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喜脈

  尹青搓著手進屋，一抬頭便見付流藜正在披斗篷系帶子。

  「姑娘要出去？」她縮縮脖子：「外頭可冷了。」

  付流藜點點頭，笑道：「估摸著要下一場雪。」

  「又下雪啊……」尹青癟下嘴巴，嘀咕說凍手凍腳，萬事不便。

  「年前也下不了幾場了。」付流藜打算去青玉閣巡查，順道問問雕玉師傅休假意向。

  她尋思著兩位並非京城人士，過年要趕著回家鄉，估計得多給些假期，因此早早詢問。

  不料……

  宋倩來笑呵呵的拒絕了：「東家記錯了，我與侄兒一家就住在京郊，照其它商鋪安排休息時長就夠了。」

  「這麼近麼？」付流藜笑道：「那正好，你們也不必大冷天的趕路了。」

  宋倩來無妻無子，只有表侄兒兼徒弟宋善巒一個親人，跟他們一塊住也是正常。

  

  宋倩來深以為然：「大冷天的返鄉，確實受累。」

  付流藜琢磨著，既然他們住得不太遠，贈送的禮品便能多樣化些。

  反正是一趟馬車拉回去，不必擔心路上累贅。

  「東家……」宋善巒躊躇著上前來，欲言又止。

  「小師傅有話要說？」付流藜扭頭望向他。

  宋善巒看了宋倩來一眼，撓撓頭道：「卻有一事相求……」

  宋倩來重咳一聲：「有話直說，支支吾吾做什麼？」

  宋善巒微微紅了臉，他一拱手作揖道：「我看中店內一套首飾，厚著臉皮問東家抹點零頭……」

  付流藜聽明白了，不由問道：「你喜歡哪一套？」

  「玉蘭花。」

  宋善巒是個頗為靦腆的大小伙，旁人沒問任何，就自個兒紅了臉。

  尹青噗嗤一笑：「玉蘭花不適宜年長的姐姐，必定是送給小姑娘了。」

  一句話，叫宋善巒更加抬不起頭了。

  「店內玉石皆是出於你師徒二人之手，玉蘭花那套便以成本價賣給你，如何？」付流藜笑著問道。

  「使不得，使不得！」宋倩來代為拒絕。

  付流藜擺手道：「雕刻費用出在你們自己身上，我不過提供一塊玉罷了。」

  宋善巒搖搖頭：「若這樣算，豈不等於我上工時間刻私人玉件？再者花樣都是東家的。」

  「便當做我的祝賀吧，有情人終成眷屬。」

  付流藜不做太多逗留，笑笑的帶著尹青離開青玉閣後院。

  到了前頭，又詢問了趙掌柜和崔掌柜二位，年底是否有需要延長假期的。

  得到答案後心裡有底，付流藜溜達著回家。

  「快過年了，喜事也特別多。」她背著手，斜了尹青一眼。

  認識的適齡男子太少，這丫頭的終身大事怎麼辦呢？

  若是交給媒婆去物色人選，到底沒有自己親自認識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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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青絲毫不知付流藜想把她『兜售』出去的意思。

  她掐著手指算了算：「姑娘，你的月事遲遲未來哦……」

  「嗯？」付流藜步伐一頓，歪著腦袋一想：「還真是。」

  尹青雙眼一亮：「難不成！難不成姑娘懷上了？！」

  「噓，」付流藜被她的大嗓門嚇了一跳，連忙示意她收聲，「應該不是，不可能那麼快。」

  她才遵循羊大夫的方法，連著小半月藥浴針灸。

  藥包早就用完了，月信也遲到了。

  沒可能說泡過藥浴立即就能懷上吧？豈非仙丹妙藥！

  付流藜不信，但抵不住尹青信了。

  尹青很是積極：「姑娘且回屋裡待著，我去請個大夫前來診脈。」

  「等會兒，」付流藜拉住她，道：「大夫進了東苑，叫娘親知道，還以為我病了呢。」

  「老夫人知曉，定然高興！」

  「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何必興師動眾，」付流藜凝眉片刻，決定道：「我自己去醫館。」

  正好她們在往回走的路上，此時折返上街，總比去請大夫來得快。

  尹青伸手扶住她：「真要自己去啊？」

  「走吧，又非什麼丟人的事。」付流藜自己也有些好奇，索性診脈尋個安心。

  兩人重新回到大街上，就近尋了個大醫館。

  付流藜落落大方的，倒是尹青，頭一回自己進醫館，頗有些緊張。

  側目望去，好些面容愁苦的病患。

  家底殷實的人家，才能把大夫請去家裡，尋常百姓，都是要拖著病體親自登門等待診治。

  沒多久，輪到了付流藜主僕二人。

  她無病無痛，把脈快得很。

  大夫語速慢吞吞的，說出來的話仿佛炸在付流藜耳邊：「這位夫人是喜脈，差不多月余。」

  「此話當真！」尹青雙眼一亮。

  大夫許是看多了這般不可置信反覆確認的例子，他擺擺手，緩聲道：「確實是喜脈，請吧。」

  輪到下一個了。

  尹青特別高興，多給了好幾文錢，然後轉過身小心翼翼的扶著付流藜出去。

  「姑娘你聽見了麼？大夫說是喜脈！」

  她恨不能大聲召告，礙於大街上，只能很小聲地在付流藜耳邊說。

  付流藜點點頭，一手撫上平坦的小腹：「我聽見了……」

  此刻她的心情，也是複雜，驚喜參半。

  她有孩子了，晏魁的孩子！

  雖然嫁為人婦，這是遲早的事，但事到臨頭，仿佛此前從未想過這個一般，顯得很是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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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路上，付流藜叫尹青別那麼草木皆兵，仿佛她是個易碎娃娃，磕著碰著就壞了。

  「姑娘如今不一般了，自然萬事小心，怎的還嫌我多事呢？」

  尹青委屈上了，嘴巴撅得高高的。

  付流藜無奈扶額：「你這樣旁人看著頗為怪異，回去後別急著四下嚷嚷，我先透露給晏魁。」

  「是，大人要優先知曉！」

  回到晏家，巧得很，今日徐夢柳又來做客了。

  原本尹青知道她的用心後對她冷著個臉，今日喜上眉梢，怎麼都掩蓋不住。

  徐夢柳一雙眼睛厲害極了，環視一圈笑道：「付姑娘吃著蜜糖了？」

  付流藜對她微一點頭：「徐姑娘。」

  「流藜來得正好，」晏母笑著招招手：「我正多事想替夢柳做媒呢。」

  「咦？」尹青微訝，簡直想擊掌了：「好事成雙了！」

  付流藜警告的瞥她一眼，過去晏母身旁。

  徐夢柳臉上掛著笑：「伯母樂意管我，求之不得，怎麼能叫多事呢？」

  「只是……我這般出身，怕是沒有好去處。」

  她沒有娘家便罷了，自小也非養在深閨中的，而是在外到處闖蕩。

  雖說事出有因，但到底不是男方家喜愛的那類女子。

  徐夢柳說著垂下眼帘，泫然欲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