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招牌

  第二天一早，肖灑就離開了家，他雖然很想多跟爸媽在一起，但現在還不行，他有很多事情急著要去做，也是為了今後有更多的時間和老爸老媽在一起。

  

  他今天要去見一個人，這個人那一世與他共過患難，是與他肝膽相照的一個人。

  肖灑來到國營江陸機械廠的職工宿舍，找到十三棟走上二樓，老遠就聞到一股苦澀的煎中藥的味道。過道很暗，肖灑看到過道盡頭靠窗的地方有個煤爐子，上面放著中藥罐子正在煎藥，中藥味就是從那傳來的。

  沒錯，是在這裡。肖灑走過去，還沒走到過道盡頭，就見一個單瘦的青年男子的身影走了出來，穿著一件大了許多碼明顯不合身的舊軍裝。

  穿舊軍裝，是一個時代最大的逼格啊！可肖灑知道，這人絕不是裝逼，他實在是沒有一件合身的衣服可穿，這是他幾年間唯一一件能穿著出門的衣服，而這件衣服還是他當兵的叔叔給他的。自從他父親過世後，他苦苦支撐著這個家，就沒有再為自己買這一件衣服。

  「請問你是龍波嗎？」肖灑見穿著不合身舊軍裝的單瘦青年男子從煤爐子上提起藥罐子準備進屋，忙上前問道。

  那單瘦男子一愣：「我是。請問你是？」

  肖灑：「我是朋友介紹來的。是這樣的，我在南盤嶺租下了一間門面，我想開一個摩托車修配店，聽朋友說你修摩托車的技術不錯，我想請你去當維修師傅。」

  龍波眼睛一亮，但隨即就暗談下去，道：「我母親身體不是很好，我每天要給她早中晚煎三次中藥，很費時間，會耽誤事的。之前不是沒人請我，實在是太麻煩，我不好意思再幹下去，總是耽誤老闆的事情，老闆雖然不說，我心裡有愧！」

  肖灑道：「不請我進屋聊聊嗎？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姓肖，名酒，瀟灑走一回的灑。」

  龍波忙道：「對不起！快請進！地方太小，肖老闆你將就點，我這就倒茶。」

  龍波把肖灑讓進屋，先將中藥罐子裡煎好的中藥倒進碗裡，放在一邊涼著，然後拿起開水瓶給肖灑倒茶。

  「你媽媽什麼病？」肖灑問道。

  龍波望了望裡間道：「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哮喘，幾十年了。生活倒是還能自理，就是沒力氣，端藥罐子都端不起，摔壞了好幾個，還被燙傷了一次，再也不敢讓她自己煎藥了！」

  「你家裡還有其他人嗎？」肖灑雖然心裡知道，但此刻還得明知故問。

  龍波：「還有個妹妹在上中學。我父親原來是江陸機械廠的職工，但我上中學時就過世了，我只好停學，幹活養家，那時年紀小還不能頂職，就去了長城鄉建築隊當小工，後來又到摩托車維修店當學徒，亂七八糟什麼活都幹過，不過在摩托車維修店乾的時間最久，因為我比較喜歡，從學徒干到師傅，幹了好些年。」

  肖灑：「這些我倒是聽朋友介紹過，你的維修技術是頂呱呱的！你看這樣行不行？你母親生活既然能自理，不就是煎中藥的事嗎？我那門面離你家才幾百米遠，不到一里路，你乾脆就在我那店子裡煎藥，藥煎好了你再送回來給你媽喝不就成了？」

