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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舊時間線(三)

2024-06-10 08:52:24 作者: 刑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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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異國來的祭司,成了盛京頭一號炙手可熱的角色。

  宋玄沒有想到,姬雲羲的膽子會這樣大,無所顧忌地帶著他同進同出,連上朝都在邊上給他搬了一把椅子,讓他坐著旁聽。

  要知道,他至少還是南圖的使臣,連宋玄都覺得有些荒誕。

  朝臣仿佛被嚇怕了的鵪鶉,個個敢怒不敢言,反倒有那一等精明勢力的角色,來暗自走他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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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明晃晃鏈子,一端就在姬雲羲的腕上纏著,一段卻在宋玄的脖子上。

  他當真如同被豢養的家雀,日日炊金饌玉、衣輕乘肥,當真是享不盡的人間富貴。

  姬雲羲對此心知肚明,卻也不惱,只笑著問他:「如今祭司可還滿意嗎?」

  宋玄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燒著自己臣民的脂膏,硬將他在這糞土上貼做了一尊金箔人。

  他還能有什麼不滿的?

  姬雲羲托著自己的下巴,終究是笑出了聲音來。

  「祭司不是這樣的人,何必裝出貪財的樣子呢。」

  宋玄的瞳孔微微皺縮。

  那人卻似笑非笑地說:「早說了,我是不會厭了祭司的,你趁早熄了心思罷。」

  宋玄瞧著他,不知怎的,心頭竟是一動,脫口而出:「我沒指望你膩了。」

  倒不是自視甚高,他只是不會將一切都賭在這人反覆無常的心思上。

  「那祭司指望著什麼呢?」姬雲羲似乎興致盎然。

  宋玄抿緊了嘴唇。

  「什麼都不要緊,祭司高興就好。」他將勾著指尖的金鍊,將一臉漠然的祭司牽到身前,輕輕咬著他的耳朵。「順著我一點,這回不綁了,好不好?」

  宋玄瞧著他陌生卻又旖旎的眉眼,終究是沒有說出話來。

  11

  一宿荒唐。

  姬雲羲不知信了哪個弄臣的鬼話,弄了助興的藥物,不顧自己病弱的身子,硬是胡亂用了。

  卻弄得兩個人都意亂神迷,生不生、死不死,在這肉慾中惑亂了心智。

  宋玄被蠱惑在他艷麗的情色中,每一次動作都帶著他熾熱的呻吟和吐息。

  一雙眼眸更是水光瀲灩,讓人不忍別開眼去,生怕將那引誘錯認成了多情。

  床搖塌動,伴隨著金鍊叮噹作響,唇舌糾纏的嘖嘖水聲。

  姬雲羲恨不能死在這一刻。

  糾纏了一宿還多,宋玄起身時,嗓子已經沙啞了,四周一片狼藉,淫靡得令人羞惱。

  他只想假作瞎子,當作沒瞧見。

  姬雲羲卻將他拉了回去,附在他耳邊輕笑。

  「祭司原來這樣銷魂。」

  宋玄恨自己昨晚怎麼沒咬斷他的舌頭:「比不得您的妖嬈風姿。」

  姬雲羲絲毫沒有慚愧之意:「那朕的妖嬈,祭司嘗得可還盡興?」

  宋玄一時無語,他想,自己是不能跟一個混蛋談禮義廉恥的。

  他起身披上衣裳,姬雲羲卻靜靜地瞧著床頂。

  他說:「昨夜我若是死了,就好了。」

  這句話真是下流極了,他卻說得毫無障礙。

  「我想死在你的身上。」

  宋玄的目光停滯在他的身上,幾多變幻,終是輕聲說:「你放我走罷。」

  「你明知道不可能。」姬雲羲笑著說。

  宋玄的神色複雜:「哪怕你會後悔?」

  姬雲羲說:「我不會後悔。」

  12

  宋玄暫時的示弱和忍讓,總能換來一些東西。

  譬如一定限度內的自由,比如那些隱秘的、聯絡南圖、收買人心的機會。

  表面上,他仍是那個溫和平靜的囚徒,他只是在等一個機會。

  直到,有一個叫方秋棠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以為這位富甲天下的商人,是來進獻珍寶,意圖從他這裡獲取好處的。

