我都不敢想他以後會闖出多大的禍。」
寧欣聽著這話,帶入何東帆,感覺窒息。
她說出自己對何東帆的認知:「雖然我只給他上過十幾堂課,但他能沉得下心學習,也聰明,我給他當家教那會兒有次去過他學校,他在學校人緣好,並不恃強凌弱,也並不惹事,他很尊重老太太,也很尊重我這個老師。」
「你想說什麼?」
「你認識的他,和我認識的他,不一樣。」
何東帆父親輕笑一聲:「你認識他多久?我又認識他多久?」
「是,我確實認識他不算久。」寧欣重重地質問,「可是昨晚,你打他,冤枉他,他眼裡的委屈你沒看見嗎?!!!」
他眼睛那麼紅。
你怎麼可以沒看見?
你是他的父親啊。
在他成長路上,應該是他的肩膀啊。
何東帆父親沒立即應話,寧欣又說:「而且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家裡還有做飯的阿姨,哪裡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家?當然,我並不是說錢是做飯的阿姨拿的,我只想說,你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可以不調查,就單方面的冤枉他,定他的罪。」
「……」
「這麼糟糕的天氣,你大深夜的找他,也是關心他的吧?既然這樣關心他,為什麼又要對他有這樣多不好的定義和偏見呢?」
何東帆父親合上眼皮,言之鑿鑿:「我就是太了解他了。」
此刻,寧欣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這些歲月下,長久的認知,不是她幾言幾語就能改變的事實。
第二天夜晚,黃毛來上網,不見何東帆和紅毛。
寧欣給黃毛辦理時,問:「何東帆回家了嗎?」
「沒有。」
「這麼冷的天,他能去哪兒?」
「我們理髮店還能容不下一個他?」
黃毛拿著卡,往機位走去。
寧欣雖然擔心何東帆,但也無力多去管他。
她是自身難保。
天亮她就要給醫院答覆,可那一千五百塊錢,還不知道能從哪裡找來。
沒過一會兒,何東帆父親又來了。
他還未開口,寧欣直道:「他沒來。」
何東帆父親有些失望,往外走了兩步又回到櫃檯前:「你知道小帆在哪兒嗎?」
「嗯?」寧欣微微睜大眼睛。
何東帆父親:「那個錢不是小帆拿的,是他妹妹拿的,他妹妹小不懂事,造成我冤枉小帆了。」
對於這番話,寧欣很無語。
可以是小妹妹不懂事。
但最大的責任難道不是他毫無根據的冤枉何東帆嗎?
何東帆父親看寧欣神色,有些懷疑:「你是不是知道小帆在哪兒?」
寧欣默了幾秒,搖頭。
何東帆父親沉了口氣,從衣服里掏出錢夾,拿出一疊百元人民幣放在櫃檯上,又掏出一張白色的名片。
他說:「你不是說你家境比較困難嗎?這錢你先拿著,小帆的行蹤,你幫我留意,如果能幫我找到他的話,我可以再給你一千當做報酬。」
寧欣愣愣地看著何東帆父親,緩慢站起身。她眨了下眼睛,視線徐徐下移,落在那疊人民幣上面。
何東帆父親手指按在上面,滑過去。
那些錢現在就在寧欣眼皮子底下,是她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何東帆父親:「麻煩了。」
寧欣眼神飄忽,緩慢伸手把錢接過來,提著氣『嗯』了一聲。
「對了,你怎麼稱呼?」
寧欣捏著錢:「我姓寧,寧欣。」
「寧老師。」他這樣稱呼她,「如果有小帆消息請立刻聯繫我。」
寧欣輕輕摩挲手裡的錢,點頭。
何東帆父親離開,玻璃門再次關閉。
寧欣低頭,捏著錢的手指有些不受控的顫抖。
她快速地數了一下,一共一千塊。
他剛才還說,幫他找到何東帆的話,會再給她一千。
何東帆在理髮店。
只要告訴他,何東帆在黃毛的理髮店這個消息,她就能輕輕鬆鬆得到兩千塊錢。
媽媽的費用,就夠了。
這不是害人的事。
而且…而且何東帆是個未成年人,本來就該回家。
寧欣是這樣想的。
深夜裡的網吧大廳,像往常一樣,凌亂的、斷斷續續的鍵盤敲擊聲。
突然,有人摔了下滑鼠,帶著情緒罵了一聲:「艹!」
這突兀的聲音讓寧欣心弦一顫,她回神,看著手上的錢和名片。
不行!
這錢不能拿!!
她確實需要錢,但不是這樣得來的錢。
她也確實希望何東帆回家,但絕不是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找到強制帶回去。
寧欣從櫃檯里跑出去,跑進夜色里。
她叫住何東帆父親,把錢還給他。
她說這個錢,她不能拿。
把錢還了,寧欣才得以大口喘氣,可下一秒,她又很難過。
因為入院費用問題,還未解決。
可是這個醫院,必須得去。
所以,她只能找盛昱。
她只能這樣做。
所以,她更難過了。
寧欣陷入低沉的情緒里,雙肘疊放在桌面上,埋頭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有人來了。
她抬起頭的同時,手已經自然性的去摸滑鼠,要給人開一個機位。
可下一秒,她視線就愣住了。
來的人是何東帆。
可能因為剛才差點收錢賣他行蹤的事,她竟然有點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何東帆視線在網吧大廳掃了一圈,走到櫃檯前,垂眸看著寧欣。
她明顯在發愣。
於是,他敲了敲櫃檯:「發什麼愣?」
「?」
他覺得有趣,笑,伸手在寧欣眼前晃了晃:「打瞌睡做夢了?」
「??」
見她還沒反應,他打了個響指:「還沒醒?」
「???」
「那我自己進來了?」說著,他就繞著櫃檯往裡走。
寧欣閉了閉眼睛,趕忙說:「醒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