  龍波：「這樣合適嗎？在店子裡煎藥，你不怕晦氣？」

  肖灑：「都什麼年代了，還迷信這些？」

  龍波：「你要是真不在意，那就成！」

  肖灑：「那就妥了，不過既然你答應了，咱們就先小人後君子，醜話說在前頭。你想要多少工錢一個月？」

  龍波：「我也不問你多要，兩塊錢一天，一個月六十塊錢。行就行一句話，不行就拉倒！」

  此時肉價一元錢一斤，兩塊錢一天的工資可以買兩斤肉了。

  肖灑毫不猶豫道：「行，就按你說的，底薪60塊，完成任務後的超過部分還有利潤分成，幹得越好，工資越高。」

  龍波就有些小激動，道：「還能利潤分成？」

  肖灑：「是完成任務後超出部分的利潤分成。比如，這個月定的任務如果是完成維修利潤一萬元，你干出了一萬五千元，那超出部分的五千元就給你提成，三千元以內提成百分之十；三千元至五千元百分之十五，五千元至一萬元百分之二十，一萬元以上提成百分之三十，之後就不再漲了。當然這是通過你的手產生的利潤，店子裡我不會只請你一個維修師傅。另外，我還會銷售一些摩托車配件，我會另外安排人的，你只管負責維修就行。」

  龍波：「沒問題，我答應了！肖老闆你放心，我這人搭白就是句，一口唾沫一個釘，一定會好好干，不會辜負你的！」

  肖灑當然相信他的人品，不然又豈會來找他？就道：「你什麼時候能夠來上班？」

  龍波：「等我給我媽餵了這碗藥，就可以去上班了。」

  肖灑：「那成，你進去給你媽餵藥，我就在這等你，等會我們就去店裡，開張前還有許多事情要靠你去辦。」

  當龍波搭著肖灑的自行車來到糖果廠門市部的時候，他嚇了一跳。他壓根兒沒想到肖灑租的門面會有這麼大，足有六七十平米。之前他也在幾家摩托車維修店幹過，一般就是幾個平米的小屋，外面再搭個雨棚子，最大的也不過十幾平米，哪有這麼大？

  肖灑就把心中的規劃說了出來：「我這兒至少需要四個維修師傅和一個服務員兼財務。我的計劃是這樣的，門面分成前後兩部分，中間用貨櫃隔開，貨柜上擺摩托車配件，後面作配件倉庫，兼休息室，你可以在裡面給你媽煎中藥，前面作維修場地。貨柜子和桌子、椅子都有現成的，你看就在那裡，是糖果廠門市部留下的，沒用了要處理掉，我就很便宜買下來了，正好可以派上用場，現在我們就來把它們擺好。」

  說著兩人就動手擺放起桌椅板凳及貨櫃來，之後又是清掃牆面，又是拖地板，又是抹桌子、柜子，忙乎了大半天，再看就有模有樣了。

  龍波就對肖灑道：「肖老闆，現在萬事俱備，只差三樣了。」

  肖灑：「哪三樣？」

  龍波：「一是招牌，你開摩托車維修店，總得有自己的店名，得取個招牌，還得去工商局註冊登記，辦好手續，刻好印章等等；二是進貨，要進維修工具和摩托車配件；三是招人，你剛才說過，至少要四個維修師傅和一個勤雜人員。」

  肖灑見龍波思路清晰，心中暗自點頭，道：「沒錯，我們一件件事來，現在就來取店名，取好了就去請做GG的製成招牌掛起來。龍師傅，你說我們這店取什麼名字好？」

  龍波低頭想了想，道：「肖老闆，就用你的名字取好了，肖灑，瀟灑，瀟灑走一回嗎？騎摩托車的，不就是想瀟灑嗎？」

  肖灑一想，也是，反正也就這麼回事，便道：「成吧，那就叫瀟灑摩托車修配店吧。回頭你去找家GG公司製成招牌掛上，我現在就拿錢給你。另外，進貨的事也交給你了，你知道省摩托車配件總店嗎？」

  龍波：「知道，是省城勞動路上的那家嗎？」

  肖灑：「正是，你先去那裡進一批配件和維修工具過來。」

  龍波：「沒問題，我明天就去，今天先去落實做招牌的事。對了，肖老闆你不是要招人嗎？我有一個朋友也是修摩托車的，正在找事干，他的人品和技術我可以擔保，你能讓他也過來嗎？」

  肖灑：「他叫什麼名字？」

  龍波道：「胡平章。」

  肖灑：「行，讓他先來試試看吧。如果還有其他合適的人，你也可以推薦給我。我這裡寫了一張招聘啟事，待會你就掛出去。」說著肖灑從書包里取出一張折起的大紅紙來，展開一看正是他自己寫的招聘啟事，洋洋灑灑寫了大半張紅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