  可當他仔細瞧著那人帶來的奇巧物件的時候,卻忽得聽到一聲:「祭司想念南圖嗎?「

  宋玄微微一怔。

  方秋棠注視著他脖頸上的金鍊,一雙狐狸眼中帶著說不出的算計。

  「您……憎恨著某個人嗎?」

  宋玄想,他一直在等的機會,終於來了。

  13

  方秋棠借著宋玄的東風,成了進貢的皇商。

  他有很多辦法能將書信傳遞進來,他的時鐘會定點跳出送信的小鳥,他的音樂盒裡面有藏信的機關……

  宋玄沒有辦法經常與他會面,卻知道了很多消息。

  大都是南圖的消息。

  比如,南榮君一直在想辦法與大堯交涉,將他要回去,可姬雲羲卻壓根沒有回應的意思。

  再比如,前一陣子蒼野將軍為了他夜闖皇宮,被人發現了,所幸平安無事,只是宋玄想脫身卻更難了。

  還有一些,是關於姬雲羲的。

  他說,姬雲羲暴虐無道,殺盡了賢良,只留著一群阿諛諂媚的惡人當政。自從陸相的頭顱高懸城牆,這世上便再也沒有為一心為民的官了。

  又說,官吏欺壓百姓,以至於四處民意沸反、怨聲載道。

  這陣子又逢了天災,餓殍遍地、百姓易子而食,以至於義賊奪了糧倉賑濟災民,卻反被官兵屠戮一空。

  他的老家有人已經反了,打得是佑王的旗子,也不曉得是真是假——正在被官兵圍剿。

  方秋棠有一個義兄弟,不是手足,卻勝似手足。他的義兄弟一直在為姬雲羲賣命,做著不乾不淨的事,傷天害理,卻也無法脫身。縱然不遭業報,遲早也要被姬雲羲除去。

  他選擇與南圖合作,也不過是想推翻這位荒誕殘酷的帝王,將那人的性命撈出來。

  如此看來,姬雲羲竟是天下的禍首了。

  宋玄讀過了這些書信,一一燒了去,只剩下餘燼,明明滅滅,迷惑著他的心神。

  他想,自己是沒有做錯什麼的。

  可總有一張孱弱艷麗的笑臉,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可總有一張孱弱艷麗的笑臉,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那天,宋玄夢裡,一直是一個瘦弱的少年,滿身瘡痍、踽踽獨行的身影。

  他張嘴想叫那人的名字。

  卻怎麼也叫不出口。

  14

  宋玄站在摘星閣的樓頂遠眺。

  從他來到大堯以後,他經常站在這裡:這裡能看到皇宮的全景,跟摘星閣一樣的死氣沉沉,陰冷迫人。

  或許摘星閣比皇宮稍好一點。

  這裡有風。

  而皇宮裡,卻連風都被擋在了朱牆之外。

  姬雲羲問他:「祭司在想什麼呢?」

  宋玄遲遲未答,半晌才說:「大堯就是這樣的嗎?」

  「大祭司說我是堯人,只是在南圖生活的久了,便記不太清大堯的樣子了。」

  他來了以後,只瞧見了皇宮,只住過這摘星閣。

  似乎一切都是讓人快活不起來的樣子。

  姬雲羲跟他一起倚在欄杆上,盯著烏沉沉的天空,和那遠處的宮殿:「是啊,大概就是這樣的罷。」

  「那這外頭呢?」

  「這外頭?」姬雲羲不知想了什麼,似乎也不甚起意。「也是差不多的罷。」

  宋玄頗有些意興闌珊。

  「你還恨我嗎?」姬雲羲問。

  宋玄說:「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人的感情太過複雜,以至於他也辨不清是非愛憎了。

  「你還是恨我罷。」姬雲羲意味不明地說。

  至少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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